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霞当空破晓,天地为之醒然,迷蒙浅暗的苍穹,还弥留着夜幕存在过的痕迹。
热浪滚荡,卷起漫天尘沙,整个“归夏”之地,宛若一片苍茫无疆的赤土,荒芜燥热到极致。
不过这归夏之地的表面并未有恐怖非常的法则秩序流转,甚至于整个禁区的种种更迭变幻,其实都是上古规则之力镇封于此所演化的万物自然景象,除去某些神秘莫测之地,只要不去抗衡天地规则的根本所在,即使寻常小修士到此而来也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简而言之,这座禁区,除了会一定程度压制世间修者的道法之力外,与寻常的天地世间没有太大的区别。
生机荒芜,草木凋零的群山万壑间,夏欣的身影飘然闪过,顿时间神霞普照,圣光荡漾,一切风浪尘埃,浓云厚雾皆自行退避,全部消散。她像是一尊遗世独立的梦幻神女,自传说历史的画卷中走出,冰清玉洁,璀璨神圣,超然天地外,不存人世中。
萧阳不观天地,只在眼前,清澈的眼眸中映照着那张绝世侧容,古今世间万物惊艳之最,许莫过如此,蓦然间,他淡然生笑,而后迅速低眸藏拙,视线落在下方群山间,悄悄平复自己砰然乱跳的心。
夏欣没看他,挽住对方身子的藕臂稍稍增添上几分力度,秀丽无瑕的俏脸上,笑意渐深。
“呼!”
某一刻,夏欣忽然止住身形,屹立于苍穹之上,抬手一挥,弥天的云雾风沙全面散去,四方上下,变得空明清亮。
萧阳定睛一看,发现下方居然有一片树影婆娑,浮现生机的山河。
虽然不比后面的“归春”之地生机旺盛,秀丽灿烂,但在死气沉沉般的归夏之地,实属罕见。
这片山河很广袤,延绵数千里不止,内部似乎弥漫的一种神异力量,先前萧阳一窥禁区全貌时,居然丝毫没有察觉到这样一个地方存在,甚至于他此刻就屹立在山河的上空,都无法望穿其中根本。
“世人都言,我为上古大能雪藏下来的后代,生而流淌至高无上的神圣血脉,按照他们那套说辞,那么眼下这座山河,便是我无尽岁月以来的雪藏之地。”夏欣轻声开口,说话间放开了挽住萧阳的手,喜笑眉开得望向他。
萧阳眸中柔光明亮,“下去吧。”话落,他看着下方的山河,先一步行动,降临而去。
风吹山林,万物有声,这里相对于外面倒是显得清凉不少,但算不上是景色怡人之地,举目望去,诸多古树皆已干裂脱皮,枝芽绿叶相继枯黄,路边的花草更是凋谢萎靡的不成样子,就连那开始宽阔的大河之中,也仅有些许涓涓细流在涌动。
若非天地间还流转着少许稀薄的灵气,萧阳还以为又重回凡间,来到了河落海干的大旱之年。
他眸生金光,目望远方,运转太上神眼通,想要窥见此地之根本,毫无悬念的以失败告终。
“此方天地山水中蕴含着不知岁月的古老道纹,足以隔绝一切,莫说是你,神来到都难以看出个所以然。”立于萧阳右肩上的生命宝树说道。
“上古那位将成圣者的道法神通吗,将天地为之化凡。”萧阳淡淡说道。
“这里不一样,也许和你小娘子的身后有关。”生命宝树回应。
“太上神体一脉?”萧阳感到吃惊。
“你知道有关我身后的事?”夏欣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的跟上,当听见生命宝树的话语后,她温和的神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犀利的眼神,犹如可刺破古今的通天剑锋,令人不寒而栗。
生命宝树浑身一凛,立刻脱离萧阳肩头,躲向一边,“丫头,都是我随便猜的,你别当真。”奈何对方的眼神太过璀璨,仿佛能洞穿一切,它又急忙改口,“好吧,我确实知晓些许有关于你身后的消息,但那都只是些传闻,真实性还有待考究,而且这些东西涉及太深远,不可随意提及,若是让未来之数发生变动,将有最可怕的因果降临,届时,谁也不清楚会发生什么。”它的语气极为凝重,最后补充道:“太上一脉通天彻地,超然诸天外,一些存在贯穿古今往来,无所不能,纵使我全盛时期,亦远无法去相提并论,只是天地动乱万古不息,无数英雄豪杰血染世外,当今世间,除非通天者,否则没人清楚他们究竟如何,不过你无需心急,路途长远,该来的终有一天会来。这是我唯一能透露给你的东西,其余的我也无法辨别真假,妄加揣测,还可能会引动变故”
夏欣闻言没有选择为难它,而是凝望远方,陷入了沉默,随后自顾自的往前走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你知道夏欣的身世吗?究竟是太上一脉的古之大能,还是通天禁忌雪藏下来的后代?”萧阳看了眼夏欣缓缓离去的背影,对着生命宝树问道。
生命宝树避开了他的问题,“无论是古之大能,还是通天禁忌,这样惊艳万古的女子,你想要和她在一起,就必须要做到,空前绝后!震古烁今!用世人的看法来说,就是要门当户对,当然,这仅是最基础的东西,倘若你想着永生永世都被她守护在身后,那么其实你执意选择心中的那个徐清儿,才是最对的,不然,你绝对会死在路上,没有任何悬念。”
“我从未这么想过。”萧阳淡然回应,旋即快速朝夏欣的背影追去。
来到近前,看着对方一脸迷茫,深思不已的模样,他并没出声打扰,而是静静的跟随。
不多时,夏欣侧首过来,望着满眼失神的萧阳,道:“怎么了。”
萧阳眼眸一转,避开她的注视,想了想道:“你......你不要太担心了,太上一脉如此强大,你爹娘,一定还存活于世的。”
夏欣笑了一声,“放心,我不会因自乱心境,无论曾经发生了什么,早晚有一天,我会亲自去见证所有真相,如果存在未知的敌人,哪怕是通天禁忌,哪怕在禁忌之上,我也会将他们全数粉碎!”
