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族地,太阴古教尽成废墟。
这里杀气沸腾,席卷高天而上,十方云朵尽溃散,而远处更是有山岭崩塌,一颗又一颗的陨星自天外滑落凄凉的轨迹,无力坠落下来,就如栖息此地的族群一般,气数已尽。
人们在旁观,远远的注视,心绪浮动之间悲喜交加。
向宇飞冷漠俯瞰,目睹着一尊尊战魂沾染血色,抒发着心中的怨愤之气。
没有仁慈,没有手软,血雾缭绕,尸骨横飞。
“天数有穷尽之时,但人力不绝,太阴教,只是开始。”他低语,抬脚一迈便走过了端木族主的无头尸体,那鲜血顺着脚畔流过,浸染干涸大地。
他指节连点,每一次落入虚空中都是龙气卷动杀光,无匹犀利,连穿百人都不止,无情的收割,如入无人之境,杀的这里血流成河,碎骨四溅。
在体外,那一圈赤色的光晕愈发浓郁,在吸纳着血腥与怨念,陨落的端木族亦在产生着愿力,但却是怨念,皆被吸收,让着光晕愈发深沉,燃起了火焰般的纹路与光泽。
“这得是屠灭了多少生灵才会凝聚的杀意啊,早先的金乌族三十六城,太阴教二十七据点,加上如今的灭族,恐怕都达到了数万生灵,还都是强者,怨念都足以塑造厉鬼了。”始魔教的一尊老教主远眺,心头有些发寒。
这样的杀戮还是在短短时日内做下的,饶是他们也有些心惊。
芦州也不知多少势力赶来,还有余下三州与海外的人马在关注,成为血夜的旁观者。
这是一个流血的夜晚,连天上的星辰与明月都不忍目睹了,乱起十方;但人们出奇的统一,没有惋惜,有的只是无尽的畅快与释然,活该如此。
呼~
良久,废墟间有风起,吹拂过白发,向宇飞徐徐放下手臂,脚下已是尸山血海,残肢断臂混杂着肉泥与白骨垫在脚下,赤云所化血火在升腾燃烧,内里起伏着狰狞面孔,在哭泣与咆哮。
为人皇族裔复仇,扫清紫微毒瘤,偿还传承之恩,他没有一点动摇与不忍。
这里被肃清了,端木族被抹杀了个干净,剩下的一些则是被英魂占据了肉身,眷恋的回望这片熟悉的山河,在仰天悲啸,大仇得报。
而在祖地内,一众端木家族的圣祖目呲欲裂,亲眼目睹着子孙后代被人屠戮个干净也不能干涉,无比的憋屈与愤怒,更有人郁闷到喷血,无可奈何。
就像是一个小气泡。被另一个大气泡包裹了一般,他们被隔绝在了另一片牢笼中,只能眼睁睁看着。
人魔行走在这片天地间,平淡的挥落骨棒,简单而直接,砸爆了一位位圣人的头颅,没有挣扎,没有喊叫,他们甚至都动弹不了一下,在大圣级的压制面前,一切都是徒劳。
现在,他们就像温顺的待宰羔羊,眼中是惊恐,是怨愤与不甘,但身体却是无比的诚实,一动不动,等待着那口骨棒敲落,身死道消。
“毁我族群,乱我族地,向宇飞我与你不共戴天!”此刻,一声怒啸由远及近,一道身影发出了恐怖的光,乌芒贯穿九霄,天上的云朵全被击散了。
那竟是一尊在外的端木族半圣,前些时日被他化天域外之身引动而出击,谁知却是被直捣黄龙摧毁了族地。
恐怖的圣威席卷冲刷,让十万里生灵尽匍匐,瘫软在地,发出了哀鸣;遭遇了生命本质上的差距,生不起反抗之心。
“是他,数千年前的端木冥,果然成就了半圣之位,先前还以为是太阴教有人携圣兵而出,没想到会是他主动出击。”
众人恍然,这才对当初的争论有了答案,的确是有圣级存在走出,而非圣兵出击。
但眼下,他的回归也没有了什么意义,族地已空,太清主也屠过半圣,他的下场恐怕好不到哪里去。
“知晓我未尽兴,刻意来加盘菜吗,可惜是人形的,太叫我失望。”
向宇飞回眸,肌体间霎时喷薄起绚烂的紫红气焰,犹如火炬灯塔般通天地长明,比之山岳都要宏伟巨大,遮蔽了半边天。
轰!
