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一〇章有了光明心……
龙耶柏看着梭黎的背影点点头。
他清楚:浮游的泡沫一样,漂浮在冰塬大地上,或是夜海上的吟游歌声,仿佛幻感一样。这些带有意纵随流的自由风,几乎是很难找见声源的。
梭黎精敏的辨识,除了能够感知音频相位显化的定向。而且同化临摹音色、音质的感觉,已经显示出深邃无极的穿透力。
在龙耶柏看来,刚才,梭黎运用临摹音声答阙的诵辞,几乎在意境上是毫无瑕疵的。
关于音声论,
《蓝色楞伽》曰:“无相的妙音,总会携带着万类的形状,一望无际地奔赴向——生命力最渴于表达的灵魂。”
《婆娑摩》曰:“丰赡无量的音响,点燃无量的思觉和情欲。但是,唯有精密知晓万世礼仪的人,总会无碍地捕捉生命万感中,适时应化的灵性。并催化出精敏意念即时爆发的张力控。仿佛无形掷飞的一杆,射杀目标的长矛。”
《黑白法柔》曰:“猎司里迪人啊,法,代表传承。但是,灵悟高腾如天马者,唯自己摘取功果,那样的功果属于至上境界的无咎辞。口莲传经的音尊啊,点化最好的方式,往往就是闭音莲。”
这些有关声音的论断,在龙耶柏的感觉里,最有教诫的,就是最后《黑白法柔》的这段论述了。
也就是说:更多的时候,龙耶柏对于族人们的启示,采取的就是“闭音莲”。
所以,即便是他早早预判到音频的真正来源和含义。他还是不愿意对梭黎表现任何点示。
直到他听罢:梭黎竟然临摹那种音素的特质,精准地表达出应答辞。这才真正被梭黎锐意超拔的灵性所震动。
是的,一直以来,梭黎敏于心知,透彻穿凿一件物事的洞察力,总会让龙耶柏感到震惊莫名。
在龙耶柏的感觉里,梭黎和拿格各自就是龙耶柏称呼中的“半步杖典”。
猎司里迪的大地上,旺盛起来的春阳点燃鹅黄的木植。新禾攒动饱满的芽颗,仿佛明亮的灯盏一样摇晃。
随着旷朗的风歌,被冰寒锁困的原始森林,随着阳光天马一样在森林上空驰骋飞飒的暖风,美妙的林涛声,又渐渐地散发出天籁般动人的响频。
冬去春来的猎司里迪,因为有了从厚重冰封中解禁的密林背景,立体显现的大地风物,渐渐丰隆膨胀了流淌般动态的色泽。
冰卢厝。
在太阳神大殿,谨心忏悔过的修武,致礼完毕。
司礼者嘏赫纳维尼、紫噶叶默儿和洞部拉什向祭主堡嘉珥致辞一番后,祭主堡珈珥这才对武者修峻道,“冰卢厝的法护啊,我要告诉你的是:即便冰卢厝祭礼的功课结束了,冰卢厝人依然是神圣太阳尊目光照耀下的万化。在大殿里,所有出自自我情欲的失衡,都是法度所不悦的。”
祭主堡嘉珥走近修武,致礼,道:“冰卢厝的法护,古卷曰:有了光明心,宇宙的光明亮得没有忘记——照耀一颗微尘。”
堡珈珥说着,就要伸过去友善的手时。
只见修武僵持着,冷静地看着祭主堡嘉珥,道:“且慢。一个法护做真诚的忏悔礼,那是对冰卢厝神圣太阳神得敬仰和道义。我没有随意接纳你的示好,那是我对你一个人的主意。”
嘏赫纳维尼、紫噶叶默儿和洞部拉什顿时无语。只见在大殿门外站立的洪炼达儿终于长长吐了一口郁气。附和修武道:“在冰卢厝的太阳神面前,说大白质素的话,我也当如此。”
恰卢利实在看不下眼,正要过来帮祭主堡嘉珥说话。却见祭主堡珈珥缓缓摇摇头,道:“为了好意,我是有辱于自己,自愿做了委屈求全的事。经卷曰:冰卢厝人,当痛苦的事情自己找不出理由。就痛苦地捶着自己的胸膛,道,‘事实就是理由。’”堡珈珥说罢,眼睛缓缓低垂了,目光变得湿润。
顿时,整个大殿陷进沉默。
光滑的时光,仿佛冰塬大地上一只已经出海的船。满船载出去的阳光,满船载回来的夜星。时间在有海的冰塬大地一有平静日常的旋律惯感,日子过得仿佛融雪般,快而无痕。
饰尊洪叠迩厝自打猎司里迪运用血杉木制造大船的时刻,反而显得更少露面。
“我们是绕着冰卢厝祭祀功课旋转的木偶。但是,在太阳神大殿外的冰卢厝大地上,威仪的饰尊,才是抉择空间的度量衡啊。”修武悲叹着站在一处高岗上,道。
随即,他仰视天空,道:“冰卢厝的太阳尊,为了时刻准备着——应风飒起,我从来都未曾忘记:祈祷随身携带的这把重刀,宁愿变作加持神圣饰尊的法器。”
“当然会的。法护尊。”初音度听罢法护修武的话,赶忙应和道,“在冰卢厝的大地上,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当你在冰卢厝的大地上找不见丰满的香果,但是,却可以在浩瀚无垠的大海,找见腥香无比的美鱼。”
初音度这样说话的时候,精锐的目光,仿佛敏捷嗜杀的飞隼。那种带有轻微起伏波振的灵性眼睑,有一丝精敏的眨闪。
那一双眼神显化出的流转,仿佛跳变之际已经完整地观瞻了整个大地。庞大荟萃信息量的意念控,从那种敏捷的视觉感绽露无遗。
修武清楚:初音度说这番话的时候,意味着他心思里是有主意的。
“没有看见饰尊洪叠迩厝,其实就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了。神秘到连族人都不知其踪的人,简直就是大地上潜在的无相神灵。古卷上有句话:看不见的总比看得见的,包含的更多。”
“但是,毗连古卷这句话的,你知道是什么吗?”初音度身后传来一个蔑嘲的声音:“冰卢厝的神灵在前,一个冰卢厝人再说那句话,才显得逻辑饱满,顺理成章。这还不算什么。最后一句话就是:冰卢厝人,你不可能第二次做出相同的事。”
修武转首,生气地看向身后的洪炼达儿,“我想起来了。你曾经跟随猎司里迪的单掳,反将自己迷失在原始森林里,这已经算笑话了。所以,这会儿你的话最好就像笨重的石头,坠落在此吧。”
修武说罢,烈性地呈着拳头给洪炼达儿,道:“它,不会相信你的。”
“修武,你……”洪炼达儿满脸涨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