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萤烛猛地从床上坐起,打字的手指都有些发抖。
【不见了?什么时候不见的,你们不是一直有人在守着她吗?】
沈辰安显然也在外面焦急地寻找,过了一会才来得及回消息。
【护士交班的时候,以为她去上厕所,结果半天没见到人,后面才发现人已经失踪了。】
沈辰安:【对不起,深夜打扰你,也是我病急乱投医了,只是绾绾没有什么认识的人,所以我才下意识担心她是不是来找你了。】
消息还在叮叮当当地发过来,奚萤烛已经起身穿衣服了。
尽管她对那位沈太太有再大的意见,对绾绾这个丫头确实打从心里的喜欢,也同情她的遭遇,知道她现在出了事情,她实在是做不到坐视不理。
她极快地套上衣服,回了沈辰安一条消息:【你现在在哪,我过来找你。】
刚抓着手机出房门,正撞上从书房出来倒咖啡陆绎,看着奚萤烛上身短t,下身黑色长裤,风风火火要出门的架势,他皱了皱眉,“你要出门,这么晚?”
奚萤烛随意点头,懒得解释,一边往楼梯跑,一边随口道:“纪宁约我。”
陆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道:“我送你。”
奚萤烛连半点犹豫都没有,“不用,我自己开车。”
然而陆绎这次却不知道在倔什么,咖啡杯一放,就跟在了奚萤烛身后,正好他还没有洗澡换睡衣,拎着大衣就能出门。
“太晚了,你开车不稳。”
奚萤烛换鞋的动作,在看到陆绎似乎真的要跟她一起出门的架势,只能停了下来,有些无奈道,“不是,大哥,我跟我闺蜜出门,你没事来掺和干嘛?”
陆绎却固执得很,换上鞋子静静地盯着奚萤烛,显然今天是一定要跟着她一起出门了。
奚萤烛又急又烦躁,看着陆绎犟起来完全不听不顾的架势,心里一股憋屈的烦闷几乎要从胸腔爆炸了。
“我说了不用你送我,就是不用送,你能不能尊重我的意见?”
情绪踩着底线的钢丝,几乎下一秒就要在空气中爆裂,奚萤烛说话又急又快:“你不要管我行不行,我想干什么,你能不能不要干涉,我求你快去做你的工作,不要在这跟我碍手碍脚!”
陆绎看着她脸上抑制不住的躁郁,心里疑惑越来越放大,语气却还是十分冷静:“你现在情绪状态不适合深夜单人驾驶。”
他确实是出于对于奚萤烛的担心而提出的意见,看着深夜灯光下奚萤烛因为激动,血液上涌而涨红的脸色,根根发丝都飞舞着带点疯劲,几乎只要看一眼,都能看得出来她现在的心理状态很差劲。
气压却宛如越打越用力的自行车车胎,堵在奚萤烛的心脏,几乎下一秒就要炸裂而出,这轻飘飘的话语就像是一根粗长的针管,一下就戳破了内里所有的胀气,下一秒顷刻炸膛。
“不要不要!!!!我都说了,我不要!!你他妈听不听得懂人话?”
陆绎被她吼得一怔,下意识上前一步抓住了奚萤烛的手臂:“你到底怎么了,你精神状态有点不对劲……”
“我不要你管,你听到没有,离我远一点啊!!!”
她疯狂尖叫,鲨鱼夹本就箍不住长发,在她暴躁的动作里,“砰”的一声撞击在墙面上,一瞬间漆黑色的长发蒙住了奚萤烛全部的脸。
歇斯底里的尖叫很快吸引来了刚刚收拾完准备离开的张姐,漆黑的客厅里只有奚萤烛小兽一般的嘶鸣,两个人连门口走廊的应急灯都没开,模糊的辩驳不出两人的样子。
张姐下意识把手伸向一旁的大灯开关。
“不许出门,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出门!”
陆绎终于也被激怒了,看着奚萤烛癫狂的精神状态,大脑里涌出的后怕,让他后背突然有些发冷。
他强硬地捏住奚萤烛的双臂,箍住人就想往怀里带,好方便把人控制住带到楼上房间。
“放开我!放开我听到没有?!你不要碰我,不许碰我!”
奚萤烛在陆绎怀里疯狂挣扎,动静大的只恨不能把陆绎的腰侧撞出一个窟窿,只是男女的力量悬殊在这一刻淋漓尽致,陆绎死死囚住奚萤烛,怎么也不肯松手,仍由她在自己怀里奋力挣扎。
就好像奚萤烛拼尽全力的挣动,在陆绎眼里都仿佛是挠痒痒一般的力度。
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奚萤烛突然安静了下来,陆绎垂眸看着披头散发,陷在自己怀里的人,语气有些无奈:“不闹了,冷静了?”
突然,奚萤烛转头在陆绎的手臂狠狠咬下一口!
“奚萤烛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陆绎没有防备,手上力度一收,让怀里的奚萤烛钻了空子,用尽全力往门口冲去,未曾想她在陆绎怀里闷得太近,天黑又看不清路,一下子错过门头,直直地撞上了摆在一侧花瓶。
“砰!”
“哗!”
半人高的玻璃瓶骤然炸裂。
陆绎素来冷漠的脸上,头一回露出来称得上惊恐的表情。
在一旁默默听了半晌的张姐再也忍不住,一下打开客厅的大灯,白炽灯惨白的光线,瞬间照清了走廊的残相。
奚萤烛跪坐在一地的玻璃碎片里,满头满脸都是被割伤的血痕,她垂着头,披散的头发掩盖下的半张脸,正一滴一滴往地上滴血,很快从一滩小小的水坑,慢慢酿成覆盖碎片的湖泊。
“太太!”
张姐惊恐地捂住脸,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清的一切。
陆绎死死地咬住牙齿,因为用力过度,两颊绷地死紧,他想质问奚萤烛是不是疯了,想责怪奚萤烛到底要干什么,所有到嘴边的话却被他紧扣的牙关狠狠堵在了嘴里,在单薄的口腔里横冲直撞。
他一口气分了几回才慢慢吸了进去,空气里灼热的血腥味几乎让他头脑都燃烧了起来。
小心地蹲下身,他慢慢朝奚萤烛伸出手:“我不问你要去哪了,先起来,先站起来好不好?”
少女缓慢地转过头,机械地宛如一个报废的机器,带着一道一道小伤口的脸,在四溢地血色里美的惊心动魄。
“对呀,我就是疯子呀,你满意吗,陆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