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叫之后是奄奄一息。
许不厌冷漠地旁观一切,他对这种官不会有一丝同情。
评价为:好死
但还不能让他死。
吕少丰需要证人,许不厌也还没问自己的问题。
这是一场合作。
【我确实不知道太多内情,但我可以提供一个便捷的方法帮你调查。】
【希望你不要怪罪我,根据一些调查,我简单分析过你的性格。我认为你未必嫉恶如仇,但思想偏向正道,做事总是需要正当的理由才会实施。】
【现在我来给你理由,这些人,他们中不乏有与当年太子相关者,而他们也都是些贪官酷吏。打杀起来,对你来说,应该不会有任何心理压力。】
——确实没有压力。
不如说,旁观那解元王正的惨状后,脚踩那太守的脸也令许不厌心情舒畅了许多。
“大人。”雷伍长低着头凑近,“我们问完了。”
许不厌颔首,转身踏入房间之内,一眼便看见那眼青鼻肿的洛南太守。
“喂。”
叫了他一声,却只得到呻吟回应,不由得挑眉。
咋,这就不行了?
也许读懂了他的意思,雷伍长的属下咻地一下空挥鞭子,那声音爆惊得太守身躯一震,猛地抬起头,露出那张惊恐又麻木的脸。
许不厌知道,可以问了。
“把你对十八年前太子失踪的一切了解说出来。”
“我…我不知道。”
披头散发的太守拼命摇头,许不厌面露不快,惹得太守肩膀一震,声音颤颤巍巍地回答道:
“别杀我别杀我,我还有用。”
“那就说。”
“十十八年前太子失踪前,萧王爷也不见了一阵子。”
“嗯?”
似是误解了许不厌的态度,太守缩着脖子。
“没没有了。”
“啧。”面具下,许不厌蹙眉,“那他去哪了?”
“不知道。”
“哼。”
仅仅只是一声冷哼,就深深刺激了太守的神经,竟是两眼一翻昏过去了。
废物。
不过,萧王吗……
新的谜底增加了。
但许不厌的行动策略已经变了。
他要一口气解决问题。
一个问不出答案,就问第二个,一直问,把所有相关者都揪出来问个遍。
许不厌就不信了,问遍所有涉及十八年前事件的人还找不到答案?
既然吕少丰给他找好了理由,那就一个都别放过,不搞定就不回永安。
要是还有人说谜语的话……
那就全部揍一遍!
“你们还有谁要抓的?”
“呃……”雷伍长愣了一愣,与属下交换眼神后道:“大案牵扯到许多官吏,要凑齐证据牵扯的人数……”
“无妨。”
许不厌挥手甩出一本小册,不耐烦道:
“只要包含这份名单上的人就行,具体要抓哪些人,你们自己衡量,之后再告诉我。”
那份名单,正是吕少丰交给他。
被当作刀借刀杀人,许不厌也并非无所谓,他心有抵触,但为了完成自己的目的,只是顺手惩戒贪官,尚可容忍。
或许,这也在吕少丰的算计之内吧。
心机太重了,许不厌投以真诚的善意,回应的却只有虚伪的利用。
明明有事可以直接说的,非要这么多弯弯绕绕……
不愿再思考太多给自己徒增烦恼,将这些心思抛到脑后,瞧着两个羽林暗卫还在低声商讨,目光移向窗外,留意到那位少年郎披着一身斗篷掩盖面容拐进小巷中。
好像是什么……郭少侠来的?他这是去做什么?
很快许不厌便得到了答案。
“诶。”他叫住了房间内的两个羽林暗卫,“那些被压迫被欺凌的人,你们怎么处理?”
二人交换眼神,随即雷伍长回答:
“我们的任务是收集证据,这些事只能额外记录上报。”
说这些话时,他可是提心吊胆,后背冷汗直流,生怕说错了一个字眼惹怒眼前的大人物。
而许不厌听完他的话之后,沉默不语,只是背过身摆摆手离开了。
身处阴影中,少年默默观察着。
吴家……
“喂喂,吃啊,怎么不吃呀?”
