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一道硝烟从远处升腾而起。
这时投降的清军点燃了远处的烽火。
烽火传到了乌鲁木齐城。沙俄人知道有一支大军杀来了。
左季高在吐鲁番盆地留下了一万军队驻守。
加上在巴里坤留守的一个支队。
现在左季高能够指挥的军队在三万五千人左右。
这样一支护卫军足够横扫整个西域。
但是他们现在的敌人是拥有丰富战斗经验的沙俄人。
说实话,左季高还没有自信到可以锁定胜利。
左季高的这三个纵队,川东纵队和长沙纵队都是从地方清军转变来的。
虽然配备了护卫军的武器,但是与真正一路从福建杀出来的护卫军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这种差距主要体现在战法上,士兵的战术素养以及军官的指挥思想。
不过,从出川到现在,这支军队也得到了磨练,他们一路上从没有让左季高失望。
九月的西域,太阳炙烤着大地,空气中似乎一点水分都没有。
战士们走在年久失修的官道之上,扬起一路的沙尘。
“全体都有,跑步行军!”
“全体都有,跑步行军!”
……
一名骑士在大路边上沿着列队的边缘快速奔跑,嘴中不断地重复着一条命令。
前后绵延十几里地的行军队伍,从前向后,逐渐加快速度。
“单耀东,带着你的湘西纵队,走山路绕过达坂城,城北有一片杏林,你们在杏林埋伏。”左季高站在一座土丘上。
这座土丘实际上是一座巨大的土坟,不知道是古代哪位西域国王或者是中原派来的将军。
土丘上长满了西域郁金香,不过这个时候花朵早就已经凋谢。
这种花通常在清明上坟的时候开放。
左季高似乎并不在意。在看来,将军百战死,马革裹尸还。
到了战场上,只有不惧生死的人才能够活的长久。
很快,护卫军与沙俄军队的侦查部队就撞到了一起。
达坂城到乌鲁木齐,一路上都是以山路为主。
越往前走,峡谷地形就越加的明显。
这样一支庞大的军队,没有办法隐藏自己。
巴托夫将军很快就弄清楚了敌人的情况。
撤退?那是不可能的。
巴托夫将军让一部分清军对乌鲁木齐城进行佯攻,城内的太平军已经被压缩在中心位置。
李秀成见到沙俄人以仆从兵展开进攻,也改变了策略,以时间换空间,边打边退,不再与敌人换命。
这也导致了一个恶果,那就是他们无法知晓外面的情况。
不过李秀成毕竟是一个指挥天才,他渐渐发现,这些清军开始出工不出力,他们进攻的烈度骤然减弱。
此时,城外的沙俄军队以及哈萨克仆从兵已经向达坂城奔驰而去。
达坂城依山势扼丝绸之路着名的白水涧道峡谷而建。
具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险。自古就是屯驻之处。
清军用碎石、垒土在山腰上建造了这座周长三百多米的城墙。
同时驻守了上千名锡伯士兵。
只是现在这里人都遵从扎拉芬泰的命令投降沙俄。
沙俄人还不放心,派驻了一个团的步兵驻扎在这里。
这队沙俄人进驻之后,城内的锡伯族人再也没有安生日子。
城内的女人不敢出门,还要防着那些喝醉酒的沙俄人突然闯进家门。
可是沙俄人非常凶悍,又有上官的支持。这些锡伯族士兵不敢招惹。
招惹了只会自找倒霉。
沙俄兵虽然喜欢惹事儿,但是他们的指挥官巴甫洛夫少校却是一个谨慎的年轻人。他一直住在正对着峡谷的城门楼上。
烽火从吐鲁番传来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让全军戒备。
峡谷过了达坂城就变得开阔起来。
在达坂城之前,这道峡谷非常狭窄。
护卫军的主力兵马被拉的细长。
左季高下令军队放慢速度。
这场战争的胜负,现在要看湘西纵队的了。
这支护卫军的山地步兵,这次还能否创造奇迹,才是胜负的关键。
单耀东选择的是一条黄羊小道,这条道路是商人们走出来的。
他们为了躲避满清在达坂城设置的厘卡,在达坂城的东边走出了一条小路。
据说这条小路乃是黄羊群迁徙踩踏出来的,因此叫做黄羊小道。
湘西纵队乃是真正的山地步兵,整个纵队都没有什么重武器。
最重的武器就是机枪和迫击炮。
这些东西全部分拆开来背在战士们的背上。
他们可以背着几十上百斤的重物在陡峭的山坡上攀爬。
张龙豪中队作为纵队中的尖刀中队,这次承担了在前面探路的任务。
“老黄,这里应该是三道梁了吧?”张龙豪对着手中简单的草图问道。
护卫军手中没有精确的西域地图。从满清手中缴获的这张舆图形同草图。
因此张龙豪更相信眼前的这个商人向导老黄。
老黄是一支驼队的老把式,他们常年穿梭在西安到伊犁之间的商道上,这条路他走了三十几年。
就在两个月前,沙俄人杀来了,商队在惠远城的商铺被沙俄人洗劫一空。
这些沙俄人不光抢东西,还杀人。
整个商队只有老黄护送着一名掌柜逃了出来。
一路跑到了哈密。
他们不知道该继续回去还是怎么办。
商铺没了,钱和货都被抢了,西安城的东家会怎么处理自己。
老黄和那个掌柜六神无主。
就在这个时候,护卫军在城内高薪聘请向导。
老黄心想与新朝廷打好关系总是没错的。哪怕是他们东家也还要听新朝廷官府的不是?
