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灵绫和程姨母女俩走了。
剑魔之事告一段落,程姨身为一宗之主,能闲出几天留在离药峰陪他们玩玩不错了,回去云琼宗还得忙活。
走之前,这几天总是躲着他的宁灵绫把他单独拉到一边。
女孩抿着嘴,欲言又止,而许不厌也只是默默等待。
最终,在镜子前练了好多次,想象了无数次该怎么表达的千言万语,还是化为一句话。
“抱歉,这几天给你添麻烦了。”
许不厌本就不是很在意,自然是一笑泯之。
两个女孩道别,约定以后书信来往——这几天她们玩得还挺开心来的。
而程姨,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也只是留下几句离别常说的祝语,便御风带着宁灵绫离去了。
赵元燕有些不舍,而许不厌却若有所思。
他知道程姨没说口的话语是什么。
在墓碑前,她是这么说的。
[语花啊,好久没找你喝酒了。]
[什么都别担心,两个孩子都好好的,我也会一直护着他们。]
[元燕长大了,和你一样,生得可漂亮了,就是还有些调皮,但有不厌管着,她还是老老实实的。]
[但不厌那孩子……]
[我看不懂他。]
[我不明白这孩子想要什么,甚至有种“他是不是除了元燕之外什么都不在乎”的错觉。]
[你知道吗?他元婴九重了,体修,他说是你用丹药灌出来的。]
[我不太信,他好像藏着什么秘密,但我没去深究。]
[我还是很担心他,他到底想做什么?到底想成为怎样的人?这些我都看不明白。总不能他真是只为元燕而活着吧?]
[但我觉得,他有些孤僻。元燕和灵绫两个孩子一起玩的时候,他总是有意识地避开,这些我都看在眼里。]
[不过我还是没说什么,他才十八岁,等以后我再看看吧。]
[对了,还记不记得那个娃娃亲,不厌那孩子解……]
回忆到此结束。
为什么而活吗……
许不厌苦闷地轻敲额头,闭上双眸之上眉头微蹙,随后暗自叹息。
这种事……谁知道呢……
烦恼的事不想想太多——也可能许不厌在下意识地逃避问题。
总之,他开始修炼了。
找不到自己想要的功法,那就不找了,直接拿个纯正清修功法就得了。
《玄灵功》和《周天经》并列为最纯正、门槛最低的修清法。
二选一,他选了自己觉得名字念起来好听的《玄灵功》。
稳固道心,以静纳气,凝聚第一丝可为自己所用的灵气,便算得上练气入门了。
至少到这点上,都没什么毛病。
花了一个月,练气八重了,然后许不厌就犯难了。
还记得吗?现在许不厌这身高超的修为都是练自己魔改的功法练出来的。
……所以他不知道正统修士是怎么练的。
咋筑基来的?
不能用许不厌以前魔改的方法,那样直接变浊修。
那只好参考一下别人的先进经验了。
一日早晨,赵元燕完成晨间的吐纳,待她睁眼时,意外发现自家师兄竟然立在身前望着她。
“怎样?”许不厌问,“能摸到下一重的门槛吗?”
“唔~”少女食指轻抵着下巴想了想,“有一点吧。”
“之前给你的那些天材地宝还不用吗?”
许不厌当然买不起什么天材地宝,这里是指当初安阳郡主给的保命钱里的,不多,但够赵元燕一个人用几次。
“那些啊。”赵元燕也是想了起来,“我想留着,等以后金丹了再拿来炼成丹药,那可不直接好多了。”
“行,按你说的来。”许不厌只会炼基础丹药,就帮不了她了。
拍拍裙子站起身,赵元燕翘首望了望后院,厨房就在那里。
这些举动许不厌看在眼里,不过他现在还得先问自己想问的事。
“来,考校一下。”
“嗯?”
“如何筑基啊?”
