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应澈站在薛姝身边,目露挑衅地看着只能无能狂怒的陆应渊。
他就不信,当着小表妹的面,陆应渊还敢动手?
陆应淮已经找了个地方坐下了,他对自家两个蠢弟弟的日常不感兴趣,只面上含笑地看着他这个许久不见的小表妹。
如此鲜活可爱,这才像他们陆家的姑娘。
薛琛重重地将茶盏放回桌子上。
他不开心。
很不开心!
这会儿,门外又传来一阵热闹的声音。
“姝儿!”一道人影跳过门槛,站在原地看了一圈,便敏锐地捕捉到了薛姝的身影。
薛姝的气质本就很出众,一片红的那抹群青,也十分亮眼,秦湘轻易就找到了她。
见着秦湘,薛姝便果断抛弃了自家三表哥,转身朝着秦湘走了过去:“湘儿,你怎么才来呀?是不是早上起晚了?”
秦湘嘿嘿一笑,跑了两步便扑进了薛姝怀里,撒娇道:“天太冷了嘛!人家起不来也很正常的,对吧?”
陆应澈脸色一变,心中直觉不妙,但是脚下才迈出去一步,就被自家二哥一掌推出了窗户,大头朝下地栽进了屋外的雪堆里。
好在他们这地方本来就隐蔽,外头更是一片白茫茫,连个鬼影都没有,这才让陆应澈勉强留住了一丝体面。
陆应澈郁闷地走到没有窗户的地方才站起身子,往墙上一靠便闭上了眼睛。
满头满身的白雪,渐渐化成了一缕缕白气升腾而起,最后,连一丝水痕都没有留下。
“嗯?”薛姝听到动静,回头却已经看不见自家三表哥的身影了。
“他有事儿,忙去了。”陆应渊吹了声口哨。
就算老三有内力,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了。
真清净。
秦湘狠狠抽了抽嘴角。
她刚才可什么都看见了。
陆应渊瞥了秦湘一眼,目光中暗含警告。
秦湘撇了撇嘴,丝毫没有把陆应渊的警告放在心上。
要是陆应渊敢对她出手,薛姝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这点自信,秦湘还是有的。
薛姝握了握秦湘的手,便将自己的手炉塞了过去:“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也不知道烧个手炉?是你身边的女使怠慢了?”
秦湘为人太过平和,这样的性格好是好,但也容易被人欺负。
“才不是呢。”秦湘笑嘻嘻地将手炉抱进怀里,“我嫌拿着麻烦,就没让她们给我准备。”
姐妹俩一边说着,一边走回去坐下。
陆应淮将手里的手炉给了薛姝:“我特意叫人烧热了些,现在应该用着正好。”
“多谢表哥!”薛姝也不推辞,直接就将手炉拢进了披风里,又转头跟秦湘说笑起来。
陆应渊则是瞪大了眼睛。
他就说嘛!一大老爷们儿,出门还烧什么手炉啊?
合着是给小表妹准备的?
可恶啊!
为什么他没想到!
——
不知不觉间,人越来越多,一楼都有些挤了,气味也有些杂乱,哪怕站在窗边,薛姝都有一种喘不上来气的感觉。
于是陆应淮便护着她和秦湘上了三楼。
三楼没人,甚至有些冷清,却也正合众人的意。
他们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雪景,随意地聊着天,不像是来赴宴的,反而更像是朋友之间的小聚会,大家都不必守规矩,随性而为罢了。
薛姝侧耳听着楼下干巴巴的欢笑声,一时间有些感慨。
在这种规模的宴会上,交际是最重要的。
维持现有的关系,发展新的关系,渐渐的便形成了所谓的“人脉”。
只有有了人脉,才能在京中拥有话语权。
以前,但凡有这样的场合,她也总是要撑着笑脸,跟一众贵女们周旋的。
可如今不一样了。
不仅是因为她有侯府撑腰了。
更是因为她从道观里走一圈出来,觉得清净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
人生在世,能有个知心的朋友就足够了,至于那些宴会上所谓的交际,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没什么用。
前世,薛姝在交际方面从来都不曾松懈,最后又怎么样?
她辛辛苦苦积攒了十几二十年的所谓的“人脉”,不还是一朝倾覆?
所以如今,她彻底厌了。
薛姝将盏中茶尽饮下,转头看向正在摆弄茶具的秦湘。
突然,一阵萧声从外面传来,小楼里的众人纷纷停止了说笑,带着或期待或玩味的表情走出了小楼,朝着乐声奏起的方向看去。
萧声幽静空灵,乍然在这静谧的天地中响起,宛如天庭乐声。
皇家园林中一定是有水的,芙蓉园如此,梅园也不例外。
不同的是,芙蓉园中是一片宽大的湖泊,整个芙蓉园都围湖而建,而这梅园中,则是一条窄小的河流,从南到北,贯穿整座梅园,小楼就建在河畔。
此时,一叶小舟从目之所及的河流尽头处飘摇而来。
“这曲子难道是楚姑娘所奏?”一少年倒抽了口冷气,语气中不掩赞叹,“这曲秋江夜泊本是琴曲,没想到改换由萧吹奏而出,竟能有如此意境!”
“眼神儿不好就不要乱讲话,那楚姑娘一身白,身前连个萧的影子都没有,怎么会是楚姑娘所奏?”一个眼神好的姑娘嗤笑一声,也不知道是在笑楚楚,还是在笑这男子。
薛姝等人站在三楼,看得比旁人都要清楚。
不得不说,永嘉郡主为了能让楚楚出风头,真是下了好大一番心思。
只见那小舟被一团如云似雾的绢纱包裹着,骤然看去,竟有种腾云驾雾的感觉。
今日的楚楚,穿的依旧还是一袭白衣,却一改往日的笨重华丽,而是以轻盈的层层轻纱制成的,有风拂过时,她身上的轻纱便随风舞动,夹杂着悦耳动听的银铃之声,再配合空灵的萧声,一时间还真叫人恍了神。
先前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人,此时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小舟行到近处缓缓停下,楚楚轻盈地跃到岸边,又转了个圈,方稳住身形。
长发在空中飞舞一圈,随后凌乱地落回她身上。
少女肌肤胜雪,乌发如墨一般,全数披散在身上,这极致的黑与白,给人带来了极大的视觉冲击。
楚楚今日轻扫蛾眉,涂了粉莹莹的口脂,仿佛没有刻意打扮,但整个人都多了一份破碎的美感,像是瓷娃娃一般,精致又易碎。
一时间,众人皆看呆了。
小楼上,秦湘狠狠打了个寒颤:“这楚楚,还真是肯下血本啊。”
薛姝眨了眨眼,没说话。
看美人要紧啊!
这楚楚难得打扮的人模人样的,还不赶紧多看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