“军爷,没错,一共九道梁,六道梁最难走,要淌过白杨河,那白杨河水又冷又急,河道上到处都是碎石。”老黄说道。
队伍继续前进。
虽然是一条小道,但是老黄也说了,兴许有旁人知道。
因此张龙豪一路行来非常小心。
终于走到了六道梁,面前是一个上百米宽的峡谷。
向勇带着几个弟兄找到了一处斜坡,他们用铁镐修整了一下,打下一颗钢钉,拴上绳索,这是留给后面的大部队用的。
张龙豪中队的作用就是选择最优的道路,并且在沿途留下标记和绳索,让后续的大部队可以更加快捷地行军。
当然了,他们还要发现沿途可能遇到的危险。
一行人穿过白杨河。
张龙豪让人在河道上搭上木桩,拉了一道绳索,这样后面的大部队便可以扶着绳索过河。
一路行来都出了险要的地势,张龙豪中队并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危险。
前方是最后一道山梁,翻过去只有是一个盐湖,盐湖的西面便是把着峡谷出口的达坂城。
张龙豪终于松了一口气。
穿过那处盐湖再向北便是一处长满杏树的山坡。
山坡正好控制着达坂城北面的道路。
这处山坡便是湘西纵队的伏击点。
一路行来,张龙豪中队这些山里汉子都非常吃力。
这里的山跟湘西的山完全不同。
湘西的大山连绵不绝,但是山上到处是树木,各种各样熟悉的动物。
在山里,这些汉子就感觉在家里一样。
但是这西北的山太粗矿了,有的高的没谱,有的地方荒凉的只剩石头,有的地方被冰川常年覆盖,有的地方全是绿色的草甸……
无论到哪里都是单一的颜色。
“有情况。”发现问题的竟然是带路的老黄。
张龙豪赶紧让手下趴了下来。
老黄指着远处的一个背风的山梁,那里正是他们接下来要穿过的地方。
这个时候却隐约看到了炊烟。
这烟与山间环绕的雾气完全不同。一眼就能够看出是有人在点篝火。
山梁上确实有一道篝火。
几个锡伯兵正在烤肉,这烤肉不是给他们自己享用的,而是给那些洋人老爷。
这些沙俄兵在他们的面前就跟洋人老爷一般。
“咱们在这里生火,万一要是有敌人打来怎么办?”一个锡伯兵小心地问道。
“嗨,管他呢,我巴不得护卫军打来,咱们大不了做了俘虏,这新朝难道会将咱们都杀了?倒是这些洋鬼子,他们要是继续住在这里,咱们的羊就要被他们吃光了,而且说不定哪天自己的媳妇儿也被他们给拉走轮了。”另外一名年纪稍微大些的锡伯兵怨愤地说道。
沙俄人却是不得民心,他们习惯用武力和强权让人屈服。
哪怕是他们稍微给西域的百姓一点活路,他们也会更加顺从的。
串在沙柳枝上的羊肉滋滋冒着油。不时有油脂滴到火堆上,蹿起一朵火花,发出噼啪的声音。
一个小队的沙俄正坐在地毯上聊天。
锡伯兵不知道这些人在聊些什么,也许是在谈论自己抢到了多少东西,回去之后可以卖上一个好价钱,也许是在谈论昨天晚上抢了谁家的女人,这女人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总之,从他们脸上的狞笑中可以看出,他们谈论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就在这时,所有人的脸上顿时僵住了,就像是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了一般。
只剩下弩箭穿破肉体的“噗噗”声。
张龙豪带着两个小队,拿着特制的钢弩已经从山崖的另外一边绕道了他们身后。
这就是山地步兵,他们可以在敌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