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主景骊来得很急, 从侍郎府正门进来, 一路穿堂过室, 穿过梁府御赐的五进院子, 径直穿过绿植茂密的小花园, 一直往最后一进的闺阁走去。
“梁氏郎这回上是闯了大祸了, 往小里说是欺君罔上, 往大里说是谋逆通敌。陛下仁慈,今个儿来的才是我。但我却不敢真的手软,辜负了皇恩, 贵府那位大小姐很可能察觉了不该知道的事儿……
“朝哥,你好自为之。”
探花郎跟在公主身边,落后半步, 仗着身高手长, 君子地一路帮公主分花拂柳。深黑的眉眼里静悄悄掀起惊涛骇浪:
“我爹他……”
大公主忽然停下脚,站在梁暮的闺门前, 突兀地回头:
“梁氏郎你就别惦记了, 保不住。你最好先想想怎么保住你的九族。”
梁朝抬眼, 眸光中有闪电穿空。
他盯着景骊的眼睛, 唇角, 眉梢, 鼻翼。没去看青春年少的公主有多么美丽高贵,而是企图观察出天子爪牙的话里有几分真实。
大公主景骊直直看着他,换上了一副掏心窝子的语调:
“朝哥, 我知道你一直不乐意尚主……”
梁朝一顿, 垂眼避过:“臣不敢 。”
大公主景骊自顾自地说:“尚主之臣在仕途上走不远,哪个真正的青年才俊甘心自断翅膀。我也希望看见你鼎立朝堂,出将入相,但是……”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没在说下去,转过眼睛看着门,拍了拍梁朝的肩膀。
“这件事上,算我对不起你。”
说完,自己推门进去了。
梁朝一个人对着“咣当”一声的大门,俊脸上一片风云色变。
他意识到,大公主和圣上之间可能达成了什么默契,或者许诺。大公主不可能没头没尾地突然说这么一番话。
一个幽灵般的声音在心中响起:终于来了……
前几天,父亲忽然奉诏进宫没有再回家,朝堂中所有大佬集体神隐之后,梁朝就意识到,有大事要发生了。
父亲曾经极力摆脱的,又不得不顺从的,恐惧了一生的那件大事。
可是该死的,梁朝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事。
父亲对他守口如瓶,母亲对此讳莫如深。
在跟同龄的官宦子弟交往时,他隐约的意识到各家子弟有不少人察觉了家里大人在密谋什么大事儿。
有人明察暗访,有人直接询问,有人悄悄钻进父亲、祖父、叔伯们的书房。
毫无例外的,所有人都像梁朝一样没得到答案。
也可能有人得到了,但是被封口了。总之不论梁朝使出什么样的花言巧语,威逼利诱,还是不动声色的套话,他都没能知道那到底是个什么。
仅有的蛛丝马迹,大概就是父亲偶尔会带回来的那些哄一双儿女开心的小玩意儿。
那些东西,在父亲眼里是对这一双修士儿女有用的。
——它们当然有用,父亲的眼光很好,他似乎对修士的世界极为了解,甚至远超那些在朝堂上与修士共事了一辈子的凡人大佬。可问题是修真界法宝向来贵得离谱,而梁家却从来不曾豪富。
杨夕突然回归梁家,大公主的不请自来,在所有大人都失去踪迹的这个敏感时刻,让梁朝愈发确定了那件大事即将发生。并且隐约意识到,那似乎应该跟昆仑有关。
也许涉事的双方就是二女背后的昆仑,和皇室。
父亲似乎到底还是反抗了那既定的命运,把全家人拖下了不知名的泥淖。
这感觉仿佛曾经有过。
记忆中的视角还没有板凳高,藏在床板下头能看见那些大人歇斯底里的争吵,和惊慌失措的哭泣。摔碎的瓷片儿,翻倒的墨汁,流了满地的血,和藏在柜子里的蓝眼睛。