下一刻巨响传出,原地留下的已然成为了残影,真身早就与半圣对撞在了一起,群山飞空,魔云蔽日,星辰摇曳,杀气斩破九重霄。
“眼见方才知晓,逆屠半圣是多么的恐怖啊。”人们恍惚,早先只是听闻了太清主屠半圣,很难有一种直观的冲击与表现,知晓恐怖,但却没有明确的概念。
眼下,这一幕真正上演,方才震撼人心,让所有人都屏气凝神,不愿错过任何一刹那的交锋。
“奸贼!恶贼!侩子手!”
“你在形容自己的族群吗,的确贴切。”
声声长吟回荡,端木冥悲愤,向宇飞冷漠,双方身影交错成了两簇闪电,贯穿天域而过,撕扯开成百上千条大裂缝,域外星辉由此倾泻下来,映照的山地凄凉一片。
这是一场剧烈的大碰撞,两人对撼一击之下五行颠倒,乾坤像是倾覆了,地火风水转动,宛若在开天辟地,混沌气四溢间真的有一方小世界雏形被开辟了出来,屹立虚空中。
“我说了,你不行!”轰鸣中,向宇飞双臂上下交错,顿时升腾起漫天灵粒子来,他在演绎虞渊内悟出的拳法,万物有灵而拳同天地。
嗡嗡!顷刻间上下四方一片光灿,山川草木、虫鱼鸟兽,乃至日月群星都倾泻下灵光来,成为拳光的一部分,汇成煌煌大势击端木冥而过,直接打穿了他的肉身。
噗!端木冥大口咳血,并不是多么响亮的声音传来,血肉碎掉一片,他右臂与半边身子都塌陷了下去,而后折断,被这拳光打伤,面露骇然之色。
向宇飞白发乱舞,一身金甲都蒸腾起璀璨光焰,俯仰天地间,高逾千丈,像是摘星拿月一般,展动了无边的威势,挥动圣皇锏劈来,力拔山兮气盖世,硬生生砸翻了这尊半圣。
端木冥被打的头破血流,根本抵抗不住了,那连续拍来的右掌化作血肉大钟,回响圣威,直接正中他眉心,将脑门都打的凹陷了下去,心神更是被击溃,直直的落下高空。
人们心中一颤,知晓残酷的历史将要再次上演,又一次半圣陨落,被太清主活生生打死,凄凉挣扎。
啊!
最终,一声惨叫回响天地间,让月色都更冷寂了三分,向宇飞驰骋乾坤山河间,又一次劈杀了半圣,浴血长啸,气机飞速膨胀着。
端木冥尸骨被踏在了脚下,那不甘与怨念犹如实质,但终究没有意义,都成空。
祖地上空,东方太一走出,骨棒光滑依旧,不染分毫血滴,他点了点头,示意端木族底蕴已经灰飞烟灭,全都败亡了,再无圣级存在。
可以说,往日他们做下的事情,今夜临到了他们的人头上,这是一个轮回。
片刻后,段德也自盗洞内钻出,已经打扫完毕了战场,没有一处身家遗漏。
就连端木族的宝库都被他撬开了,带着尹天德与鲲鹏子一同洗劫,挖掘了个干干净净,一块砖石也没有留下。
向宇飞静静注视着这一幕,白发随风而舞,这个夜晚发生了太多,远方的天际似乎泛起了一抹鱼肚白,有曙光般的彩霞洒落,披在他身上。
“结束了吗?”尹天德呢喃,有一种一夜坐看沧海桑田的变幻之感。
“也许只是开始。”向宇飞长出一口气,转身离去,走向了远方;人皇族裔的英灵跟随在后。
他们踏过茫茫无际的黑夜,迎着朝阳初升般的曙光消失不见,像是走向了明日,又似回归了历史画卷。
看不清,人们懵懂的遥望,直至不可及。
今晚,是难以忘却的血夜,征伐的画卷,那嘶吼声,那求饶声,还有那死亡的尸骨,交织在一起,在人们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注定被载入史册中,坍塌的大教残骸中立起了一尊无可匹敌的霸主。
有人动身,来到了这片废墟中,露出了悚然之色。
四周灰雾迷蒙,原本浩大的古教已然化成了烟尘残迹,只是依然阴森刺骨,杀气弥漫。
“真的灭教了,什么也不剩下。”就是海外妖族也发怵,端木族上下全灭,被格杀了个干净,偌大的一个神教成为了过去。
这一晚,诸多势力与人马到来打探,在破碎的山河中找寻,断壁残垣,一片荒凉,到处都是瓦砾,根本就没有一座完好的建筑物保存下来。
这片地域连一株野草都没有,土壤一片黑红色,那是被血染成的,还有腥味,甚至有圣血未曾干涸。
大风吹来,狂叶飞舞,卷起千层沙,让人们一时无言,有些茫然。
这是震撼性的一夜,他们甚至到现在都没有回过神来,沉浸在了其中。
这一战,还有太多的疑问,太清主是如何唤动那些英灵的?太阴教的圣贤古祖们为何没有出现?
