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源稚生：永别了，父亲
呼——
呼啸的风是凌冽的刀，是刺痛肌肤的针，撞击在身上是那般冰冷而嘈杂震耳。
矿车与铁路不断碰撞发出频繁密集的噪声，边框摇晃，重心偏移，即便是宇航员入职测试也绝不会要求人在高空上体验不带安全锁的矿车上跳芭蕾。
但是此时此刻，在东京迪士尼的黄昏交接之时，却有人却在名为【巨雷山】的高速过山车项目上进行着激烈的武斗。
人们身形摇曳，人们刀剑相加光影交错，金属碰撞的巨响和脚下步伐腾挪的轻声是交响曲中的二重奏，如舞台剧般华丽——
那正是和“迪士尼”三个字完全匹配的梦幻演出！
“呢哦哦哦哦哦————”
伴随着战车呼啸肆虐战场的声音，越师傅颇为狂野得逆着矿车前进的方向前行，明明是危险至极的动作却如履平地。
正面撞向源稚生的同时按住了他挥刀的手，然后在源稚生惊惧的神色下直接撞进了源稚生的怀中，把其一把扛了起来。
如霸王举鼎，但又有点像是给小女儿骑马的年迈老父亲。
被拽到半空中的源稚生心里忽然没由来得想着——
这算是.....弥补了童年的遗憾吗？
但还未等源稚生想玩这些，他就被灌入耳朵的冷风给模糊了思考，旋即天旋地转，他发现自己竟然是直接被越师傅扛着“飞”了起来，直接向着列车的尾部冲锋，险些就要掉出去！
他没机会感慨父爱了，而是连忙跻身旋停。
虽然手被越师傅狠狠按住，源稚生恍然间发现自己作为皇级混血种的力道竟然不足以硬扛着这个老人，但幸亏这个拉面师傅也不懂得武艺，不知道借力打力的原理和应对，被自己轻易得破解了压迫。
源稚生自认为是庸才，但武学天赋其实仅仅逊色于风间琉璃和藤丸立香两人，顺着越师傅按下的手掌跻身内旋，便是轻松错开，刀从手出。
弧光再度袭来，如白虹贯日，但那个看似老朽的拉面师傅竟然是不慌不忙，愣是在差之毫厘的位置处才偏头屈膝，躲过了这一刀的同时打出一拳。
毫无章法，但是够快，够稳。
拳面正中源稚生小腹，男人几乎在瞬间张口瞪眼，差点没把早饭吐出来。
等等，不对。
哦我忘了，因为藤丸立香是一大早就带着绘梨衣离家出走了，所以我还没吃早饭。
男人心里又是一阵悲凉，身体又是一阵伤痛，倒飞出去的同时刀向下插去刺穿了座椅上的棉垫和塑料台，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勉强固定住了身形，没有直接摔向铁轨。
以皇级混血种的身体素质，只要龙骨模式全力爆发让肉体强度和活性抵达最高值，那就是货真价实的纯血龙族的肉体规格。
即便是从这几十米高空垂直掉下去其实也不会有什么大碍，更别说是摔倒铁轨上。
但是一旦掉下去，就会被矿车拉开距离。而哪怕皇级混血种的运动能力恐怖如斯，但这个铁轨也根本承受不住皇级混血种的加速所造成的破坏，也就是只能够灰溜溜得退场。
这个拉面师傅显然是看中了这一点。
他俯瞰着源稚生的视线有些刺眼，眉宇中有严肃，不近人情，以及一点点狐疑。
.....这瓜娃子怎么长得有点脸熟啊？
当然，虽然心里有些诧异，越师傅还是转头先确认了立香那边的情况姑且还算焦灼，才放心得又看回源稚生。
“你.....就是这一届的大家主，源家家主？”不知道说什么的拉面师傅犹豫后开口道。
“......”源稚生黑风衣狂舞不止，而自己则是半跪在狭窄的矿车座位上迎来短暂的休息，在听到越师傅的问话后才勉强开口道。
“是的。”
“嗯....那你应该也知道了我的身份。”
“您那天袭击源氏重工的时候就着手调查了，犬山家主有和我说过。”源稚生不知道抱着什么感情说道。“作为家族内的....前辈，我敬重您的战果，但是既然已经脱离了蛇岐八家，那就请不要插手家族内务了。”
男人说的很绝情，在看似平常的话下其实藏着他的本心。
既然当初选择离开蛇岐八家，那面前这个男人的确就和自己没有关系了。
源稚生有看过上杉越的资料记载，虽然大都被烧掉了，但因为有部分被赫尔佐格给复原储存在了辉夜姬隐秘空间的电子云盘中。
博士一直认为自己会活到最后所以相信这不会暴露，但实际上却被半路杀出的藤丸立香宰了个彻底，而那个叫做上杉越的男人的生平才展露在源稚生面前。
蛇岐八家最后一个自然诞生的皇，曾经世界上最强的混血种。
他的活跃时间在20世纪前半叶，不对，更准确点说，这个男人从未真正活跃于历史的舞台当中。
他的出生来源于蛇岐八家上上代皇和外国女人的私奔，所以最初也被家族认为是耻辱，只是将上上代皇抓回家族后就任由上杉越和其母亲流离在外。
直到这个男人觉醒言灵。
言灵的具体名字被记载于辉夜姬中，名为——