然后这个家就真的变天了,然后梁朝才学会了哭,然而母亲死死地捂住了他的嘴,告诉他说出来就会没命。
温水被悄无声息地煮沸,周围的一切似乎正在失控。
而他无从分辨谁是敌人,谁是朋友。
他们一定都以为他忘了。
可是这世上就是有天才,比所有的孩子都记事儿早。
那些骨肉相连的,那些歃血为盟的,那些情意绵绵的……
天塌下来的时候,都会变成碎瓷片儿……墨水印儿……满地血……和藏在柜子里的眼睛……
梁朝并不怨恨父亲抛妻弃子,至少成年了以后不恨。
十岁那年自己身上发现了灵根,半年后父亲暴露了行踪被抓回了盛京。在那之前,他曾经成功隐匿了自己的行踪整整六年,杳无音信。梁朝不相信这仅仅只是巧合。
退一万步讲,自己的这位父亲,有着一副天生的反骨,和一颗金贵的脑袋。他背后的人要用这颗脑袋,又惧那副反骨,夹缝间于是才有了梁朝的存身之地。
梁朝也不恨那些人把他当人质。
如果不是世子景中秀的收留,拳头不如核桃大的梁朝早就跟着也才出闺阁的母亲一起,被那些名唤族人假穿人皮的虎狼生吞活剥了。
这其中有多少是来自深宫朝堂的翻云覆雨,巧拨人心,梁朝也并不想深究。
他没有这个空。
梁朝只是恨,在皇权、父权、修士规矩这些庞然大物面前,一个天才的三十年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三十年来他夙兴夜寐、如履薄冰、不择手段,唯恐时间不够,来不及追上命运悬梁的线。
三十年时光……他是少年成名的神童……
他琴棋书画全不擅长,吃喝嫖赌根本不会,温柔乡没见过,银鞍白马没有过,他养望,他搏名,他争权,他逐利,他从来没有犯过错,他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机会从不惜身。一天赶三场文会,喝酒喝到胃里出血。
可是这些绝大代价,这些微末的资本,丢在皇权、父权、仙权这样的庞然山岳面前,仍然只是清风吹起微尘的动荡。
梁朝这个名字,只是皇权想要对抗仙权时用得上的那个叫梁仲白的男人的儿子。大公主一刀斩落的,是梁朝的双腿和翅膀,是他这一生爬下棋盘,伸手捻子的全部可能。
她说她很抱歉,但是她丝毫也不感到可惜。
一个天才,勤奋自律,目的明确,豁得出去。倘若上天再给梁朝三十年,他未必不能成为第二个“庞半朝”。而梁朝是个修士,三十年不够还可以六十年,六十年命不好还能八十年。
如果命好哪一任皇帝死得早,臂挽天子、口衔天宪、独霸超纲,难道真的是什么很少见的事么?
可梁朝是梁仲白的嫡长子,而梁仲白必须可控。于是梁朝就得去给公主牵马。
千年之后,等景氏王朝也都覆灭。史书上或许会留下一行,年少成名,不到三十中探花,成为驸马之后泯然众人的陨落的神童。
或许,连这一行也不会有。
年少成名的神童,二十七岁的探花郎,皇权之下,这些东西要多少有多少。
他爬了三十年仍在山脚,于没顶的荒草中仰望山巅。看不清白云之上,青天还有多远。
大公主景骊走进梁暮的卧室时,梁姜氏已经到了有一会儿。
秦昭香正在拼命地按住梁暮。
梁暮把他挠出了满脸花。
秦昭香按住了她的胳膊,翘起腿,按住了她的腿,又翘起胳膊。满头大汗,毫无办法的样子。
梁暮在挣扎的间隙,一眼看见了大公主,顿时像看见抢了自己老公的闺蜜一样,目眦欲裂尖叫着:
“景骊!你爹——”是不是要害我们家?
