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色皎洁,楚楚一袭白衣站在那处,月光在她身上洒落一层圣洁的光辉,如神女一般不染纤尘。
此时的盛故,莫名有了一种妻子在等他归家的奇妙感受。
盛故脸上带笑,走到楚楚身前站定,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又把自己身上的大氅解了下来,披到了楚楚身上:“等很久了?”
大氅上还带着盛故身上的体温和香气,楚楚俏脸一红,轻轻点了点头:“我听说今天禁军去封了侯府,我有点担心你。”
“傻丫头,”盛故勾了勾唇,抬手在她鼻尖上轻刮了一下,“放心吧,我能有什么事啊。”
楚楚红着脸点了点头。
月光下,长街里,两个身着白衣的少男少女互相依偎着坐在街边石凳上,说着只有他们自己能听到的悄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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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梨居,薛姝梳洗过后,斜靠在床榻上,手里捧着诗集,使唤着青玉捏腿。
“对了姑娘,永嘉郡主又要办宴会了,帖子刚送过来呢,”青玉道,“说来也奇怪呀,永嘉郡主以前好像只爱到处凑热闹,并不常主持举办宴会吧?”
薛姝也点点头,道:“是啊……这才多久,刚办完赏花宴,这又要办宴会……这次宴会有什么说法?”
“这不天冷了嘛,永嘉郡主找司天台算了今年初雪的日子,准备在梅园办一场……叫什么来着……”青玉皱了皱眉头,“煮雪烹茶会!请了全城所有年轻的公子姑娘们呢,奴婢特意去问了,咱们家公子也收到了帖子。”
薛姝眉头一皱,直觉这事情似乎不太简单。
煮雪烹茶不稀罕,历代文人都会这么做,但是这种雅事,一般都只会请最亲近的朋友,三五人而已,规模极小,像永嘉郡主这般,把场子铺这么大的,实在稀奇。
看薛姝又开始想心事,青玉轻轻咳嗽了一声,起身坐到薛姝身边,压低了声音道:“奴婢打听到,逍遥郡王得了一担上好的碧潭飘雪,本来是想自己办这个烹茶会的,但是以逍遥郡王如今的名声,可能请不动这么多人,这才请了永嘉郡主出面,叫永嘉郡主替他办呢。”
“怪不得。”薛姝了然。
其实如今大梁,天潢贵胄的身份也并不好使,除非是陛下亲出的皇子。
毕竟皇帝是夺嫡出身,能对旁支有多少好感?留他们一条命就已经是仁慈了。
逍遥郡王纵然有个身为亲王的父亲,自己也算是在皇帝膝下长大的,但是论起号召力,他远远不如一直在京中,且致力于到处凑热闹的永嘉郡主。
“但是奴婢不明白,得了好茶,不应该存起来自己喝吗?逍遥郡王怎么好像生怕剩下似的?”青玉撅了噘嘴,“还请了全城的公子们和姑娘们……那烹茶会之后,他自己不就什么都剩不下了?”
京城人可不少呢,一担茶估计都不够分的,青玉实在是不知道逍遥郡王是怎么想的。
“抛大饵钓大鱼,就是不知道某人能不能借着这次的机会,扶摇直上咯。”薛姝笑着将书本合上,随手放到一边,“明日把这本书送到湘儿手上。”
这几天秦湘在她这儿住着,自然发现了这本她日日都要捧在手上的诗集。
秦湘虽然一向对诗书没什么兴趣,但是一看到这本诗集,脸上也露出了震惊的神色,当即就翻了好几遍,又撒着娇要把这诗集借回去看两天。
薛姝自然答应了,说让她走时带走就是了,只是今日出去得太匆忙,这才把诗集落下了。
青玉点点头,见薛姝面上有些倦意,便起身铺床去了:“姑娘,陈公子再过两天就要走啦。”
“这么快?”薛姝解下披风,随手搭到一旁的椅子上,“到时候你提醒我一声,咱们去送送他。”
“是。”青玉手脚麻利,铺好床之后又把披风搭到了衣架上,这才退下。
——
次日一早,秦湘就拿到了这本诗集,她掐算着尚书夫人来的时间,捧着诗集坐在廊下,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
于是尚书夫人一来,看到的就是自家女儿一反常态的样子。
尚书夫人顿住步子,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奇了怪了,今儿的太阳打哪升起来的啊?”
“母亲!”秦湘冲着自家母亲挥了挥手,“母亲快看,我从姝儿那得了什么好东西?”
尚书夫人无奈地抬步过去,一边走还一边说:“也就只有姝儿受得了你的脾气了,天天在人家那连吃带拿的,人家也不嫌弃你。”
“女儿自己挑的朋友,当然不差啦!”尚书夫人明明夸的是薛姝,但是秦湘就非得要往自己脸上贴点金才行。
尚书夫人深谙自家闺女的性子,摇了摇头在她身边坐下:“永嘉郡主下了帖子,邀全城的公子姑娘都去赴宴,你可不能推辞。”
这么盛大的宴会可是不常有,正是相看的好机会,尚书夫人说什么也得把秦湘推出去:“这两天我得亲自去薛府走一趟,好好跟姝儿说说,叫她帮着你相看相看,姝儿眼光好,准不会看错。”
秦湘心里“呵呵”两声,心道要是让薛姝给她相看,那她以后的日子可真就得水深火热了。
尚书夫人说完,也没管秦湘说没说话,她已经被手中的诗集吸引了全部的目光。
尚书夫人一口气便将这诗集翻完了,翻完之后还颇有些意犹未尽。
“母亲,这诗集不错吧?”秦湘从她手里拿过诗集,随手翻了几下,嘴里嘟囔道,“也不知道姝儿是从哪得来的这么好的东西,哼,竟然不告诉我!”
尚书夫人回过神,一把就将诗集从她手里抢了过来,顺手还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什么不告诉你?现在人家不是都把诗集送你手里了?行了,这诗集我拿走了,省得放在你这儿暴殄天物!”
“我的娘哎……”秦湘无语地撇了撇嘴,很想问自己是不是她亲生的。
尚书夫人对这诗集简直爱不释手,也懒得再管秦湘了,起身就走。
一直走到门口,尚书夫人才回过头,警告道:“你给我安分一点,不许上房揭瓦,否则可别怪为娘心狠手辣!”
秦湘眼睛一亮,敏锐地捕捉到了自由的讯号,激动得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娘您放心!”
尚书夫人轻哼一声,脚步轻快地走了。
这么好的东西,可要跟她的闺中密友们好好显摆显摆。
看着自家母亲离去的身影,秦湘嘴角一勾,哼着小曲儿坐了回去,左脚搭在桌案上,右脚搭在左脚上,脚尖还一晃一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