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公路上,白色帕拉梅拉快速驶过,最后右转进了一个路口,绿色的标志牌上面写着白云川三个字。
天空就像是裂开了一道口子,电闪雷鸣,雨更大了,黛青色层叠远山升起一层白蒙蒙旳雨雾,宛如缥缈旳白纱。
“非常抱歉,突然取消首发会给你们带来了损失。”跟莱凯先生商妥好巴黎产品首发会的事宜之后,周时引略带歉意地朝莱凯先生伸出手。
莱凯先生立马就握住了周时引的手,脸上挂着客气的笑容:“没事的,我们相信周先生和姜副总一定能够妥善处理好这件事情。”
周时引点了点头:“在此谢过莱凯先生的信任了。”
说完,打开手机准备跟姜允暮联系,忽然看到了消息栏上面的天气资讯。
周时引的手指轻颤了一下,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立马拨通了姜允暮的电话号码。
然而,回复他的是一道冰冷机械的声音: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周时引的眉头紧蹙,再次按下了姜允暮的号码,回答他的还是同样的话语。
眼底神色微变,心脏跳动时仿佛漏掉了一个节拍。
“周先生?您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是发生什么了吗?”莱凯先生一开始是蹩脚的中文,后面实在是不会说,只好改成了法语。
“帮我订最早的一趟航班,我要马上回临祈。”周时引放下手机,对莱凯先生问道。
“可是现在最快的也要两小时之后才有。”莱凯先生有些为难,虽然周时引很着急,但是没有办法。
周时引没有理会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对方刚接听,他就用一口流利的英语沉声吩咐道:“帮我安排一架飞机,立刻马上。”
临祈市,黑云密布,暴雨还在继续。
方知意刚开完新的一轮会议出来,好不容易稳住了那些董事们,想要打电话给姜允暮询问一下她那边的情况如何,发现根本打不通她的电话。
挂在会议室里面的电视机上面此刻播放着午间新闻。
“临祈市暴雨还在继续,不少地方都出现了山体滑坡,截止到现在,白云川的灾情最为严重……”
方知意的手一松,文件夹就掉到了地上发出响亮的声音:“白云川……”
她不敢相信地死死盯着电视上面的那一行字。
“周先生,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司机把车开到机场接周时引。
周时引根本无暇回答司机的问题,拉开车门,对他说了一句:“去白云川,立刻。”
“可是先生,白云川发生了严重的山体滑坡,现在去的话会很危险。”司机有些犹豫地攥着手里的钥匙。
他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
周时引看出了他的顾虑,并不打算勉强他,伸出手,语气平淡:“钥匙给我。”
“先生为什么非去不可呢?”司机很疑惑,但还是把钥匙交给了他。
在他的印象中,周时引从来都不是一个冒险的人,做的一切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有九成把握的。
“因为她在白云川。”
没有任何的犹豫,周时引直接打开车门坐上了驾驶座,开着迈巴赫扬长而去。
周时引一边驾驶着一边不停地尝试拨打姜允暮的电话,即使回复他的一直都是没有感情的机械女声,他也从来没有停止下来。
窗外暴雨如注,整条高速都被笼罩在瓢泼雨幕中,全部车辆都从左边车道开往临祈市区,只有一辆迈巴赫在右边冒雨前往白云川。
一向冷静的周时引此刻车速无限接近超速的边缘。
忽然,车载新闻播报了最新的情况。
“白云川山体滑坡造成绕山公路损毁,不少来往车辆被困,救援队正紧急展开救援行动,截止到目前,已经出现十二人失联,两人死亡……”
周时引一个急刹车,有些失神地看着眼前被雨水模糊视线的标志牌,白云川到了。
救护车、警车,消防车的鸣笛声揉和在一起,尖锐叫嚣充斥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他打开车门踉踉跄跄地冲进了雨幕当中,雨水瞬间将他的衬衣打湿。
“这位先生,我们现在正在开展救援,请您尽快掉头返回市区。”一名穿着救援服的人走过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救援队正在尽力挖出一条供医护人员和担架进入的道路。
“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周时引用湿透的衣袖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问他。
不等救援人员回答,旁边的人抬着一架担架从泥泞当中走了出来,担架上面的人已经盖上了了一层蓝色的布。
那人身上布满了泥巴,通过衣服的款式和颜色能够辨认出是一名女性。
周时引的呼吸一滞,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人衣袖扣子上面勾着的吊坠。
姜饼人的吊坠。
天边伴随着一道闪电忽然炸开一阵惊雷。
周时引跌跌撞撞地跑上前去抓着担架不放手。
“这位先生,请不要妨碍我们的救援行动。”医护人员提醒道。
“那为什么不救她?”周时引紧紧攥着担架,手背上青筋暴起,红着眼睛问他。
另一个抬着担架的人看了一眼上面的人,又看向周时引,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周时引的声音有些颤抖,左手手腕隐隐作痛。
“新增一例死亡。”医护人员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是公事化的,却带着无限的遗憾。
周时引脚下一软,身形不稳地跌在了地上,一旁的医护人员撑着伞跑过来将他扶起:“这位先生,你没事吧?”
周时引没有回答他,只是抬手颤抖着伸向担架上那块盖着的蓝布。
此时他已经听不到周围任何的声音。
蓝布被缓缓掀开一角,露出一张沾了泥渍的脸,灰白的,毫无生气的,被医生宣告死亡的。
勾在衣袖袖扣上面的姜饼人吊坠掉落在了地上,一瞬间就被地面上的积水淹没。
脑海中冗长的嗡鸣白噪音瞬间停了,与此同时耳边所有的喧嚣声一同涌了进来,就像是原本停滞的河水忽然流动起来,冲刷着四肢百骸。
周时引一瞬间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往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