可惜她后面几个字没说出来。她本来是一直紧紧闭着嘴的,怒发冲冠张开了,秦昭香抬手给她塞了颗药丸子进去。
然后捂住嘴,捏着脖子往下一撸。
“咯——”梁暮咽进去了。
大公主景骊长眉一挑,想也不想地回道:“你爹!”
然而梁暮吞了秦昭香一颗药丸子,似乎整个人都慢了好几拍,张了半天嘴,只是呼呼地喘出两口长气。提拳头去捶秦昭香,这回却真是软绵绵的绣花拳了。
秦昭香这才在旁边坐下,擦了擦汗。
梁姜氏夫人轻咳了两声,目光淡淡看着窗外,被大公主一起带来,留在窗外的甲士。
大公主景骊收敛神色,对着秦昭香一礼:
“秦叔叔一诺千金,一言九鼎。解父皇之困厄,挽大行之将倾,请受景骊一拜。”
秦昭香眉头动了动,头也没抬。
生受了这么个礼。
事实上,秦昭香修行的岁月,比在场所有人加起来都还要长,就算景中寰与他平辈相交,有君臣之谊,景骊也实在应该叫他伯伯。
但是对着秦昭香那个羞怯怯的小模样,景骊实在叫不出来,只好勉为其难,叫一声叔叔。
姜挽云神色淡淡地打断,并不愿看他们君臣和谐的戏码。
“大公主鸾驾亲临,不知有何吩咐?”
大公主景骊道:“梁氏郎已经下了天牢了。”
姜挽云抬起眼,却未说话。
景骊一笑,道:“太后娘娘常跟本宫讲,当年盛京城的贵女圈儿,姜挽云才是头把椅子。才貌双绝,性情沉稳,心思缜密,如果是个修士,就是做那昆仑邢帝君的助手也够格,多少天下大事在手里细化出来,绝不会出错。如果愿意进宫,太后绝对要退一射之地,讨好皇上自然不在话下,若是生个儿子,以您教儿子的能耐,垂帘听政也未必不能。”
其实太后的原话是,以她教儿子的水平,如果命好死了丈夫,或许还能一尝临朝听治的滋味。
但太后敢这么讲,景骊却是不敢的,只好省略半句。
“可惜被老尚书嫁给了梁仲白,竟然成了京里闻名的绿帽子夫人,只能和那些填房、小妇的交往,白白的落了身份,可见女人都是命不由已。”
姜挽云仍是看着公主的前襟,不说话。
“可惜本宫是个憨的,太后念叨这话的时候,本宫竟都没想过,她与梁夫人本是当年最好的闺蜜。”景骊大大方方地一笑,放慢了语速,“梁夫人进宫见太后,居然是畅通无阻的。”
梁朝略震惊地望向母亲。
姜挽云道:“太后现在如何了?”
大公主道:“陛下仁孝治天下,太后自然好好的在宫里。”尽管那并不是圣上的亲娘,也不是先皇的原后。
姜挽云闭了闭眼:“大公主想让我做什么?”
大公主说到这时,才在宫人早就摆好的椅子上坐下,体态娴雅,神情轻松:“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不是我想让夫人做什么。而是夫人应该想一想,能为我父皇做些什么,以证明梁家没有彻底背叛大行。”
姜挽云默然半晌,方道:“梁仲白死活要留长女在京,说明这番昆仑要去琼州平定鬼乱,是个必死之局。
“如何能杀死昆仑的仙家,我一个凡人小女子不懂。
“但想来如果梁夕真的留在梁家,昆仑那边就会察觉有异,琼州之行就不能成行。
“姜挽云虽一介妇人,也知朝堂诸公最忧心的其实不是边塞蛮族,也不是吏治蠹虫,而是大行疆土上从未停止过的旱灾。”
大公主目光灼灼地望着姜挽云,这的确是一个思路清晰,极善于理清来龙去脉的女子,就像太后说的那样。
“夫人有何高见?”