【言灵.黑日】。
具体的形象没有被概括出来，只知道男人爆发言灵的瞬间完全无法控制住自己，单纯将言灵释放这个行为就将三个街区毁于一旦。
前所未有的破坏力，在高危言灵里也是最顶尖的梯队。如果推演到最巅峰，甚至让人怀疑会不会抵达那所谓的灭世言灵的级别。
但是源稚生知道，威力根本不重要，历史上甚至有混血种掌握过名为【莱茵】的言灵，但却一生都只能使用一次，使用的瞬间就会将施术者本身摧毁。
人类在历史上有明确记载的几次屠龙，都离不开这些毫不顾忌自身生命的英雄。
但皇级混血种注定成为不了那种悲剧英雄，只因为他们实在太过于破格了。
他们的特殊性足以让世界混血种为之震撼，因为在蛇岐八家的卷录中，皇级混血种早就不止一次地以混血种之躯杀穿纯血龙族！
只因为他们是皇，拥有着可控的高危言灵，以及足以匹敌乃至超越纯血龙族的身体素质！
最鼎盛的时期，就连那作用纯白之名的皇帝借躯降世，只凭借残躯的话也会被顶尖的皇级混血种正面砍废压制，最后扔进深海里封印起来。
真正的皇级混血种，已经有了威胁龙王的资格。
但是，历史却在这个时候迎来变故。
在一次不知道具体原因为何的变故后，皇级混血种逐渐不再拥有那种毁天灭地的力量，而是沦为平庸。
就算有着超越常人的某项特质，也终于是回不到能够企及龙王的时代，像上杉越的父亲，就只是一个特别擅长围棋的“平凡”男人。
而上杉越，则是无法复制的奇迹，如返祖现象一般。现代剩下的，最后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皇”。
这个现代最后的皇，人类的希望被蛇岐八家赶忙召回——但不是为了培养他屠龙的能力，而是并将其作为种马供起来，每天给他提供漂亮的女人让他多生多产，希望重振家族荣光。
而当时只是一个法国小青年的上杉越哪里受的住这种诱惑，他以为自己只是去接管自己的帝国，玩个几年就回去法国和母亲团聚。
于是他告别自己的母亲，沉浸在帝王的享受中，每天就是女人女人还有女人，单调的很，也难怪立香能够一眼看出他的过去。
然后？
后面的历史涉及到蛇岐八家，乃至这个国家肮脏而丑陋的过去。腐烂到让源稚生这个正义の伙伴看了几眼就想把家族神社给放把火烧了。
但他发现有人先一步这么做了。
这个叫做上杉越的男人冲进神社，当着神官们的面砍断了里面人的灵位，踢翻了为祈福用的长明灯，把战犯们的骨灰从神龛里抽出来撒得到处都是。
之所以这么做的理由没有记录在案，只有上杉越自己才知道，源稚生估计那会是一个无比沉痛而悲伤的故事。
在那之后，上杉越被家族认为是耻辱，消除了一切纸质资料的同时将这个名字从家族抹去。而随着这个举动，皇血本该就此断绝，蛇岐八家再无皇坐镇。
直到那个妄想着成为龙的疯狂科学家，拿到了这个皇的基因，企图将这个世界颠覆，又被某个一般路过的少女一巴掌打回了井盖里。
这都是后话了。
总而言之，上杉越的一生充满了错误和悲伤，但却也正是这些纠缠交错的绳索让源稚生和上杉越纠缠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避无可避，迟早要和这个男人正面相对，向他解释发生的一切。
——但那绝非现在。
“哼，不要插手？”
面前的拉面师傅头上依旧带着脏了的白头巾，脸上不忿。
“谁说我是作为蛇岐八家成员的身份出手了，少给我恶心人了。我把话说明白点，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些臭混黑道的，看到就犯恶心！”老人吐舌头一脸作呕道，但又转念一想，补充了一句。
“当然立香是例外。”
“.....”
源稚生有些无语，哪有这种当着别人的面骂人的老家伙，说是倚老卖老都过分了。
“那伱是.....”
“我是作为立香的长辈的身份过来的，你自己想想，一边是经常来光顾我生意的娇弱好女孩，一边是你这种和我毛关系没有，凶神恶煞的臭黑道混小子，老爷子我看到了该帮谁？”
上杉越又发问，本意是淳朴的，言辞诚恳道。
？
.......屁关系没有？
源稚生抽着嘴角，压抑着内心的怒火进行一次深呼吸。
两次深呼吸。
三次。
然后才勉强睁开眼睛，咬牙道。
“所以，你是不打算让开了？”
“废话，小子你听不懂人话是吧！”老人挑衅道。
“你爹教你没啊？！”
.....
那一刻，源稚生眼睛死了。
男孩空洞得抬起刀来，仿佛世间一切与他无缘，抵达无人无空之境，慢慢开口道。
“我没爹。”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