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在山崖上按落云头,正打算寻找妖邪的踪迹,却见四个人,赶着三只羊,口里不断吆喝着“开泰”,打北坡经过。
“荒山野岭,竟然有人放羊?”悟空出世便能眼运金光,在饮食了人间之物后,不仅体内杂质增多,而且逐渐生出各种欲望来,心灵慢慢变得不再通透,目力虽然大打折扣,但却依然超凡脱俗。一番仔细听音辨貌,悟空很快便认出羊倌们的真身,他们其实是隐像化形的年、月、日、时四值功曹。
悟空当即从耳中取出绣花针儿,迎风幌一幌,就变成了酒盅粗、八尺长的一条铁棒。
持棒在手,悟空轻松从崖上跳了下来,毫不客气地说:“四值功曹,你们这几个缩头缩脑的家伙,往哪里跑呢?”
四值功曹见孙天王认出了他们,慌忙现出本相,闪身立于一旁,齐齐施礼道:“小仙在孙天王面前班门弄斧,下回再也不敢了,恕罪!恕罪!”
悟空颇为不满地说:“这一向没有劳驾你们,你们便见都不来见我一面,是觉得老孙我太好说话了是吧?一个个不暗中护佑我师傅,竟有闲心放羊,怎么都变得这么懈怠了?”
值年功曹李丙解释道:“孙天王,懈怠的人是您师傅唐僧。他在金平府慈云寺贪图逸乐,所以才会泰极生否,乐盛成悲,让妖邪捉了去。如今护法伽蓝正暗中守护着他,天王连夜追赶,我们担心您不清楚情况,所以专门在这里等候着您。”
悟空:“既然专门在等候我老孙,那你们改头换面地赶着三只羊,吆吆喝喝的干什么?”
值月功曹黄承乙连忙微笑着道:“赶着三只羊,吆喝着‘开泰’,不就是“三阳开泰”吗?我们取意吉祥,当然是希望孙天王能顺利地破解您师傅的这个灾劫呀!”
悟空心中有火,本来想小施惩戒,可一听值月功曹的话,当即就收了金箍棒,转嗔为喜地道:“这座山,莫非就是妖邪的藏身之地?”
值日功曹周登:“这座山名叫青龙山,山涧附近的玄英洞就是他们的藏身之地。”
悟空好奇地问:“这三个妖邪什么来头,竟敢在佛祖的眼皮底下坑蒙拐骗?”
周登:“可能是来自妖族吧?”
值时功曹刘洪摇摇头道:“洪荒时期,妖族与魔族大战,梵天策反了湿婆,佛祖拉拢了金翅雕,东皇收服了狮子精,而天庭更是直接招安了妖祖帝夋,如今的妖哪里还能称之为‘族’呢?”
周登:“老刘,你觉得帝夋会真的甘心吗?”
“东王公地位显赫,有什么不甘心的?”黄承乙怕话题越扯越远,果断开腔道:“这三个妖邪的来头,我们也不清楚。只知道老大叫辟寒大王,老二叫辟暑大王,老三叫辟邪大王,一千多年前便已经在这青龙山里修炼成了精。三个妖邪自幼爱吃香油,成精之后,哄骗金平府的官员和百姓,让他们每年正月十五摆设三盏金灯,用上好的酥合香油作为灯油,三个妖邪则假装上界仙佛,使个障眼法便把香油全部收到玄英洞里去了。”
悟空吃惊地说:“坑蒙拐骗了一千多年?”
黄承乙:“是的,一千多年。”
一千多年前,阿育王这个佛门史上最伟大的护法明王还没有诞生,佛教还没有取得国教的地位,佛门信众的数量远远比不上如今,确实是一个成精的大好时机。听话听音,三个妖邪的来头无需过于纠结,悟空不解地问:“老孙也没有碍着他们取油,可妖邪们二话不说,就把我师傅给掳走了,这是什么意思?”
李丙颇为不满地说:“您师傅玄奘法师在曲女城法会上雄谈阔论,无人能敌,名声大噪。现在,东归的这一路,消息稍微灵通一点的妖魔鬼怪,谁不知道他是金蝉子转世,吃了他的肉便可以长生不老呢?”
法会风光一时,坎坷要是一路相随的话,那就真的是乐盛成悲了!悟空不禁头大地道:“吃了唐僧肉便可以长生不老,这么荒诞的谣言,真亏妖魔鬼怪们想得出来!”
“妖魔鬼怪们早就打听清楚了,圣僧曾经割了一块肉给他祖母吃,他那失明已久的祖母眼睛立即好了不说,身子骨如今也还硬朗着呢!”黄承乙想着早点脱身,见悟空眼中有急切之色,肯定地说:“好在那三个妖邪没有遍访英豪、广交贤友的习惯,他们应该只是跟敖烈一样,感觉您师傅不是平常僧人,所以就一起掳了回去。但妖邪很少有不吃人的,孙天王不抓紧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就会用酥合香油把您师傅给煎着吃了。”
悟空闻言,果然喝退了四值功曹,转过山崖,就去寻找玄英洞府了。行不数里,只见前方的山涧边有一片险峻的石崖,石崖下竟隐藏着一处天造地设的洞府,洞府正中间两扇石门紧闭,门旁立着块石碣,碣上写着一行大字——青龙山玄英洞。
洞中情况不明,悟空没有贸然闯进去的意思,而是在门前立定脚步,厉声喝道:“妖怪,快把我师傅送出来!”
话音落下,洞门“唿喇”一声打了开来,里面走出大大小小几个妖精,一只牛头精像个愣头青一般地问:“你是谁,敢在这里大呼小叫的?”
悟空恶狠狠地对妖精们说:“老孙是东土大唐圣僧玄奘法师的大徒弟,取经路过金平府,昨晚看灯的时候,你们这洞里三个偷油的妖怪把我师傅给掳来了。识相的话,赶紧送出来,老孙饶你们一命;不然,就掀翻你们的老巢,叫你们这伙妖精全部化为脓血!”
一只白斑鹿精听了,让同伴陪着来敌耍嘴皮子,自己立马溜回洞里禀报道:“大王!麻烦来了!麻烦来了!”
三个老妖把唐僧捉回来后,也不问青红皂白,就叫手下妖精将他带到洞中深远的地方,剥了身上衣裳,用清水冲洗干净,准备切薄切匀,用酥合香油煎着吃。
见白斑鹿精慌慌张张的,辟寒大王满脸不悦地问:“没出息的家伙,咱们能有什么麻烦?”
白斑鹿精不安地道:“有一个天神般英武的猴脸和尚堵在了洞口,说是大王们把他的师傅给掳来了,叫咱们快点送出去,照做的话,就饶咱们一命;不然,他就要杀进洞来,掀翻咱们的老巢,让咱们全部化为脓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