姜挽云道:“让梁暮去。”
整间卧室里鸦雀无声。大公主都愣住了:“我听闻那贵府那位大小姐,看起来是个老太太?”
回头看了看秦昭香,又看看秦昭香身边儿反应迟缓如同水獭,半晌才张开大嘴表示出惊愕的梁暮。
“是了,她们是双生子来着。夫人有办法把梁暮扮老?”
姜挽云摇头:“梁暮不用变老,这样刚好。逍遥王府那晚,梁夕曾经以青春面貌示人,对于亲近之人而言,她们二人并不一模一样。”
大公主景骊点头赞同:“毕竟不是小孩子了,又不是一起长大。”
姜挽云道:“妾身尝闻,大凡修士天人五衰,面如耄耋,盖因修为无法进阶,寿元将至之故。朝儿看过了,梁夕的修为只有练气巅峰。梁暮却已经筑基。”
大公主景骊一怔,插言道:“逍遥王曾言,大行自己的修士,除了他本人,其他人都不是梁家大小姐的对手。这梁夕竟只有练气?”
一旁的梁朝佐证道:“确实是练气。”
另一边的秦昭香皱了皱眉,但是什么也没说。
“梁暮去了昆仑那边,只要说回家过了一场生日,感于亲情,筑基成功便可以蒙混过关。筑基之后人的形貌本就会有一定变化,想来邢帝君日理万机,应该对梁夕不熟。”姜挽云顿了顿,“圣上需要梁暮蒙混多久?”
大公主景骊道:“长则七天,短则三日。便按七天算吧。”
姜挽云点了点头:“那唯一要担心的便是世子景中秀,他似乎与我这长女十分相熟。”
大公主便问:“逍遥王说自己的世子也属于策反不动的那一挂。”
姜挽云默然,望了望梁·水獭·暮。
“那便让梁暮就这样去,就说筑基出了点问题,这样行为举止异于平常,也不会被发觉了。”
大公主景骊反复思量半晌,觉得姜挽云这计划或许可行。
却还是忍不住道:
“那梁夕就没有任何策反的可能?我可听说她被昆仑逐出了正式弟子的。跟那些学成自己归家的可不一样。”
这才是她让梁家自己表忠心的本意。
姜挽云摇头:
“我去昆仑书院请她回门儿过生,她先请示了邢帝君才答应。不像有芥蒂,反而她对梁家……”
“就是本来跟我梁氏没有芥蒂,秦丹师搞出这么一出,只怕也没谁说得动她去反昆仑。”姜挽云淡淡地说,仿佛没有任何怨气。
秦昭香忽然不自在起来,动来动去,好像屁股下面生了颗钉子。
景骊略过梁姜氏绵里藏针的挑拨,没接那个茬。
当时那情况,杨夕随时都可能忽然离去,把自己遇袭的事情上报昆仑。而杨夕一旦决定走,没人拦得住她。
计划赶不上变化,唯一的后手就是秦昭香在和梁暮成亲之前,曾与陛下约定,看着梁家人不会跑出京城。梁家人当然也知道自己是约束梁仲白的人质,不会轻易跑……额,梁暮不一定,但曾在京城孤儿寡母八年的姜挽云母子一定心知肚明。
大公主景骊看着姜挽云,像看着什么又锋利又恐怖的东西,幸好埋没荒土。这要是进了宫,不知要伤多少人。
由衷地赞了一句:“梁夫人大才。”
然后景骊才回转头,看向解决问题的“工具人”。
梁暮像水獭一样缓慢挣扎,勉强表示出了自己绝不会听话。
然而盛京城的女眷圈儿里,景骊比梁暮小两岁,自及笄起死死压了梁暮六年。随手就能戳中她的死穴。
“梁二,你都听见了。你去,你死,梁家其他人都能活。你不去,耽误了父皇的大计,可能会死很多人,首先当然是罪魁祸首的梁氏满门,你也活不成。”
梁暮不挣扎了,望着景骊,目光像冬眠时僵死的蜥蜴。
