第343章 倘若我问心有愧呢?
邹氏一听张绣说让她拆了这玉带,一双美眸露出了深深的震惊之色。
“绣儿,你在胡说甚么?陛下所赐之物,怎可毁之!”
她甚至站起身走到门口,探头探脑朝外望去,眼见四周无人,连忙把门关上。
等到重新返回屋子,这才压低声音对张绣声音说道:
“陛下能赐你此物,乃是对你的信任,伱怎可如此轻慢?
若是被人看到,这可是要砍头的!”
“砍头?”
看着邹氏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张绣第一次看到了邹氏不同平常那副恬静模样的另一面。
特别是看到她仿佛做贼一般的样子,张绣更是觉得好笑,“婶娘,你倒说说,谁能来砍我的头!”
“自是天子!”
看到张绣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邹氏顿时就急了,伸手在张绣身上捶了一下:“你还笑!”
这一拳对于张绣来说就仿佛是挠痒痒,连破防都做不到,只会让他兴奋。
“天子还在许昌呢,他难道还能隔着千里之外砍了我不成?”
张绣看向邹氏,觉得自己这位婶娘现在的模样越发可爱,“所以放心大胆地拆,没关系!”
邹氏连连摇头,“不行,这可是诛九族之罪!”
喂喂,刚刚还是砍头呢,怎么突然就诛九族了?
你这升级未免也太快了吧?
“你这都是听谁的?”
张绣既觉得好笑,又有些无语,如果这都要诛九族,那大汉王朝早就血流成河了。
毕竟这个年代被毁坏的御赐不要太多。
“损坏了御赐之物,不就是要诛九罪?”
邹氏一脸笃定地说道,“绣儿,你可千万莫要胡来啊!”
张绣:“……”
仔细看了看邹氏,发现她说这话居然是发自真心的,张绣不禁沉默了。
片刻过后,他终是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替自己的婶娘科普起来:
“首先,就算真的损坏了御赐之物,最多就是罚些俸禄罢了,根本不至于砍头,更不会诛人九族。
其次,这‘御赐之物’原本就是要拆开才行。”
张绣说着便拿起那条玉带在邹氏面前铺展开来,“婶娘,此玉带内有乾坤,那才是天子真正赐给我的东西。”
邹氏闻言颇为惊讶,拿起玉带对着光亮处细细详看,生怕自己遗漏了什么重要线索。
“没用的。”
张绣摇头道,“若是那般容易能被发现,就不用特意将之缝在玉带里了,拆了吧。”
邹氏将信将疑地看向张绣,没有说话。
看着她这副模样,张绣也有些哭笑不得,再次说道:“真的没关系,拆了吧!”
说着便要伤势去找刀。
见张绣这般举动,邹氏总算是放下心来。
走到内堂取出刀来,接着小心翼翼地将之拆开。
张绣歪着头看着邹氏一副谨慎模样,片刻过后,邹氏惊喜地说道:
“绣儿,其中果然有物!”
张绣闻言微微一笑。
看着邹氏仿佛一个找到了宝藏的小姑娘,更是觉得分外有趣。
但下一刻,邹氏便忍不住惊呼起来:“咦,怎么有血迹?”
张绣闻言也是一怔。
不会吧……
又来这一套。
从邹氏的手中接过被缝在玉带中的那物,张绣百感交集。
还真打算一招吃遍天下啊喂!
“这、这到底是……”
看着那血迹,邹氏原本因为发现了宝物的激动心情平复下来,更是在瞬间转为了惊惧。
张绣幽幽说道:“若我所料不差,此乃天子手书血字密诏也。”
邹氏:“……”
张绣将其展开放到桌面,邹氏好奇心起,也凑过来看了起来。
却见其上写道:“朕闻人伦之大,父子为先,尊卑之殊,君臣为重。
如今操贼弄权,欺压君父,结连党伍,败坏朝纲,敕赏封罚,不由朕主。
朕夙夜忧思,恐天下将危。
卿昔日敬献传国玉玺,又三败曹贼,实乃忠义之士、股肱之臣也。
今当念高帝创业之艰难,纠合忠义两全之烈士,殄灭奸党,复安社稷,祖宗幸甚!
破指洒血,书诏付卿,再三慎之,勿负朕意!
建安五年夏八月诏。”
好家伙!
看完了密诏的内容,张绣只能说一句好家伙。
还真特么是衣带诏2.0版啊喂!
这应该算是张绣自穿越以后遇到的最让他匪夷所思的事情了。
汉天子刘协居然会给自己下诏书。
还是在已经出了衣带诏事件以后梅开二度。
事已至此,张绣也只能感慨自己把历史改变的有点儿多了。
三败曹操,短时间内迅速发展的势力,再加上自己献上传国玉玺的行为,三重buff叠加,最终造就了今天这个局面。
只不过从这件事情也能看出来刘协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身为天子却要看人眼色的那种日子实在是太难过了。
只是……
你来个衣带诏2.0也就罢了,还要洒一次血又是怎么回事?
