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侯府的路上,青玉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
回了桂中居,青玉就借口自己不太舒服,火速伺候着薛姝卸了妆换了寝衣之后,便偷偷溜去了薛琛的院子。
相比于精致而又大气的桂中居,薛琛的院子就敷衍多了,好像只是开辟出的一座客居似的,周围没有栽种他喜欢的草木,院子里有不少东西,甚至都是他自己掏银子添置的。
不过薛琛对此并没有异议,也没有不满。
毕竟镇北侯夫人不管是对自己亲子还是对待薛琛,都是一视同仁的。
一视同仁的敷衍。
陆家兄弟三个的院子,跟薛琛这一座基本上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所有东西也都是他们自己掏银子添置的,镇北侯夫人是连一分一毫都懒得多管。
薛琛喜欢写字,也喜欢让自己的字随处可见,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字挂在廊下,出门即可见。
白天看来倒是有几分意境的,但是那白纸黑字,在这凛凛黑夜中,风一吹,纸张发出“沙沙”的声音,那白日看来铁画银钩的字迹,到了晚间就变成了阴森的鬼爪,不断地朝青玉伸手。
场面诡异极了。
青玉缩了缩脖子,大着胆子走进了院子里,然后在离那些纸还有八丈远的地方停住了:“公子?公子你在吗?”
薛琛的习惯到哪都一样,就是不爱使唤下人,也不想让下人在自己面前晃悠碍眼,所以跟着薛琛,绝对是一桩美差。
每日只需要洒扫庭院即可,洒扫完了就老老实实回偏院待着,若是不出意外,可能一整天都不会有事儿。
此时也是如此,院子里空无一人,只有书房还亮着烛光。
屋里的薛琛听见动静,便推窗查看:“青玉?你怎么这会儿来了?姝儿呢?”
青玉跺了跺有些僵住的脚,道:“姑娘睡下了,奴婢来是有件事情想问问公子的。”
薛琛一愣,随即点了点头:“进来说吧。”
如今天黑得早了,但是按照时辰来算,现在不过是戌时而已。
薛琛仍还在看书。
青玉一进来,薛琛便将手上的书卷倒扣在桌上,静静看着她,等她说明来意。
青玉低着头,规规矩矩地站在门边,一步都不多迈:“今日,奴婢随姑娘上街,公子……公子觉得景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这话题转的太快,就连薛琛都怔愣了一瞬:“……景行?他啊……人品相貌才学都极出众,这不是有目共睹的吗?”
景行的优秀,京城中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啊。
青玉顿时有些着急:“不是这些,奴婢是说,景公子可有什么……不好的习惯?”
这回,薛琛没急着说话。
他往椅背上一靠,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了青玉半晌,才幽幽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青玉等的就是他主动发问,于是薛琛话音刚落,青玉就跟倒豆子似的,将今日的事情事无巨细地全都说了出来,包括她所发现的景行的异样。
当然,某些薛姝说的话就不方便让薛琛知道了。
毕竟她这次来,只是为了告景行一状,可不会把自家主子牵扯进去。
于是她添油加醋一顿说,到最后,薛琛的脸都快黑成锅底了。
“所以奴婢觉得,景行是不是对姑娘……就是……”青玉也注意到薛琛的脸色不好,说话时愈发小心翼翼,“有点那方面的意思啊?”
薛琛缓缓吐出一口气,冷笑了一声:“此事我知道了,姝儿对景行可有什么……”
青玉果断摇了摇头,道:“没有!姑娘在此事上……好像没开窍似的,姑娘都不知道景公子的心思呢!”
要是薛姝知道,估计今天也不会白白花出去那三万多两银子了。
幸好薛姝最近财源广进的,就没缺过银子,不然若是放在以前,这三万多两银子都足以把她家底掏空了。
薛琛点点头,道:“你先回去,好好伺候,不要让姝儿觉出什么异样,景行那边……就由我去处理。”
他可得好好“处理处理”,这个从一开始就居心叵测,潜伏在自己身边的人!
青玉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吩咐人套了车,往右相府而去了。
他要不去揍景行一顿,估计今晚上都睡不好觉。
*
次日一早,薛姝便悠悠转醒,她看了一眼窗外蒙蒙亮的天色,躺在床上放空了一会儿,这才坐起身子,唤了青玉进来。
“今日侯府上来了客人呢,姑娘可要去看看?”青玉拿着梳子在薛姝头上比划着,一时不知道该梳得正式一点,还是随便一点。
“不去。”薛姝打了个哈欠。
这儿是侯府,认真说起来,她也是客人呢。
青玉不太高兴的撅了噘嘴,给薛姝挽了个简单的发式。
梳妆后,薛姝便去了茶室,叫青玉把碧潭飘雪拿出来泡上。
到了该吃午饭的时候,陆应淮突然过来了。
“表哥?”薛姝慢悠悠的起身迎了过去,“你怎么突然过来啦?”
陆应淮抿嘴一笑,将手上的食盒递给了她。
青玉连忙上前接过。
“再过几日,二叔他们就要回来了,到时候府上闭门谢客,所以这几天,府上的客人会很多,”陆应淮抬手捏了捏薛姝的脸,“你若是想买什么东西,尽管吩咐下人去跑腿,前院杂乱,你还是不要去比较好。”
“好。”薛姝笑着应下,这才转头去看食盒里的东西。
光闻味道,薛姝都能闻出来,这是出自清风明月楼那位川蜀之地的厨子之手。
毕竟一般人,可不会大手笔的放那么多辣椒和花椒,这才刚掀开盖子,那股辛香麻辣的气息就扑面而来,刺激得人鼻子都痒得慌。
薛姝连忙跟青玉一起,把菜品一样一样拿出来,摆在茶案上。
“到时候,吏部尚书家也会来吗?”
陆应淮微微点头,知道她要说什么,便直接道:“放心,若是秦姑娘来了,我会让她直接过来找你。”
上次煮雪宴的时候,他就看出来自家表妹跟那位秦姑娘关系极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