“诶~~师兄你问这个干什么嘛,我都已经筑基那么久了。”
赵元燕抱怨一声,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
“以功法指引,于浑身脉络贯通可御使之灵气,循序而进,修炼之基则成矣。”
许不厌自己翻译了一下。
就是按照所修习的功法在体内建立起一个灵气循环,便是筑基了。
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是他想夸张了。还以为真得像金丹要结个丹那样在身体里修个基台呢。
差点走向误区了,好险好险。
“不错。”
就是许不厌明明不懂还得装得煞有其事的样子,下意识害臊,脸蛋都有些发烫,只得说起其他事转移注意力。
“饿了吧?我下面给你吃。”
这一个月,许不厌好像回归了平静生活。
天门宗外,剑魔再也没有现身,这个不用多说。
天门宗内,韩玉文麾下的一帮人随着大长老这位严父的归来化鸟兽散,韩玉文本人被禁足。
在大长老推动下,整顿内门秩序,不良的风气随着不良的解散一并消失,至少短时间内是看不见苗头了。整个宗门,成就了这两年来前所未有的祥和氛围。
许不厌依旧有关注左明河,只是不似之前那般警惕,也就偶尔瞧一眼。终究是窥探别人隐私,许不厌自己做着也不痛快,这也有好几天没看了。
毕竟,关心这位老乡,他还不如关心自己怎么筑基。
对了,左明河已经入了内门,拜在了玄玉峰门下。此事有大长老力荐,也是赔礼的一环。
虽然表面还是练气,但也算是不负重望,在一次小比中稍展风头。
说到这个,许不厌就挺好奇左明河是怎么一直练气不筑基的。虽然说这种修炼方法和许不厌想让自己看起来也很强的目的相悖,但不妨碍他好奇嘛。
好奇,所以找左明河去了,就当老乡间叙旧了。
因为偷窥过的缘故,姑且还是知道现在左明河住哪的。
来到玄玉峰,敲门,却不得回应,但许不厌不觉得感应会出错,小屋里应当有人才对的。
在睡觉吗?不至于吧,许不厌可是特地挑了午时来的。
许不厌不太想就这么透视,又敲了敲门,终于,门开了。
“哪位?”
“你的老乡。”
看见左明河探出的半张脸,许不厌笑了,并不虚伪。
“来叙叙旧,不会不欢迎我吧?”
异地遇同乡,许不厌已经离开那个世界二十年了,偶尔还是会缅怀过去,有一个老乡聊聊上辈子的世界,其实也不错。
“……”左明河沉默,他眼圈发黑,似乎没休息好。
“许子谦,我承认,我拿你没有办法。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到底什么目的?”
许不厌眉头轻挑,这个问题,他不介意回答,现在也和此前不一样,他能给出详细的答案了。
“之前被你利用了一次,我担心你的系统具备危害性,故而防范。后来我找到了些答案,觉得它对我又没什么危险了,所以我现在已经不怎么关注你了。”
说的都是实话,今日过来纯粹是兴趣使然外加有些想和人聊聊上辈子的事。
“……”
左明河又沉默了一会儿,许不厌就有些不耐烦了,又不是特别熟的人,他没那么多耐心,真不欢迎的话许不厌走就是了。
“我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说我们是老乡,你也不想闹太僵,对吧?”
许不厌想了想:“是这么说来的,我现在的态度也是如此。”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有同为穿越者这重身份在,如果我们之间没有冲突,你对我抱有善意的可能性很大呢?”
“唔……应该吧。”
“……唉。”左明河像是放弃了某种坚持般叹气,敞开了木门,喃喃一声。
“那我就赌一次吧。”
赌?赌什么?
还未待许不厌理解他的话语,视线透过屋门,瞬间被插在桌子上的漆黑短匕牢牢吸引。
许不厌顿时觉得有什么不对。
“左明河,你…还想着杀他吗?”
“不,不是我想。”
“那谁想?”
“我看见了。”
“什么?”
“倒计时,任务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