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荣的城市。
这是许不厌踏入京城后的第一体验。
此行途径的洛北安丰都是富饶,但其州府还是远远无法与这永安京相较。
这午时一踏进城内都能感受到那平日里早市才有的热闹的气氛。
可能有今日百姓前来一睹圣容的原因,但仅仅只是这入城的一段路,便能称得上人来人往,商贩吆喝声交错,一副欣欣向荣之景,只能说不愧是京城了。
再往前去看,甚至能见到不少修炼者混杂其中,与之前一路上途径的三个州府截然不同。
是林蛋所说的将要开启的秘境的缘故吗?
说来,许不厌还不知道那秘境什么回事呢。
但这暂时不是他要关心的。
“许峰主,让你久等了。”
柔和的嗓音自身后传来,正是吕少丰。
“吕相多礼。”
许不厌上下打量着吕少丰褪去朝服换上的那一身便服。
“这样就没人认得出你了吗?”
“至少走在大街上不会突然被人喊住。”
“那你我之间称呼也该变一变了吧?吕公子。”
“确实。”吕少丰轻笑一声,“子谦兄。”
二人会心一笑,随即结伴踏上了前往皇宫的路。
永安很大很大,远远超出上辈子那些所谓的“古代城池”。他们两人这般慢慢步行,没两个时辰都是走不到皇宫的。
“子谦兄居然不陪在赵姑娘身边,而是独自来寻我,真是令我吃了一惊。”
“她们姑侄相逢,我就不去打扰了。”
说是这么说,但真实情况,终究还是赵元燕长大了,有些事该她自己出面。
至于安危问题,虽然宫城城墙许不厌同样看不穿,但他留了后手。
况且,要是连这一时半会离开视线他都不肯,那还谈什么让少女独立呢。
给她时间和血亲聚聚,他自己和吕少丰逛一逛再说。
“子谦兄是第一次来永安吗?”
“是啊。”许不厌瞧着四周回应:“不愧是南域第一雄城。”
“哈哈……”
二人边走边闲谈,许不厌正琢磨着如何打探吕少丰是不是穿越者呢。结果人群中却冒出一道黑衣身影。
仔细一看,原来是之前那位黑衣侍卫,好像是叫刘去疾来的?
刘去疾低声向许不厌汇报那位女子已经送回严家,随后又对吕少丰颔首后,便告退了。
——服务十分周到,明明许不厌不是他上司。
不过吕少丰却是叫住了他。
“诶,你叫什么名字?”
刘去疾回应:“卑职刘去疾,从属严卫将军麾下。”
“刘去疾?出去的去和疾病的疾的吗?”
“正是。”
也不知为何,吕少丰乐了。
“你父母取名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叫刘病已?”
许不厌挑了挑眉,刘病已,这个名字他记得是……
“呃……”刘去疾面露难色,“不知,但卑职幼年多病,故而大名取为去疾以示祈福。”
“那你是在大牢……”吕少丰话语一滞,“没什么,你忙去吧。”
“卑职告退。”
刘去疾离去了,许不厌双手抱胸,唇角勾起一抹颇具玩味的笑容。
他想起刘病已是谁了。
“你刚才是想问他幼年是不是在牢狱里长大的吧?”
“哈哈,让子谦兄见笑了。”
“那你是不是还想知道他以后会不会改名刘询呢?”
“那确实是件趣……”吕少丰愣住了,扭头对上了许不厌的双眼,
“那还真是……有趣。”
吕少丰眯眯眼:“子谦兄为何这么想呢?”
许不厌撇撇嘴:“你自己都说得出刘病已和大牢了,那你说为什么呢?”
二人顿足,吕少丰注视着许不厌,片刻沉默之后,视线转向前方,迈步前行。
“为什么呢……我也在找理由。”
在他背后,许不厌翻了个白眼——他讨厌谜语人。
但还是跟了上去,既然这次吕少丰不认,那待会再找机会。
属实是各怀鬼胎地走了一段路后,行经一处大院,内里传来一阵如若百鸟鸣啭的琵琶音。
吕少丰顿足,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一段,当即感叹: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这般嘈嘈切切错杂弹,当真如是……”
说道此处,他刻意拖长了音,停顿稍稍,一个眼神落在身侧人之上。
许不厌捏着下巴回忆一阵,不太确定地答道:
“什么珠珠落玉盘?”
“唉。”
吕少丰一副“服了你”的样子,叹着气摇摇头纠正:
“是大珠小珠落玉盘。”
许不厌甩甩手:“太久远了,想不起来了,你念我才勉强接上的。”
“是吗?”吕少丰唇角扬起,似乎有几分得意,
“我也来了二十年了,倒是记性很好。”
“看得出来,不然也背不出这么多了。”
提及此事,虽未嘲讽,但吕少丰还是面色一僵,讪讪地笑着敷衍过去了。
“二十年,说来也巧,我也是二十年。”
“哈?”这一次,吕少丰总算露出一丝惊讶,
“你二十岁元婴九重?”
“不,我十八岁。”
“你不是说二十年吗?”
“一些小波折,耽误出生了。”
“还能这么玩?”
“有问题?”
吕少丰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只能憋出一句。
“……不,你牛。”
“这么说来。”轮到许不厌反问了,“你二十岁当上丞相不也挺夸张的。”
“没你厉害。”
吕少丰摇摇头,
“朝野上也不是什么秘密,说是丞相,其实我并无相权,只是辅政罢了。”
许不厌眼角抽搐:“那这位皇上设你这个丞相作什么?”
“这个……就牵扯许多了,只能由子谦兄亲眼看看才能得到答案。”
许不厌耸肩:“我对政治没兴趣,倒是你个丞相帮皇帝办家事有趣得很。”
“我怎么感觉你话里有话。”
“呵,我又不爱说谜语,只是觉得你和皇上之间蛮亲切的。”
“很多人都这么说过,他们都挺羡慕的。”
“嚯。”
许不厌不感兴趣,倒是另一件事……
“你好像对自己有老乡不是很惊讶?”
“没有没有。”吕少丰笑了,“惊讶着呢,喜怒不形于色嘛。”
话是这么说,可许不厌一点都没感受到,只觉得这人在开玩笑耍他。
“你哪里人,我粤府的。”
“我川府的。”
“你也是川府的?”轮到许不厌乐了,
“上个月我认识了一个,也是川府的,他说他们那不是无辣不欢,是真的吗?”
“……我只能说不全是辣的。”
说罢,吕少丰沉默了,曲起指关节轻轻叩着额头,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
“你认识很多老乡吗?”
“不,就你,还有刚才说的那位,你呢?”
“只有你。”
吕少丰又沉默了——这沉默的次数是不是多了些?
看来,刚才那似是玩笑话的震惊,应该是不假的。
“我需要时间消化一下。”
说罢,他长舒了一口气,正此时,一旁的勾栏院中,传出一阵琴声,他便借由扯开话题。
“勾栏听曲,有兴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