不至于做到这种程度吧?
就不能好好用笔写字吗?
看完诏书的张绣自然是一脸无奈。
另一方面,邹氏看完了诏书的内容,早就被惊地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这……”
“婶娘,现在相信了吗?”
“妾身自是相信绣儿,只是……”
邹氏抬起头看向张绣,目光中流露了浓浓的忧虑,“此事太过危险,绣儿,你定要三思而后行!”
张绣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
“婶娘,这次怎不说我抗旨不遵会被砍头了?”
邹氏闻言薄嗔道,“绣儿,我看你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如今竟连婶娘也敢取笑了?”
“我比窦娥还冤呐!”
张绣闻言忍不住叫道,“毁坏御赐之物会不会罚俸尚在两说,可抗旨不遵……那可是真会杀头的啊!”
还讲不讲道理了?
说事就说事,跟娶了媳妇有什么关系?
邹氏闻言沉默片刻,片刻后缓缓转向张绣,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
张绣被她这种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
因为总感觉她看向自己的目光仿佛蕴含了什么特殊的东西。
“那曹操又岂是等闲之辈?绣儿便是要遵循天子之意,亦当以个人安危为重。”
意思就是说如果有生命危险,那么抗旨不遵也没什么问题。
邹氏能够说出这种话,自是让张绣颇为感动。
这大概也是他会来找邹氏解开衣带诏的原因吧。
甄宓和大桥现在虽然已经嫁给了自己,但张绣还是下意识的将两人当做是女孩。
所以难免有些担心她们看到这衣带诏以后会产生不适,这自然也是一种关心和爱护。
但从另一方面来看,邹氏才真正是张绣的同龄人,两人的思维模式也更加接近。
如今看来,自己的选择并没有错。
“婶娘放心,绣并非鲁莽之人。”
邹氏闻言倒是真的放下心来。
除了当初的宛城之战,张绣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谋定而后动,并不是那种喜欢背水一战的人。
“对了,窦娥是谁?”
把话说开以后,邹氏便想起了张绣方才的话来。
“啊这……”
张绣刚刚顺口一说,这才想起在这个时代窦娥还没有出现呢。
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那是戏剧里的一个人物,蒙受了很大冤屈。”
邹氏露出惊讶的目光:“怎的我没有听说过?”
张绣心说你要是听说过就轮到我惊讶了。
“是我在山上学艺的时候听过的,婶娘不知也不奇怪。”
邹氏点了点头,也没有多想,再一次叮嘱张绣要以个人安危为重,切不可因为这一纸诏书就冲动地跑去对付曹操。
张绣自然是从善如流。
事实上,即便邹氏不说,他也不会这么去做。
说完这事,他便将衣带诏收好。
邹氏则是将那原本藏着密诏的玉带重新缝合起来。
眼见它的材质做工皆是上上之选,又是御赐之物,邹氏便想要替张绣重新将之系上。
她觉得这应该能够起到趋福避祸的作用。
在邹氏替自己扎袍带的时候,张绣鼻尖嗅到一股淡淡幽香,又看到邹氏埋着头的模样,忍不住赞了一句:
“好香啊!”
原本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没想到邹氏闻言却是如遭雷击。
扎到一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张绣心中不解,忍不住问道:“婶娘?”
“绣儿,你、你怎能如此?”
“我怎么了?”
张绣低头一看,发现邹氏竟然噙着眼泪,不由大吃一惊:“婶娘,你怎么了?”
“你既称我婶娘,为何还要这般轻薄于我?”
“我不是,我没有!”
张绣顿时就急了。
刚刚才说完窦娥,怎么又来了?
我哪里轻薄你了?
张绣觉得无法黎姐,邹氏则是强忍住泪珠,在张绣胸口一推:
“你走吧,你我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于礼不合。”
张绣一听那火气就冒了出来,“婶娘,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如何不知?”
邹氏反问道,“哪有婶婶和侄儿会像你我这般?
这袍带……还是去让你妻子替你去扎罢。”
张绣沉声道:“婶娘,我方才只是随口一说,绝无他意。”
邹氏则是深深看了张绣一眼,“这原本就不是我该做的事情。
况且如今你我在房里待了这般久,若是传出闲话,对你我皆是不好。”
张绣强压着火气说道:“婶娘与我光风霁月、清清白白,只要你我问心无愧,又何需管他人?”
邹氏:“倘若我问心有愧呢?”
张绣一呆,原本想好的说辞顿时再也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