人们不解,开始怀疑暗中还有不可想象的存在出手;就像太阴祖庭覆灭的那般,简直就是历史的重演。
风声喧嚣中,这一役的消息飞速在四大州与海外传播着,向宇飞再次在紫微星杀出了赫赫威名,让各大教都胆寒。
此前,他们虽然忌惮,但终究有底蕴,有恃无恐;可这一晚不同了,太阴教底蕴甚至没出世就全灭,让所有人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霾。
“这是惊动天下的大事件,一方俯瞰万古山河的大势力成灰,圣皇传人得到了全部资产,已然可以再开辟一方强盛传承了。”
神州、贺州、芦州等地更是哗然,曾叛逆血屠人皇族裔的端木遗族,长青至今,于此世落幕,就这样破败了下来,祖地都让人给挑了,震惊全天下。
许多人落井下石,纷纷出手,各大势力以及一些强大的散修等专寻在外的端木族人以及太阴教麾下势力的麻烦,举起大义之旗牟利。
至于端木族在各地的附庸与下属自然是被各方进攻,瓜分了个干净,这就是现实,一头猛虎倒下,群狼并起而攻之,但凡端木族统治过的重地全都被捣毁了,连根拔起,没有了一丝复兴的可能,永远自世间除名。
许多人看到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各方牟利所为与昔年太阴祖庭覆灭又有什么区别呢?麻木不仁的终究是大多数,只能看到利益,去争夺,根本不在乎倒下的是谁。
而备受他们关注与念叨的向宇飞,则是沐浴晨曦,静静立在了太阴祖庭前,在祭拜人皇与英灵。
这些英魂终究是执念与残痕,并不能长存世间,过了今日便将消散了。
“愿力,源于众生,我为诸位铸庙宇,与人皇同供奉,享紫微香火而长存,可延续下去。”
向宇飞开口诵经,度化一众英魂,自他们间不断有灰白阴德与功德金光亮起,飞舞缭绕,没入他的体内。
人魔老爷子出手,以端木族诸圣的血骨与元神铸庙宇,做基石,铺地砖,他们将被每一个紫微生灵生生世世的踩在脚下,唾弃鄙夷。
血债血偿,莫过于此,他们屠戮的生命,就用他们的生命来延续。
轰!域外星辉被抽取,一齐垂落下来,大圣道火灼天,在这里化炉,熬炼塑造着一座古朴殿宇。
当其出世时,光耀四州与海外,所有人都见到了这一座血肉殿宇的出世,明白了其用意。
“这是让端木族生生世世抬不起头啊,永远被人踩在脚下,成为供奉太阴人皇与族裔的器物。”
“不止如此,更重要的是滋养了那些英魂,让他们受愿力而长存。”
“我们应当去祭拜,祖上都曾受过圣皇与人皇的恩泽啊。”
紫微各地一片热议,无数修士云动,赶赴太阴祖庭而来,要践踏端木族,供奉人皇。
通体暗金的庙宇落地,周遭砖石都是赤色的,殷红一片,殿宇表面都刻录着古老的神纹,记录着太阴人皇与其族裔的功绩,万世不朽。
殿宇正中,则是一排圣贤跪下的模样,他们低垂的头颅与拱起的脊柱托起了人皇族裔的牌位,太阴人皇像则被无尽的乌光卷起,沉浮在空中。
向宇飞几人上前焚香祷告,祭奠前贤,也了却了一桩恩怨。
在那牌位间,一位位英灵显化,对他行礼相拜,很感谢,化成了一种冥冥中的力量在加持庇护,让他逢凶化吉。
“应尽之力。”向宇飞笑笑,只觉念头通达,身心舒畅,道行又有所精进了。
也许不出两年,他便可再迈出一步,成就斩道八重天;这已经称得上是飞速了,到了这一关十数年,数十年才迈过一个小台阶都是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