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郁得看不清前路的灰雾中,一双男女缓步行走着。
忽地,一阵破风声逼近,赵元燕下意识地按住剑柄。
“小心。”
还未待她反应,身旁的男子一瞬间抓住了袭来的触手,随即猛地一拉,其正体生生被其从灰雾中揪出,之后,抬手,一拳。
砰——
一声爆鸣,那个难以言说何等丑陋的触须球应声爆裂,男人掏出手帕擦擦手,随即递出。
“咯,擦擦吧,那么脏。”
“…谢谢师兄,我不用。”赵元燕摇摇头,“我没事。”
闻言,师兄轻笑一声。
“那就好。”
灰雾浓稠,赵元燕抿了抿嘴,二人继续前行。
师兄负着手,唇角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他环顾周围,感慨道:
“这里魔物还挺多的。”
“嗯。”赵元燕点头,“毕竟是镇压的天魔外泄气息影响嘛,而且一个个都长得好丑。”
“没我家师妹可爱。”
闻言,少女的脸蛋禁不住泛起一阵红晕。
“师兄你真是的。”
“你说,秘灵会给什么机缘呢?”
他们就这么开始了闲聊,仿若踏足安逸无忧之境而非危机重重的广木原。
“唔……”赵元燕歪了歪脑袋,沉吟道:“应该想要什么就给哪一方面的机缘吧?”
“也是啊。”师兄摩挲下巴,“毕竟秘灵还蛮大方的。”
“嗯,但想要拿到更好的奖励,得多杀点魔物才行。”
赵元燕倏地正色道:“师兄,带我去魔物多的地方吧。”
听罢,师兄面露难色。
“那太危险了,你只有筑基,不要勉强。”
“唔~”赵元燕摇头,“没有勉强,我要变强才行,说不定马上就结丹了。”
结丹结丹,即为结成金丹。以赵元燕的天赋而言,她离金丹已经不远了,更不要说她所期盼的机缘就是突破金丹之法。
“哈哈……”
师兄笑了笑:“金丹呀……也不用这么着急啊,慢慢来。”
“不行。”回应他的,是强烈的否定,
“我必须变强才行。”
“理解理解~”师兄眉眼里透着笑意与宠溺,“但不用这么急呀,遇上什么事,师兄都会保护你的。”
“嗯!”赵元燕也吃吃地笑了,“对,师兄会保护我的。”
灰雾更浓了,甚至让人以为它拥有了实质,沉沉地压在肉体之上。
可能是对师妹的信任感到高兴,师兄笑得愈发灿烂,伸出手要去抚摸少女的脑袋。
“就是嘛,相信师兄就好了。”
但是,少女倒退半步,避开了他的手。
“我当然相信师兄。”
唇角不再勾起,笑意渐渐凝滞,神色化为了认真。
少女的手搭在了剑柄之上。
“但你不是师兄。”
铮——
一声金铁交击之音响起,其源头之一的卢燕咬紧牙关。
“给我……滚开!”
随着这声斥喝一同发力的,是她手中短剑。猛地顶开了那与血肉相连的刀刃,但还未完,一旁又有数道寒芒袭来,血红的肌肉与刀刃在她的眼眸里放大,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时间都要停止了。
忽然,咻地一声,一阵微风吹拂过她的脸庞,额头垂着一缕发丝扬起,眼前的“刀刃触手”犹如无根之叶般摔落。
“卢燕!”
耳边传来师姐焦急的呼喊,回过神来,女子已经挡在了自己身前。
“你没事吧?”
“没、没事。”喘着气,肩膀止不住发抖。
差点死了,还好还好。
“师姐救了我吗?”
“不,不是……”
莫非是李长老,心里刚泛起这个念头,卫舒怡就低声提醒她。
“是她,云琼宗那个女孩。”
卢燕吃惊地望向离她们稍远的娇小少女,名字好像是叫…宁灵绫?自从跟着他们天门的队伍以来,就一直安安静静地站在边上,让她一度忘了宁灵绫的存在。
忘归忘,既然师姐都那样说,那卢燕还不至于不知礼法。
“宁姑娘。”卢燕远远地行了个礼,“多谢!”