她意识到她说的是对的。
“梁夫人的忠心,我已着人飞报进皇宫,交由父皇亲自定夺。在他老人家定策之前,你还可以考虑。”景骊平静地一笑,好像吃定了梁暮无力拒绝,
“我先去会会你那个双生姐姐,看看到底是什么三头六臂……”
杨夕被关在梁暮主卧旁边的偏厦里。
看样子原本应该是下人房,现在被改作了库房。
入眼都是梁暮小时候的东西,画了胖娃娃抱鱼的屏风,四角包着鎏金边儿的衣裳箱子,倒在角落里的木头美人儿,唔,还有一沓不同版本的邢圣帝君姻缘神画像。
梁家房子不小,主人下人却都不多。就这么闲空着也不心疼。
杨夕被密密实实地绑在一张高背椅上,除草剂的刺激下,脸上挂着五圈儿年轮,手臂和大腿都渐渐开始木化。整个人一动也动不了。
然而脏器舌头之类的软器官,却好好的执行着功能。
丹师秦昭香,诡谷高徒,真是了不得……
忽然门被打开,一个双十年华的宫装美人迈过门槛。
笑眯眯地:“你就是梁夕?”
杨夕看着她,美人檀口细腰,长裙曳地,裙摆和袖摆的长度甚至超过了人的身高。十几个宫人围在身旁拖着裙角和袖子,训练有素得不管美人怎么动,衣裳都能凹出飞天或泻地的造型。华丽,拉风,权势逼人。
“大公主?”
大公主景骊笑着走近,身后十几个宫人弯腰低头的跟进来。
“你一直盯着我的裙子看,在想什么?”
杨夕看着她,慢慢道:
“霓金缎面儿,冰火蚕丝,世上仅有的两种不需要加工就能直接织造的灵性丝线。这不是织女的法术造物,是凡人织工拿织布机织出来手绣的。两个聚灵阵,三个防护法阵,一个清洁术,隐在鸾凤云纹之后,即便大公主你是个凡人,挂个灵石腰带,这玩意儿也可以当法袍穿了。
“如果你不是怕我干,你临时换了衣服。而是每件衣服都是这个工本的话……我听说你们这些贵人一天换三四身儿衣服,光衣服你就得养上万个织布的工人,才供得上一年四季每天儿不重样。这还不算多少个织工里才能培养出一个看得懂阵法的,中间又浪费掉多少材料。奢侈得简直穷凶极恶。”
杨夕一边说着,景骊的脸色一边黑下去。
最后终于再也没有了笑意。她当然不是每件儿衣裳都这个工本,事实上她确实是特意换的衣裳,却不是怕被杨夕袭击。而是出于一种,通常人们见到惊为天人的奢侈物儿都会下意识气短,所以景骊习惯用这种方式不动声色的给人谈判对手施加心理压力。宫廷女人的常用手段,却在杨夕这里折了戟。
“梁大姐姐挺懂衣裳的呵?”景骊淡淡道。
杨夕一偏头:“不算懂。当过两年织女,你这衣裳搁我手里半天儿的事儿。但我一般懒得弄这种。”
景骊面无表情道:“哦,为什么?”
杨夕:“天底下傻子毕竟少,不好卖。”
景骊要死死捏着拳头才能不然自己喊出“来人,把这贱人给我打死!”
杨夕看着她,忽然轻蔑地呵呵一笑。
景骊找回了镇定,挂着点微末的假笑:
“梁大姐姐气我挺开心呐?”
杨夕却道:“还行,主要不能动,也没什么旁的选项。梁暮要在这儿,我肯定不搭理你。”
提起梁暮,景骊忽然露出了一个恶意的神情:
“梁大姐姐想知道为什么梁暮不在这儿么?”
杨夕看向大公主,半晌方淡淡道:“还能为什么,冒充我去了呗。她除了勾男人,也特么就这点儿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