吴易一边讥讽着一边撒下手中饼子的碎末。
“好几天没吃到东西了吧?本少爷可怜你呢,快吃啊。”
落魄得犹如乞丐般的王正紧咬牙,死死地瞪着那挂满嘲弄笑容的富家公子。
显然,他不愿意屈服。
但在客观条件上巨大的差距面前,个人意志再坚强也无法阻止某些事的发生。
——不然,他又怎么会双手被人紧锁着跪在吴家大院里呢。
“不吃是吧?”吴易笑容收敛,挥袖下令:
“来,夹着他,把他嘴张开。”
得令,身旁聚集的随从上前,使劲捏住王正的脸颊,巨力之下,牙关颤抖着仿若就要被捏断,嘴巴不得不张开了。
此时,吴易再度扬起狞笑,弯下腰,一把抓起混杂着泥土——不,是混杂着面饼碎末的泥土。
王正已然知晓他要做什么,藏在阴影中的少年也是。
他紧抿嘴唇,手掌下意识搭在刀柄之上,但却迟迟无法拔出。
他缺乏勇气吗?
不知道,但他自小接受的教育、曾受过的压迫,都让他在面对自己认定的不公时挺身而出,乃至被追杀千里,只为带着那份证据去往京城。
而此时此刻,是一个与他不相干的人在遭受迫害,但这些富贵人家的家丁随从绝非善类,哪怕身具武功他也是寡不敌众,还应该站出来吗?
是惜命?还是一如自己被人称呼为“少侠”一般行侠仗义?
就在他动摇不定之时,竟是落下一道晴天霹雳。众人身边的假山忽地破裂,碎石横飞,吴易竟是被惊得摔倒,随之而来的是一块巨石,不待任何人反应,嘭地一声闷响,巨石压住了吴易的双腿。
在他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声中,众人乱作一团,那三个束缚王正的家丁也是乱了手脚,着急地上前营救。
至于王正?谁还有功夫理会他呢。
郭定眼睛一亮,现在正是好时机。
手掌松开刀柄迅速从怀里掏出一物,猛地一掷,庭院里一下子烟雾弥漫。
混乱之中,晕头转向的王正忽然感受到自己的腋下被人一提,随着一阵失重感后,微风扑面而来。
凉风使得他的意识清醒了几分,这时,他才发觉自己被人背着奔跑。
过了一阵,他被放下,晃晃脑袋,可算完全清醒了。
“你还好吧?”
话语声中,朦胧的双眼中光景凝实,王正看见了披着斗篷的郭定。
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连忙拍拍身子站起,但又因虚弱而险些摔倒。
郭定探手扶住这被迫害惨的文弱书生:“别勉强。”
“咳咳……多谢少侠相救。”
王正还想作揖,却是被郭定止住了。
“不要多说了,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吧。”
“不、不敢麻烦少侠。”王正摇头:“我是来洛南州府赴考的,老家并不在此。”
郭定哑然,若是人家太远,他也没有能力和时间送人回去。
王正轻轻推开了郭定搀扶他的手:“多谢少侠好意,只是王某身无长物,若是有缘,只得来日再报了。”
他知道,自己留在别人身边,只是一个累赘,不如借此说辞,离去吧。
“你……”
郭定的话语卡在喉间,怎么都吐不出来,最终只得说出一句安慰话。
“吴家很快就会被收拾,你…你……你保重。”
听了他的话,王正脚步一顿,但脸上却没有任何一丝欣喜,只有背对着身的一句回应。
“多谢,少侠保重。”
望着书生摇晃着身子离去的背影,郭定总感觉一口苦闷含在心底,却不知如何发泄。
而他所不知的,书生转过拐角之后,唇角扬起的那一抹苦笑与一份悲凉。
【吴家很快就会被收拾】
呵……
没用的,没用的,他之前都向郡主告状,但也什么都没有改变。
到了此时此刻,莫提金榜题名,他已苦于饥寒露宿罢了。
肚子好像连发出咕噜咕噜的能力都没有了,王正迈着虚浮的步伐,耳边传来大街传来的喧嚣。
今天之后,他还要在这洛南州府之中,遭受多少迫害直至饿死街头呢。
他不知道,但只有前行。
忽地,眼角的余光捕捉到墙底一块布料裹着露出的一角。
王正脚步停顿,死死地盯着,才确定了那是一块饼。
“客官,你的饼子。”
将纸币叠得整整齐齐再一个对折,随后收入荷包之中,许不厌这才接过油光的葱饼。
啃上一口,葱香充斥齿间。
显然,这并不是什么高端的食品。
但它很香。
比他所见的苦涩香得多。
空闲的另一只手握住八卦盘,眼睛瞟着其中内含。
电量还是充足的。
被雷劈了这么多年,虽然大多数都被他存放在雷谷之中,但还是想办法储备了一些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说来,这还是第一次派上用处。
还不错。
收起八卦盘,细嚼慢咽,饼子尽数落入肚子里。抬起手帕擦拭嘴巴边缘的面具上的油渍,许不厌回到了暗室。
得到肯定的回复后,他点点头。
“那我们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