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儿,你不能去。”景行也顾不得这会儿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了,直接横跨一步挡在了薛姝跟前。
“有什么不能去的?”薛姝看了他一眼,“不是还有你陪着我吗?景公子说了,会护我周全的,不是吗?”
话虽这么说,但是薛姝心里也没底。
虽然景行偶尔狗了点,但到底不是真正的小人。
而盛故就不一样了,薛姝还真不知道他能做出什么没底线的事情。
但是有一句古话,叫来都来了,不去看看怎么行。
再说了,盛故不过是个废人,她跟景行两个手脚健全的,还能怕他不成?
她没有不上去的道理。
“景公子别想着拦我了,不如想想,你要不要与我同去?”薛姝虽然脸上带笑,但是眸光坚定,景行便知道,她是一定要去的。
“……自然要去。”否则他岂不是白来了。
于是二人便跟在小二身后,一起上了顶楼。
小二推开了雅间的门,便躬着身子退下了。
雅间里,已经摆下了一桌珍馐美酒,盛故正席地而坐,手里捧着一卷书册,乍一看还真是有几分文人气质。
盛故听到动静便抬头看去,见是二人同行,他也没有丝毫意外,相反,还异常热情:“姝儿,景公子,请恕我招待不周了,坐吧。”
他刚一开口,景行就皱了皱眉。
姝儿?
他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薛姝,本以为薛姝会觉得反感,起码也应该有点恶心吧,但是并没有。
一丝异样的情绪都没有。
薛姝脸上甚至还挂着淡笑。
这让景行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薛姝走到盛故对面坐下,目光缓缓扫过这一桌的珍馐美食,道:“盛公子还真是舍得下血本啊。”
“不过一桌菜而已,算不得什么,”盛故抬手拢了拢袖子,笑着道,“还是给姝儿赔罪要紧。”
薛姝但笑不语,没接他的话。
盛故也不在意,还将目光投向了一直站着的景行:“景公子,也请入座吧。”
然而景行迟迟没有动作。
直到薛姝回头看了他一眼,景行才不情不愿地挪动了步子,走到薛姝身边坐下。
“说起来,我虽常来樊楼,却没怎么看过高处的风光,不知盛公子可有兴致陪我一观?”
“姝儿都开了口,我怎么好拒绝呢。”盛故说着,一手撑着地面,竟然就这么直接站起来了,随后十分自然地走了几步。
薛姝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腿是好了?
难道是当时那护卫队长办事不力?
她回去可得好好问问。
顶楼雅间用的是大窗户,窗户一开,能将一整条金玉街都尽收眼中。
底下的琉璃瓦华丽至极,街上人头攒动,端的是一幅盛世之景。
盛故和薛姝静静站在窗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眼前的一切,谁都没有说话,竟是异常的和谐。
景行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更不是滋味儿了。
他只觉得胸腔中似乎泛起了一股陌生的酸意,那股酸意渐渐漫上心头,然后将他整颗心都淹没在其中。
他闭上眼睛,努力将那股酸涩的感觉压下去。
薛姝没一会儿就站累了,重新回了景行身边坐下。
盛故则是又多站了一会儿,似乎在极力压制什么情绪。
直到他心绪回归平静,才走回去坐下。
“先前,我做下许多错事,今日在这儿,当着景公子的面——”说这话时,盛故表情异常严肃,他举起手中酒杯,冲着薛姝敬了敬,“姝儿,对不住了。”
薛姝也执起酒杯,笑着道:“盛公子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倒是叫我惶恐了。”
盛故没说话,只抬头将杯中酒尽饮下,然后他目光灼灼地看向薛姝。
薛姝也一仰头,将杯中酒喝了个干净,随后抬手,用袖子拭了拭嘴角,将唇边的水痕擦干。
“姝儿好酒量!”盛故笑着拍了拍手,又与一旁的景行闲聊了几句,便开始低头吃菜了。
没错,他再也没在说一句话,只是安安静静地低头吃菜。
他的目的,似乎只是敬薛姝一杯酒而已。
酒喝过了,他的任务也完成了,接下来的时间,就是安安静静的吃饭时间。
然而,有胃口吃饭的,似乎只有他一人。
薛姝一直撑着下巴看他。
景行则靠在椅背上,眼帘微垂,一双桃花眼中情绪复杂难辨。
二人皆是一口都没吃。
屋里放着滴漏,水珠滴答滴答的,提醒着人们时间的流逝。
终于,盛故似乎吃饱了。
他放下筷子,好整以暇地看向薛姝:“姝儿可觉得身上有什么异样?”
薛姝动作没变,只挑了挑眉:“是有点?今日是不是格外的热啊?”
闻言,盛故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他一边仰天狂笑,一边拍手道:“对!是热!姝儿感觉的没错!今日啊,确实是比往日都热!”
热?
景行脸色一变,一把就抓过了薛姝的手腕。
“姝儿可听说过三生欢?”
薛姝没说话。
景行的脸色越来越沉。
盛故欣赏着眼前的这一切,只觉得格外畅快:“那是一种毒药,初回发作时,与一般的合欢散效力并无不同,只要意志坚定些,倒是也能扛过去。
可是第二次,若是不及时纾解,人便会被生生烧死,根本就撑不到第三次发作。
至于那第三次嘛……一个男人可根本就不够用的……姝儿,长见识了没?
没想到啊,我这断腿之仇,竟然这么快就得报了!
姝儿,正好你自己带了个男人过来,也就用不着我献身咯?喏,床都给你们准备好了,去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薛姝脸上显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她就知道,畜生永远都是畜生。
还什么三生欢。
会玩儿啊。
“我带你走。”景行一边说着,一边起了身,要强行带薛姝离开。
然而薛姝嫌弃地皱了皱眉,硬是从他怀中挣脱了出来。
刚刚装模作样把了半天的脉,合着是什么都没把出来啊。
一看她这拒绝的动作,盛故顿时笑得更大声了。
笑着笑着,他好像觉得有点不对劲。
今天……好像格外的热?
盛故脸色大变,连忙拿起桌上的酒杯,仔细看了一眼。
然后,他像是被雷击一般,直接僵在了原地。
这杯酒……好像、也许、大概、或许……本来应该是薛姝的。
他不太敢确定。
也不太想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