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酒喝干宗泽归隐
当听说宗泽决定告老还乡之时孙新心中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其实昨天孙立告诉孙新宗泽收下了他送的厚礼时孙新就感觉不对了。
以宗泽的性情从来是对这种事情片叶不沾的,那么贵重的礼物居然什么回话都没有便果断收下,而今天孙新到宗泽家中同样是让庄客挑了一担礼物来,宗泽听说之后也没有什么推辞的神色,就那么大辣辣的让人从后门挑进来
原来是人要走了,这种事情上也就没有必要再装假。
宗泽很直白的跟孙新说,他想要开拓土地最后时日里自己可以帮忙,孙新连忙表示自己会有相应的礼物送上。
宗泽摇摇头,带着几分醉意看着孙新笑道:“你这厮真不知该做起多大的事业来……”
孙新和孙立闻言都是一愣,看着宗泽不知他要有什么反应。
下一刻便是宗泽哈哈大笑,仿佛是戏耍两人十分有趣一般。
“若俺还做登州通判时断断不能为你做这事情,俺也怕这登州不再姓赵而姓你们孙了。可俺既然不做登州通判了,便是为官一任的想着,实话实说,只怕这登州姓孙还要好些。”
孙新和孙立闻言大惊,孙立连忙道:“宗大人醉了。”
宗泽摇头大笑,转而问:“孙新,伱总说要拓展土地,而今这登州下辖四线,你几乎吃了三个,还有什么地方可以扩张?”
“外府之地。”
“哪里?”
宗泽该醉时醉,该清醒时却又一下换上了办事的神情。
孙新缓缓说出两个字:“海州。”
宗泽想了一想,然后皱起眉头来。
自己接下去的农庄开到什么地方,孙新想过不少地点:包括了郓城、凌州,甚至是辽国的锦州和营州,但最终孙新定下的地方却是登州以南的海州。
原因很简单,孙新打着的主意就是借助梁山的乱局扩张势力,梁山弄乱一个地方,他就插手一个地方,而无论是小说之中还是历史上,梁山势力扩张的最南边便是海洲,那么暂时海州就是自己未来势力范围的南境界限。
未来自己计划的影响范围基本包括整个山东,东边北边都靠着大海,西边是与河北交界的前线,而南边自然就是海州一线了,如果能在那里先插下一个眼作为南方的防御屏障,自己占下的势力将会固若金汤。
宗泽嘴里念了几遍海州,细细思索,然后脸上便带上了意味深长的笑容,点点头。
孙新见宗泽没有反对也是松了一口气。
接着他又试探着问道:“不知道大人能不能帮俺再谋划一件事情?”
“什么事?”宗泽摇晃着酒碗问。
“文登县的赋税,俺们监理会想要包下来。”
宗泽看孙新一眼,接着却是大摇其头:“想也别想!”
孙新颇为惊讶,海州那么远的地方他明显包藏祸心,宗泽却愿意帮他要一块地,而此时就已经在自己掌控之下的文登县宗泽却为何断然不许?
宗泽很自然的说道:“海州不是我的治下,可是文登却在我的辖内,若是我做主把文登县的税钱包给了你,你小子日后犯上作乱,岂不是要把俺也牵扯进去?”
