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剑锋威胁的话并没有战胜船工对饥饿的恐惧。
人在饥饿的情况下,多么疯狂的事情都有可能做出来。
那些船工就做了一件改变他们命运的事情——他们集体罢工了。
刘管事一大早从温柔乡中起来,赶到船厂,才发现船厂的工人都没有来上工。
这下他慌了,要是不能按期完工,以大帅的性格,绝对不可能饶恕他的。
陆剑锋的暴戾可不仅仅针对那些百姓,对手下的官员同样要求严格,稍有疏忽就有可能被大帅拖出去砍了。
于是他让船厂的守卫四处去抓人。船工大都住在不远处的的吴江城外,他们没有土地,只能在县城外面搭建窝棚。
于是窝棚区一片鸡飞狗跳。凶神恶煞的锋锐军士兵踹开一个个窝棚,将那些男丁都集中到一起,女人孩子放在另外一边。
很快这些人就被聚拢了起来,足足有上千船工。
“你们一个个都出息了,竟然敢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现在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现在回去干活。”
面对凶神恶煞的清军士兵,这些船工不敢说话,但是他们又不想眼睁睁地看着自家的妻儿饿死。
于是所有人都选择了沉默。
刘管事见到没有人理睬自己,眼角闪过一道寒芒。
他给带队的军官使了一个眼色,小声说道:“船厂是大帅最看重的事情,绝对不能给这些贱民给耽搁了。去给我到那边随机带出二十个人。”
刘管事说话的时候指着不远处船工的家属。
那些衣衫褴褛的船工家属,一个个瘦骨嶙峋,就连女人的衣服都破烂不堪,露出身上暗黄的皮肤,小孩子更是大冬天的连裤子都没有。
这还是苏湖这般全国最富裕的地方。
陆剑锋这人崇尚武力,不管百姓的死活,他认为只要自己的手中有足够强大的武力就什么都不要怕。
但是强大的武力需要大量的军费。这些军费从哪里来,他不仅仅压榨地方上的士绅,更多的是剥削普通的百姓。
二十个船工家属,有老人,有妇人,还有孩子。
他们被锋锐军的士兵粗暴地拎在手中,一个个极力挣扎,但是饥饿的身躯根本爆发不出什么力量。
船工的队伍中也爆发了一阵骚乱。
周围的士兵拿着火枪和弓箭虎视眈眈。几个站起身的船工立马被射杀。
二十个船工家属被押到人群前面,跪在地上。
这时候,有二十名拿着大刀的士兵站到了这些人身后。
这些锋锐军的士兵早就已经变成了冷血的禽兽。他们之前没少杀良冒功,屠城劫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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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起刀落。
二十条卑微的生命瞬间陨落。
在他们的心中就跟踩死了一只蝼蚁一般。
跪在地上的人群再次骚动起来,但是只要有人站起来就会立马被射杀。
远远看去,这些船工就跟地鼠一般,不断有人站起来,不断有人被射杀。
他们是悲哀的,自始至终,没有所有人一起站起来冲上去。
大部分人都蹲在地上,甚至是趴在地上瑟瑟发抖。被砍头的不是他们的家人,因此他们就装鸵鸟。
刘管事见这些人还不说话,嘴角微微翘起,摆出了讥笑的神色。
他对身旁的军官说道:“继续!”
于是,锋锐军的士兵再次走到了船工家属之中。
“好了,俺们去干活。不要再杀人了。”
就在这时一个年纪稍大的船工站出来喊道。
刘管事得意一笑,都是一群贱骨头。
解决问题的办法很多,可以讲道理,也可以简单粗暴。
锋锐军向来喜欢用弓箭和枪杆子来解决问题。
此时站出来的人,定然是此次事件的领头人了,这个年纪稍大的船工不能留着。
……
上海县城,随着大量商人的涌入,城池已经不堪重负,上海道将苏州河边的一块地方开辟出来,允许商人在这里购地建造宅院。不过宅院的规制要按照官府的规定图纸来建造。
这里将是上海第一个别墅区,商团将其取名为长宁区。
商团护卫军的数量达到了五千人。巨大的开销全都是上海的商人来凑。
周边县城的土改也已经完成,大量的民兵队伍被组织了起来。
上海道的防御体系终于建立了起来了,现在谁要对上海动手,连周边的县城都无法突破。
陈德利离开之前,将上海道的事情都给安排的明明白白,刘丽川担任商团护卫队的司令官,底下的大队长和中队长基本上都是华族的总部派遣。
上海道的政务由袁九贡负责,这是陈得利在福州招募的一名手下,一直在协助陈得利做琉球馆的工作。此人担任过商铺的掌柜,也做过县衙的师爷,四十几岁,颇有能力。
大过年的,上海商会组织商人们参观护卫队的军营。
寒风中,那些护卫队的士兵一个个站的笔挺,他们穿着短打军装,上衣下裤。腰间是一寸宽的牛皮腰带。
背上背的全都是华族最新产的线膛步枪。上海商团集中了整个两江地区的有钱人,他们财大气粗,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自然舍得大出血。
“诸位商团的东家,接下来我商团护卫队准备射击表演。”刘丽川穿着一身军装,一路小跑来到商团的代表面前。
就像是在向领导汇报一般。毕竟,护卫队的薪饷都是这些人出的。
不一会儿,队伍就排成了三列,向靶场的方向走去。
参加演示的队伍一共五百人,整齐的脚步将大地踩的震颤起来。
“啪啪啪……”
“杨掌柜,这是一支好兵啊。”
“确实如此,有此军队驻扎上海,我等无忧亦。”
“可是咱们也出了不少钱呢。”有人酸溜溜地说道,并非是每个人都是自愿出钱的。
“这点钱算是什么。你们知道吗,驻守苏州的锋锐军,除了加收厘金之外,那位锋锐军大帅,每隔几天就要收礼一次,不是过生日就是孩子满月,礼金的数额还是他规定好的,这样收的钱,可比咱们自己出钱养这支军队要多多了。”
“这护卫队还能够为大家的出行提供保护,为商队提供安保。上海更是废除所有厘金商税,你们说哪里还能找到比我上海滩更适合经商的地方吗?”
这个时候,一个姓杨的涌商走了过来:“诸位可曾听说粤省的商人创建了一家银行,与洋人的银行一般。”
“杨坊,你又打着什么鬼主意?”另外一个商人问道,似乎与杨坊颇为不合。杨坊是一个涌商,以前跟着洋人后面做买办,后来在上海开了一家钱庄。
现在上海滩的商人腰板子硬了,反倒是洋人大量撤离。洋人的工厂被大量收购。所以原来与洋人比较亲近的商人也受到排挤。
“诸位,咱们现在主要与南边和琉球生意往来,货款的交付麻烦。洋人的银行大家是不敢相信的,华族银行也是外来的,咱们自己成立一家银行,自己给自己一个保障,难道不好吗?”
正好今天人凑的比较齐,杨坊开始推销自己的沪上银行计划。
“杨坊,成立银行可没有那么容易,这可不像是钱庄。”有人说道。
“以前很难,但是现在咱们有商团护卫队,以后沪上自治,没有朝廷的束缚,咱们的银行也有保障。”杨坊说道。
这个杨坊倒是一个聪明人,现在沪上的形势,让他想到了成立一家银行。银行可以承办汇兑业务,关键是能够圈钱。
上海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集中了如此多的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