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医院要走十多分钟的路到地铁口,坐十分钟的地铁,出地铁口再走十分钟的路。
曾卫国陪温尔雅去医院做检查。
木木交给外公管了。外公家在隔壁的小区,走五分钟就到了。
医院大门口排着队,保安要逐个检查每个人的行程码,第二个关口检查健康码,红外线自动测体温。
b超吴主任是专家,挂号费要五十元,每天上午只看十个号。
吴主任的诊断和前面b超医生的诊断完全不同,虽然只隔了一个星期。
“建议你做个穿刺活检。”吴主任说。
给出的结果是:bI-RAdS 4A
“明天我陪你做穿刺吧。”理想看了结果说。
“你不上班?”温尔雅问。
“请一下假,没事的。”理想说。
理想还是找了乳腺外科的同学,结果不知道从何下手,肿块太小了。
温尔雅打开手机,挂乳腺外科主任的号,已经排到一个月后了。忽然看到有人退号,马上抢到了。
主任是一个团队,一个男医生专门坐在电脑前开单,后面还跟着两个很年轻的女医生。
温尔雅把所有的检查单——厚厚的按时间顺序钉在一起——拿给主任看。
“两年前是您给做的手术。”温尔雅说。
“我知道,”主任说,“现在左侧又发现了一个结节,其实就是早期的癌,我看还是割掉吧。”
“是复发了吗?”曾卫国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这个现在还不能确定,要病理化验。考虑一下,要切吗?”
“切,本来就打算这边也割的。”温尔雅说。
“这边没床位,到分院去做吧,你星期一到分院住院。”主任翻着检查单,“看看还要在那些检查。”
“是您给做吗?”温尔雅问。
“是我,我过去给你做,这个放心。”
“开个住院单吧,”主任说,“你拿着单子到那边直接住院。”
“还要送礼吗?”回到家里,温尔雅问儿子。
“要送,这个省不了。”
曾卫国觉得送了医生也不见得对你多一份关照,不送医生也不会对手术不上心,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老爸去上海做心脏支架的时候就送了医生一千五,那天一共做了十五个,每个人送一千五,医生早该财务自由了。
老爸做搭桥手术的时候送了走穴的医生三千,手术后靠氧气维持了三个月,最后死于心脏衰竭。
曾卫国在医院上班的时候也收到过一次礼物,是一只很大的纸箱。
那时候辖区内的一个村子报告一例肺结核,曾卫国下到村子里找到了这个病人,是一个Ah过来的打工者。
给他一包漂白粉,教他怎么样消毒,嘱咐他去人民医院领免费的抗肺结核病药,一定要坚持服。如果医生搭配给你护肝的和增加抵抗力的药,就说没带钱。
后来病人找到医院,把他叫到医院外面,把一个很大的纸箱给他。
曾卫国坚决不要。
“是从老家带过来的,自己家养的,一点心意。”
盛情难却,曾卫国接过箱子,里面装着一只活的大公鸡。
送礼有时候还是管用的。
第一次去做化疗的时候,送给开单医生一个礼盒,医生说不用那么客气。
化疗前都要打一支长效升白针,要一千五左右。医生开好单叫病人去附近的药店买,也可以打电话过去,药店也会派人送过来。说是医院里没有货,这个针化疗前必须要打。
“这个你到楼下药房去拿,”医生小声说,“千万不要和别人说。”
原来医院里有长效升白针。
有时候求别人帮忙了也是要送礼的。
第一次去肿瘤医院做放疗的时候,由于做放疗的人特别多,排队排到晚上十一点。
“打车要五十多元,晚上十一点实在不行,求医生通融一下,排早一点。”
医生说没办法,大家都这样排的。
打电话给理想,理想打电话给同学,同学打电话给办公室主任。
办公室主任来找科长。
办公室主任带着温尔雅见了科长。
“哎呦,这点事你打电话过来就可以了,还亲自下来。”科长说,“没事没事,时间你自己选。”
中午吃完了饭睡一觉,三四点最好。
“行行行,没关系。”科长说。
放疗结束,送了办公室主任一箱三门青蟹。
到分院要一个小时的路程,理想请了假开车送,还买了六百元的水果。
分院很新很大,因为偏远人不是很多。
住院的病房护士登记把门,理想进不去。
曾卫国建议把水果先拿到病房,然后再给分管的医生、护士。
“那多麻烦。”
温尔雅直接拿到医生办公室,有几个年轻的医生在,温尔雅问旁边的男医生,“主任在吗?”
“没在,这个你亲自给她吧。”男医生看见水果说。
“这个放在这里,你们大家吃。”
“谢谢。”男医生说。
另一箱直接放到护士台里面,温尔雅和护士台登记的护士说,“这个你们大家吃好了。”
“谢谢。”护士说。
这个礼送的没什么用,谁知道你是几床的?谁知道你是谁啊!如果有贪心的医生、护士把水果自己收起来,谁知道呢?
当天主任做四台乳腺癌手术,温尔雅排在最后一个,做的时候已经四点多了。
理想说不会吧,托同学打招呼了啊?
后来才知道,同时托了两个人,两个人都以为对方说了。
饿着肚子等手术的滋味可能只有温尔雅知道。
手术前谈话的时候,温尔雅塞了两千元给主任,钱放在黄牛皮纸信封内。
查房的时候曾卫国看见主任白大挂衣服袋露出半个黄色信封。
温尔雅说这个主任好大意。
理想五点过来坐在外面等。六点多了才见主任和助手走过来。
主任说了声,“手术很成功。”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