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婉莹才注意到奚萤烛脸上狰狞的伤口，一下变了脸色，一边抽着纸巾帮她擦脸，一边慌张道：“这怎么伤成这样？”
奚萤烛混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没事，又不痛。”
倒是一边的温以恒心虚不已，咳嗽了一声，很快收获了华婉莹一记眼刀。
老头却还硬气得很：“我才不住，我可没那福气住富太太的房子！我说了，他奚伟宁有本事就来打死我，不然我不想走，谁都不能逼我！”
华婉莹看着奚萤烛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慌得伸手去拍温以恒：“怎么跟丫头说话的，丫头也是为了咱们好，你不要这么凶！”
她手忙脚乱地想去摸奚萤烛的脸，胡乱地安慰道：“好丫头不要哭，你外公他也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这房子我们住惯了，一时半会不想搬出去，外婆知道你是好意，不过没必要浪费那个钱，还有阿姨也是，我们自己两个人就能过，没必要找阿姨，你这两年也不容易，还要给我们破费……”
原本的针锋相对也未曾击溃奚萤烛的心理防线，却在华婉莹软言细语的安慰里陡然崩溃。
她咬着嘴唇，声音哽咽：“外婆，就当可怜可怜我，求求你们搬出去吧，我知道你们还在恨我妈当年的选择，可是我妈已经没了……她想赎罪也赎不了了。她走的那天，大出血，那么漂亮的人，躺在床上就好像被榨干的僵尸一样，她拉着我的手，求我，求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你们……”
越说到后面，奚萤烛愈发难张嘴，声音都含着发不出来，却又担心华婉莹听不清，费尽力气扯着嗓子，努力字字清晰地嘶吼：“我知道外公不想看到我，我也尽量避免出现在你们面前，但是我不能看着你们被奚伟宁逼到流落街头，就当是看在死去妈妈的份上，你们听我一句好嘛？”
华婉莹早就满眼是泪，她不停拿纸巾擦着奚萤烛的脸，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好丫头不哭，好丫头不哭……”
温以恒硬撑着在一边听了半晌，还是用力别过眼，下意识抬了抬头。
奚萤烛握着华婉莹的手把眼泪擦干，努力撑出一张笑脸：“而且，过段时间我就离婚了，到时候我就有空经常去看你们，也可以在你们身边照顾你们，不会再让你们受这种苦的。”
华婉莹一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离婚？”
她显然还不知道前几天奚萤烛身上发生的事情，有些着急地问：“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不是说嫁了一个很有钱的人，你以前不是跟外婆说，那个人是你喜欢的人吗？”
奚萤烛咬了咬唇，垂眸忍去了快要溢出的眼泪。
跟陆绎定下婚事的时候，她在得到陆绎的允许下，曾经专门来邀请外婆外公去参加婚礼。然而当时温以恒只知道她为了嫁给有钱人竟然中断学业，拎着戒尺好险没给她打死，还是被当时的华婉莹拦下来，拉着她在院子里，一边用红花油给她擦药，一边语重心长地劝导她。
“婚姻是很神圣的，不管现在社会是怎么样，都不要用任何一种轻慢的方式去践踏它。你看你妈妈，因为一段不幸福的婚姻毁了自己的一辈子，也影响了你的童年。外婆知道那个人很有钱，可是又能怎么样呢，生活是自己的，感情这种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当时的自己还很天真，认真对华婉莹道：“外婆你放心，我一定会幸福的，因为那个人，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只要想到能跟他组成家庭，我就已经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了。”
可是感情就是这样，如人饮冰。
她重又抬起头，朝着华婉莹笑了笑：“已经不喜欢了。”
“没有人欺负我，只是我不想继续这段婚姻了，没有感情的人，没必要强撑着走下去。”
华婉莹看着奚萤烛强作镇定的样子，心里几乎要滴出血来。
奚萤烛故作潇洒地一甩头，看着旁边正襟危坐，实则竖着耳朵偷听的温以恒，直白道：“外公，反正不管怎么样，这个星期，你们收拾好东西，我那边也帮你们在看房了，到时候直接接你们过去，越快越好。”
温以恒嘟嘟囔囔地还想反驳：“我还没答应，怎么就……”
“好了！”
华婉莹终于不耐烦地朝着温以恒吼道：“别给脸不要脸，这是外孙女的心意，明明自己在家的时候也天天盼着萤烛来看看咱们，见了面又嘴硬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