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二章彩船海兽
海路罗拉缓缓矗起。
他抬头看向最高的那根桅杆。阳光下,耀目的三角旗幡依然猎猎风动。
然后,他沉默着合十双手,用心灵默念五色石上刻镂的铭辞。然后展开两只手,渴望盾马字迹从目视的掌心生长出神秘灵符衍生的护体。
步金华站在身后,忽然轻声道:“盾马王尊哦,我虽然鞭笞了海弓弩,但那是站立在盾马船上。用带着盾马海神的图腾在战斗。力量不全部属于我。”
海路罗拉敏感地回视一眼大副步金华,冷峻的脸微微绽放一丝笑意,“没有忘记原初神灵,就相当于溯流中,找到了生命力量的源头。因此,这样的力量接近于神灵。我将盾马法寨石锲的箴言,在此复陈一遍。祈求盾马族神圣的力量永恒伴随你。海步金华。”
海路罗拉说着,看罢前方的海弓弩。给步金华赐以启示的殊荣。
“这是海之神灵加饰称谓的一部分。”海路罗拉凝视步金华,道。
“愿接纳盾马海神——启的名!”步金华连忙致意。
在海路罗拉看来,手脚温存的海步金华,就是不忘盾马原始铭辞的人。
是的,起初,他惊叹于海步金华临界状态、带有质变的爆发力。这一刻,他惊叹于海步金华恪守。
在盾马古纪传奇的古老信仰里。人们将笃行的生命分为:知者、智者、觉者和原始者。海步金华突然间让海路罗拉记起:原来,这些盾马巨帆高桅上刻镂的法言辞。
一直以来,这些熟视无睹的锲迹,其实,已经变成造船的步骤中的一道工序。然而,海步金华却视之为神圣的盾马图腾,一刻未忘。
这就是心灵境界,一辞落淀,质化金刚的定海神针。
海路罗拉忽然意识到:自己不经意的忽怠,正是自己刚才被彩海海弓弩打开门户的弊端。
盾马人常常说:被手捧着的法言经本,是一块沉甸甸的石头。被心灵捧着的一辞铭文,就是用之不竭的力弓。
是的,此时,刻镂盾马箴辞的盾马巨帆,就是盾马人神圣信赖的神灵。
海路罗拉重新将两手紧紧攥起来,抵在心胸,看着高高的船桅,道:
“盾马巨帆,
海神高足的桅杆,
穿那船靴。
行走海步,
散发着不息的——
盾马足音。
我愿永祈:
盾马意志旷境的——
原始尊。”
海路罗拉用屈折的盾马音声,吟哦罢祈祷辞。再次突然睁眼,目视纷纷扰扰叱咤而来的海弓弩彩船,浑躯蓬隆的力量已经在瞬间飙长。
盾马巨帆调校帆鼓,穿插向海弓弩逆风行进中的彩船。马蒂喽控帆,偶尔,秋千一样跳跃中随势拔力的强悍形格,将帆鼓力量完整拉满。
掌舵的恭拔儿汗极速跳变的手控,将精微手指力弓放大成重载式摇摆前进的壮势动能。
船舷切割划掠的水幕,顿时高高地飞骋两道水翼。
巾麦侬能够感受出:凝力状态的盾马首航,已经调稳频率。
海路罗拉手执木浆,不时拍散船头飞骋碍眼的波浪。悠然的海步金华,将长长的绳索盘绕起来,挂在桅杆。
荷东因为失手一把精致的匕刀,略显叹惋,“海弓弩,毕竟不是冰卢厝。但愿丢失的锐意,被盾马神灵赐予的力量捡回来。”
“好吧,荷东。盾马神灵已经让普雷撒听见你说过的话了。迎接你的海神吧。”普雷撒说罢,反向拽根结实的鱼叉,朝着荷东掷来。
荷东猱手接物。将钢叉牢牢地扎在甲板上。“伙计,从这一刻开始,你就是我的势。”
珂蕾看似与首航恭拔儿汗掌舵的姿态接近一致,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护驾和首航是手形力量必须精细制控中,在心灵上匹配的两个概念。
所以,珂蕾已经在行船中,为巾麦侬制造了行船时、传递力量的最佳倾角。
“此时的盾马王就是盾马巨帆的祭主,我们是侍从他的、手脚精致到纤毫不乱的仆人。”珂蕾默默自语,用亲口说出的话,加饰意念笃定的力量。
巾麦侬清楚:整个盾马巨帆完整开航的法相门户,虽然在刚才被海弓弩水手打开了。但是,那只是揭掉了一层盾马巨帆的护体。
此刻,盾马巨帆才是直面海族彩船海弓弩的一把铁戈。
海弓弩逆风飞翔的彩船,随着虹臂涡风的拓桨,犀利飒划着倾斜高飙的水浪,攒射向盾马巨帆。
海族海弓弩驾驭的彩船,不再是僵硬的工具。而是玲珑戏水的海兽。
那些膂力壮硕、臂膀装饰着彩色图案的海弓弩,狂浪拍桨中,伶俐调转彩船。仿佛一只只烈性的飞鲨。
在海面上,整个船体灵动搏击弹性水浪,高低起伏的共振达到极致时,彩船一跃而飞。
飒飒风响,凌空飚速,射杀出庞大的船体。船体挟带浩风形成的一道道白刃,瞬间拓大了彩船的轮廓。
只见一艘彩船,船首微微一翘。哗地,凌空冲出水浪。
随着高滑的风辇,就听见嘣地一声,就见一只盾马巨帆的控帆绳索,被犀利滑翔的海弓弩船舷擦过时,被一刀割断。
完成飞骋的彩船复落水面,再次加速,形成不断打挺立势的烈鱼。
那些随着抡桨凌空飞翔的彩船上,海弓弩频频挥动精致发亮的解腕尖刀,狂出暴点。
顿时,飞竞中惯力猛烈的盾马巨帆,失却次序的大船暴躁地撞击在一起。滞缓了航行的速度。
在纷乱中,精敏穿梭在罅隙的彩船,仿佛一把把巨型的彩刀,劈乱了盾马巨帆的阵脚。
盾马首航依然完好。
海路罗拉回首,看着一挂挂落帆中失衡的巨船。突然命令落帆。
他回眸之际,与海步金华互相点头致意。随手执木浆,解开缠绕在腰围的粗绳。
海步金华摘落挂在桅杆的、盘绕的长绳。一手拔动一柄钢叉。
海路罗拉在一只只船体,完成长短不齐的弹跃。玲珑抛甩的粗绳,不间断的牵连和勾挂桅杆,飞荡在船与船之间。
海步金华,脚力次第黏连着海路罗拉。仿佛海路罗拉飞步攒射中投落在身后的暗影。两人偶尔系挂臂展,次第传力和脉动。相互延展奔竞的步伐。接力毗连,流利,毫无失配。
此时的海弓弩虽然搅散了盾马巨帆的阵局。但是,那些膂力不逊的盾马人,只要站立在自己的船只上,就是烈性不拘的猛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