远处,宁灵绫若有所感,但除却微微侧脸外,并无回应。
卢燕略感尴尬,但没有在意太多,只是收回目光嘀咕一声。
“真是人不可貌相,她那样子看起来才十二三岁吧?这么厉害。”
“嗯。”
确认暂无危险的卫舒怡卸下警惕,目光复杂地看向远处的女孩。
“她…我刚才看见了,她救你那一击,是将灵力凝结成一道月刃斩了过来。”
“哦哦~”卢燕深以为然,随后话语一滞,后知后觉地理解了卫舒怡的意思。
“灵力凝结为实体?那不是,金丹吗?!”
听着她的惊呼,卫舒怡落寞地点头。
“是啊,她、她竟然是金丹。”
如果“赵师弟”真的是“赵师弟”的话,那么今日得知这一事实的她,恐怕心里更为苦涩吧。
——比不过呀。
“喂——”
忽地,男子的嗓音传来,只见左明河招着手小跑过来。
“你们没事吧?”
“没事。”
“没事就好。”
这一问一答间,天门宗人的身影也渐渐靠近了,却不见李长老踪影。想来,身为护道人的他,此时应该以法术隐蔽藏在暗中,必要时才会出手相救。
刚才倒是没出手,也许是料到宁灵绫会救人了吧。
经历一番苦战,弟子们略感劳累,此时偶得闲暇,纷纷谈论起了方才的战斗。
无他,比他们想象中艰辛多了。
他们是遭遇了一大群魔物,尽是些触手组成的不可名状物,边走边打,战场都被分割成了好几部分。
“唉~”卢燕心有余悸,“没想到这里这么难啊。”
闻言,卫舒怡那责怪的目光落下。
“卢燕,我们可不是来玩的,不能以这种心态……”
没待她说完,卢燕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知道啦。”
“卢——燕——”
“唔~”
“不。”
忽地,一旁沉默少时的左明河说话了。
“不对,这不正常。”
此话一出,顿时吸引了场上众人注意。
卢燕代所有人说出了心底的疑惑:“什么不正常?”
左明河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满脸凝重地往前走了几步,注视着灰雾深处。
“我们才越过前线不到半个时辰,不应该出现这么多魔物。”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都已经知道这位看起来只有练气但一出手却十分强悍的同门早就来到了此秘境,经验丰富。既然他说不对劲,那必然是有异常。
“不对,不对……”
左明河眉头紧锁,脑袋快速运转着,寻找那些他所知道的信息去拼凑答案。
魔物是因天魔而生的,斩杀魔物本质上是在消耗天魔溢出的力量——尽管微不足道,甚至可以说,就刚才那一群魔物,消耗它们,和天魔真正的力量相比,只能算杯水车薪。
不是说魔物不会扎堆,只是这里离前线这么近,理应有镇魔军扫荡才对的。
可现在这般状况,莫非是镇魔军疏忽了?以左明河的认知来说,可能性很小啊。
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
有什么因素致使了天魔力量暂时喷涌。
可是,既有以地脉之力铸造的镇魔碑,又有秘境存在,多重保险,不应该这么轻易喷涌才对。
除非,地脉之力出问题了——外力影响?
“哼……”
女人闷哼一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灰蒙蒙的天地,还有周围的一群石碑。
以及,与她一样,在此地盘坐已久的中年男人。
“甘宗主……”
“嗯。”
天门宗主甘承睁开双眸,看着对面的美妇。
“程宗主,你也?”
程姨,不,云琼宗主程明容点头。
“虽然只有一丝,但是……地脉之力被削弱了。”
甘承蹙眉,这完全是意料之外的状况,他们二人来此地已久。本来只是例行公事检查封印与尽微薄之力加固大阵,不曾想竟是出了这等状况。
地脉之力并非他们可轻易左右的,故而也不知缘由。
但他还是忍不住猜测。
“能动摇地脉之力的,莫非大赵的地脉大阵出事了?”
也就是说,外界。
现世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