孙新瞬间明白,原来宗泽这是抱着人去才撒手的想法,毕竟宗泽是浙江人,以后哪怕孙新真占下了山东那也是在他走之后,跟他也没什么关系,他帮忙自己弄到海州的土地并不会留什么案底,出于宗泽的想法,或许还认为孙新能给山东百姓带来一些好处,可是如果在他任内出了把文登的税收包给孙新的事情,日后朝廷追查起来,他自己可是万万甩脱不了这个干系的。
孙新包下文登县当然也不是为朝廷效忠的想法,现在文登八成以上的土地已经是监理会在经营,所有的大小地主奉孙新马首是瞻,他包下土地之后下一步就是插手文登的吏治,最终目的自然是将文登的县衙整个架空,收税和应付上官的事情都由那个被关在县城中的衙门去办,但是除了城关之外整个县的运行权力都将掌握在监理会手中。
而宗泽对此也没多说什么,意思是孙新想要办的事情自己去做,但是他不会帮忙。
两边的商谈结束却没有散场,而是真真正正的开始喝酒。
宗泽要走了,心中有很多事情。
由心而言宗泽待在登州这几年,孙新是看着宗泽一步步干事业的,由他的角度去评判宗泽是个好官,不过出于时代界限,宗泽的眼光所能看到的事情也就是如此了。
这年头的官员能对百姓做的事一是教化,二是劝农,三就是组织赈灾,像宗泽这样,在做完本职工作以外还想着替百姓申索田产,减轻豪强转移到他们身上的赋税,便是一等一的好官了。
如果登州没有出一个孙新也许现在满登州的百姓都会念宗泽的好,但孙新这几年做的事情实在太多,给登州城外的百姓带来了翻天覆地的生活改变,导致宗泽的做法虽然为自己在朝中惹来许多非议,可在登州百姓心中却不怎么为人所知。
孙新知道宗泽这样的清官所做的努力对于天下百姓所受的压迫来说只能说是稍稍减轻,却完全做不到去除,想要让百姓不过苦日子,想要富国强兵,唯一的办法就是发展。
农业发展的生产力改变不足以保住大宋,那就要进行工业化,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宗泽已经铁下心思告老,据他离开登州的时间总还有个小半年,但是心中却很痛苦,正是因为他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做都没有办法改变这个大宋的根基,反倒是孙新这么一个在他看来狼子野心的豪强却真真正让百姓的生活安乐不少。
他太老了,累了,斗了一辈子,现在前面是迷茫的远途,后面是一群被他伤害力的权贵撕咬着,最终只能决定撒开双手告老还乡。
醉眼迷蒙中,宗泽突然问孙新:“你真的想要去海州?”
孙新点点头。
“这天下没那么好救呀……”宗泽突然说。
这是一句忠告,也是宗泽的心里话,孙新诚恳的点头,但是依旧是眼神灼灼的说:“我想去海州。”
宗泽看了他良久,哈哈笑起来。
酒尽河星稀,三人都已经醉眼迷离,宗泽开始唱歌,孙新仔细听来,唱的是用时调去普的乐府,却是陶渊明的诗句。
陶渊明讲退隐,宗泽也想退隐,可是从那采菊东篱下的诗句之中,孙新听到的却不是洒脱,而是一种无能为力的沧桑。
孙新看着眼前烂醉的老人心中有些感叹,宗泽辞官归隐之前还愿意帮他孙新拓展一下事业,有私心,但多半还是出于或许自己可以改变天下苍生命运的公心。他已经尽其所能,觉得天下就是这样把事情交给后来人,就回家去种田。
但是孙新却是知道,前世历史之中宗泽最终都没有成功享受那样的日子,当时局不稳之时他又站了出来,辗转大江南北,最终以七十多岁的年纪独守汴京,死在了抗金的前线一个心怀天下的人即使想离开也是走不去的。
孙立是个在外人面前话很少的人,可是听着弟弟和宗泽说话,胸中也感有磅礴之气,他是个豪杰性格,既然尽兴,那酒就是不会断的,喝着喝着宗泽率先倒下,孙新和孙立不久后便也如同山岳一般崩塌。
等到第二天黎明时孙新和孙立才先后醒来,见自己被搬到了客房里休息,两人出门问宗泽的家人老人家如何了,知道宗泽现在还在睡着,孙新和孙立便告辞回家。
孙新骑马来到城墙下时,刚好登州城门打开,便扬鞭打马自回十里牌。
当天下午宗泽酒醒后派了个家人到十里牌上,找到了孙新告诉他让他先去海州看地方。
孙新终于松了一口气,准备了几天时间后便带着几个庄客去往海州。
海州就是后世的连云港一带。
从登州坐船去海州花了四天时间,到地方一看孙新才发现此时的连云港地形和后世全然不同,记忆之中应该是后世因为海水水位的变化以及黄河改道冲击的泥沙使得连云港的面积往外扩了好大一块,在这个时代海州还是个尚算偏僻的地方,因为并不靠着消费市场所以虽然有大港口但是海贸反倒不如何兴盛。
往内地运营的山路才是此间的大收入所在。
最主要的产业是制盐,虽然产业略显单一,但是在这年头盐业是一桩最大的生意,所以海州的州城倒也富裕。
城中有许多曲径通幽的大宅,一问之下全都是此间大盐商的宅邸。
因为此地都是盐商,此时的商人做大之后都爱买土地,考察时孙新就觉得有些不好弄,一问之下果然虽然此间土地贫瘠,可是靠着海州州城的大半土地河下辖几个县的大部分可耕种田产都是有主之地,像登州十里牌那样的荒莽地方只能往海州的边缘去寻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