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珠要去幽云城,极有可能会折损于其中回不来了,于情于理,庆武帝都不该瞒着自己的肱股之臣。
听完庆武帝的话,陆学屹久久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种心情庆武帝懂,毕竟曾经的他也经历过。
庆武帝怕拍陆学屹的肩膀,轻笑道:“朕不知道你们陆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陆沉珠是个好孩子。她明明已经写出了方子,还要亲自去幽云城,除了她关心百姓之外,朕以为,她可能有事要求朕。”
能让陆沉珠如此“殚精竭虑”的,估计是陆家的事。
陆学屹满脸自责:“臣,愧为人父。”
庆武帝不知想起什么,轻叹道:“无论如何,为时未晚,你夫人有些魔怔了,怕是观念扭转不过来,你自己把握吧。”
“是。”
……
陆沉珠现在还是昭狱中的犯人,自然是不能前往幽云城的,所以和柳予安一同前往幽云城的是小神医陆野。
负责保护二人的也是陆沉珠的熟人——被罢免了中郎将职务的人,而今的神威左将军,虞执。
不得不说,虞执的身体就像是野兽一样强健。
当初被柳予安虐打成那样,手脚尽断,短短三个月,竟然恢复如初了。
阳光下,马背之上的虞执面容英挺,如雕如琢。
他身着一袭黑衫,长发高高束起,愈发显得气势惊人,冷峻若渊。
在陆沉珠出现的瞬间,他野狼般眸子就死死盯着陆沉珠,轻笑道:“陆……小神医,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陆沉珠打量了他的手脚,忍不住笑了起来:“虞将军果然是打不死的臭虫,这么快就康复了?”
虞执也不恼,大笑起来:“小神医若想弄死本将军,下次或许直接砍脑袋会更快,毕竟断手断脚什么的,本将军也不惧,只要本将军还存着一口气,总会与小神医再见的。”
陆沉珠凉凉的目光划过他的颈项,笑眯眯道:“一定一定。”
“但也不急。”虞执丝毫被人威胁的惧怕都没有,只笑得低沉,“毕竟本将军还要好好保护小神医呢,只要有本将军在,绝不叫小神医受一点伤害。”
“哦,那有劳了。”
虞执翻身下马,亲自走到马车边想扶陆沉珠上马车。
陆沉珠没动,虞执笑得更灿烂了,“小神医胆子倒是小了。”
“呵呵……”
陆沉珠没理会这个疯子,径直踏着矮凳上了马车。
虞执轻轻握紧手,似乎想握住她身上的气息,垂下的眼里是让人心惊胆战的偏执。
车队又去接了何记淮,至于田太医令要留在上京城“主持大局”,暂时不能离京。
车队一路向西北进发,终于在百里坡处和柳予安汇合。
柳予安的计划是悄然潜入幽云城,调查清楚官员的渎职情况,再一网打尽。
他褪去了枣红色的飞鱼服,摇身一变成了世家的贵公子,静静站在古道之畔。
空谷幽远,绿树成荫,他身着一袭和陆沉珠同色的天青色长衫,站在光影之中,长发只束了一半,用金丝缎带束起,凤眸微敛,嘴角含笑看着她,就宛若天边流转的一缕清风,雅致又空灵。
“柳……督公?”
陆沉珠有点不敢认,身着青衫的柳予安就像是山野间的游仙,眉宇间不染一丝纤尘。
柳予安轻轻一笑,道:“小野,这个称呼你怕是要改一改。”
“小野”两个字轻轻从柳予安唇间流出,似乎有种别样隐秘的温柔,烫得陆沉珠怔了怔。
甚至想伸手摸摸自己的耳朵。
“怎么喊这个?”
“以我们这次伪装的身份,”柳予安唇角轻勾,“陆野太生疏,这两个字正好。”
“身份?我们伪装成什么?”
关于身份陆沉珠也想了什么多,好像无论伪装成什么都不太妥当。
就算王珂他们再粉饰太平,幽云城的情况还是被穿了出来。
而今幽云城中危机四伏、人人自危,这个时候还要排除万难前往幽云城的,要么是别有用心,要么是毫不知情。
柳予安轻轻替她理了鬓角:“嗯,私奔的恋人。”
陆沉珠:“???”
不远处的虞执:“???”
马车中的何记淮:“???”
无痕等护卫:“…………”
督公!
您这算盘打的,算盘子都快崩到他们脸上了!
陆沉珠回神后呆呆道:“这……不大好吧?”
“为何不好?”柳予安语气沉着,“若非是不被天下和世俗所融,我们为何要逃去人人避之不及的幽云城?”
虞执立刻翻身下马,两三步走到两人身边,死死盯着柳予安道:“柳督公这个建议本将军同意,但您一个太监如何装小神医的恋人?本将军以为,换个人更好。”
例如本将军。
“是啊是啊!”何记淮心乱如麻,下马车的时候还差点摔一跤,但他根本不在意,飞快上前道,“换个人更好,刘督公您不合适。”
柳予安眉梢微挑,毒舌功力全开:“换谁?虞将军和小野站在一起,就像是美玉和瓦砾,除非那些人眼瞎,否则怎会以为小野会看上将军。”
虞执:“……”去你娘的,你个死太监!
何记淮连连点头,憋得整张脸通红,只差没大喊出声——还有我!
“至于何大夫。”柳予安笑眯眯的,“何大夫面容娇俏若女子,身形还单薄矮小,说是小野的药童还差不多。”
何记淮:“……”艹。
最终柳予安回眸看向陆沉珠,温和道:“如何?”
陆沉珠总算恢复了冷静,这个法子听起来十分荒诞……但好像又有点可行性。
“那……”陆沉珠低低道,“那我们是龙阳之癖还是……”
众人:“……”
噗!
这个问题问得好啊,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柳予安:“……”
柳予安哭笑不得道:“小野觉得呢?”
陆沉珠凝眉仔细思考,半晌道:“嗯,我要维持这个身份,要不还是龙阳之癖吧,既然要惊世骇俗,就更吓人些。”
“好。”柳予安眼里满是宠溺,“听你的。”
“那就这么决定了,我们是南方卖药材的商贾,在收货归途听说家中为我们寻了亲事,因为我们不想放弃对方,便决定带着货物私奔,找个地方重新开始!”
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他们带着大批的药材,还懂得医术了。
“嗯。”
柳予安默默听着陆沉珠的安排,她又补充了很多,等她说完才朝她伸出手。
“怎么了?”
陆沉珠不解,但见柳予安在明媚的日晕中对她笑,笑得她脑袋有些迷蒙。
仿佛有人灌她喝了碗醇酿。
他说,“既然是恋人,自然要有亲密的举止,否则会被人看出端倪,就从牵手开始吧,小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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