“我相信你,我......陪你。”萧阳轻声开口,转头看去。
夏欣忽然止住脚步,萧阳也跟着停了下来。
眸光倒映彼此于相视的瞬间,她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蛋,眸蕴秋波,柔情似水,绝世容颜上的笑意逐渐灿烂,“好。”一声落下,她立刻拉住对方的手,“走,带你去看夏花。”
两道身影转眼飞向远方,过程中,生命宝树火急火燎的跟了上来。
“你曾为禁忌,受众生朝拜,却远无法和太上一脉的通天禁忌相比,同为禁忌,差距难道有这么大?”萧阳不解询问。
“这话可不能乱说,世人眼中的禁忌,和通天者眼中的禁忌,岂能一个概念?根本不是一种层次的存在。”一度高傲自负的生命宝树这回难得低调起来。
“有多大差距?”萧阳又问。
“差距?你这是在对他们进行亵渎,搞不好会被天道抹杀。”生命宝树说道。
“有这么离谱吗?那种层次是如何区分的?”萧阳喋喋不休,如同初生牛犊不怕虎。
“不知道。”生命宝树不耐烦的回应。
“我等会需要炼些丹药。”夏欣看着萧阳有意无意的笑道。
“不是丫头,我一没打他,二没骂他,三没招惹到你,怎么动不动就要拿我炼丹。”生命宝树无奈至极。
“我什么时候说要用你炼丹了。”夏欣斜视了它一眼。
生命宝树招架不住,连连说道:“好好好,真是怕了你,小子,你听着,今日之事过后决计不可去多想,更不可去多论,如不然,你小娘子都救不了你。”
萧阳不作声,但神色不由自主的严谨起来。
“所谓古今世间修者眼中的禁忌,多为屹立于道法顶点,大道绝巅的生灵,而后便是一道之中绝峰再破的存在,这种生灵,可以说是诸天万界中明面上最可怕的绝世者,言有因,念有果,通达古今,无所不在,道法盖世,无所不能,再往上即通天,他们已经完全超脱了大道范畴,凌驾于一切之上,而在他们之上,还有更恐怖的存在,远远达不到极限,古今往来,悠悠万古,没有人知道那些超越通天道上的禁忌究竟有多可怕。”
言至起初,生命宝树满眼自豪,言至过程,它的眼神变得黯淡,似是追忆起了自己曾经的辉煌过往,荣耀岁月,言至最后,它的话语戛然而止,眼神中充斥着绝望,仿佛在恐惧。
停顿须臾,他继续说道:“总而言之,有些东西你不亲自去体会,永远都想不到其中万一,还可能会导致自己的命运产生崩塌,也是这方宇宙有所不同,汇聚了太多因果,换做是其他断离于诸天万界中的芥子世界,尘埃宇宙,根本承受不住今日这些话的分量,一旦说出口,转瞬间便会彻底湮灭。”
“断离于诸天万界是何意?”萧阳不做深究,刻意避开通天禁忌这个话题,对生命宝树后面的所言感起了兴趣。
“有些东西很难说清,往后你自己去慢慢领悟。”生命宝树低声说道。
萧阳不再过问,若有所思,轻声自语道:“大道长远,永无尽头,究竟要何等惊才绝艳,方能走近那样的领域,我想要踏上通天路,我想要看清轮回真相,我想要他们......重现于这世间。”他紧攥双拳,目光落在远远的天空上,明亮的眼神坚定不移,炽热的心,宛若磐石!
“我们一起。”夏欣笑颜如花,两人相互对视,眸光璀璨。
“难......”生命宝树长叹一声。
“不知你辉煌时,曾位及何地。”夏欣平淡问道。
生命宝树笑了,只是仿佛有些悲哀,有些苍凉,他望向远天,失声片刻后道:“曾有人称我九彩通天树,也有人唤我作流光道祖,太多了,记不清了。”
“能说说,你的那些辉煌的过往吗,所谓的天地动乱,到底是什么,古往今来那么多的英雄豪杰,盖世人物,难道就无法平定下来吗?”萧阳心中充满了疑惑。
“哈哈哈。”生命宝树一改常态,苍凉而笑,“一战功成百万尸,多少英杰葬他乡,历代的王,战死几许,诸雄黄昏的泣血悲歌,终有一天会再次响彻战场,辉煌?呵呵......,到头来也就是一段血泪史,不提也罢,遑论你们如今道行太低,知道这么多没用,反而还会影响心境。”说罢,他自顾自的小声呢喃了一句,“将来......,到底会如何?......”
最终,它回到了萧阳腰间的金色乾坤袋中。
萧阳念无方向,心绪沉重。
“前路还远,顾好当前,以后我们一起去见证,那些不朽的神话。”夏欣话语温和。
萧阳落下念想。
两人携手,不再迟缓,快速接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