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僧师徒离开了铜台府,向着舍卫城方向前进,沿路多是茂密的无忧树林,餐风宿水地走了半个多月后,眼前突现一座形势险峻的高山。
唐僧忧虑地说:“徒弟们,前面山岭峻峭,得小心些!”
悟空笑道:“这里离灵山还不是很远,应该不会有什么妖魔鬼怪的,师傅不必紧张。”
唐僧:“悟空,八戒占的耆阇崛山,沙僧占的强伽河,敖烈占的野鹿苑,离灵山不比这里近得多?”
悟空:“师傅,你是不是把乌巢禅师教的《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给忘记了?”
唐僧颇为自信地说:“《般若心经》是为师的随身衣钵,自从乌巢禅师传授给我后,哪一天不念上几遍?为师早就可以倒背如流了,怎么会忘记呢?”
悟空:“师傅,只会念是没有用的,略略有些体会,也不过是盲人摸象而已,要真正理解了才行。”
唐僧:“你这猴头说的什么话?为师只会念经,难不成你真正理解了?”
悟空:“我自然是理解了。”
话说到这里,唐僧和悟空便不再做声了。
八戒却忍不住打趣道:“师兄,装什么装?你和我一样,都是妖精出身的,既不是庙里长大的和尚,自幼听经;也不是转世投胎的佛子,惯见说法。吹什么牛,说自己理解了?真要是懂了的话,怎么不做声了呢?来吧,说给我听听!”
沙僧听了,不以为然地说:“二师兄,不必当真。大师兄见时候不早了,装腔作势,想哄着师父赶路,也算是个方便法门。但他只晓得舞棍弄棒,哪里懂得讲经?”
唐僧正色地道:“悟能、悟静,不要乱说。《般若心经》,是修真的总经,要从自性上用功,不是靠文字可以领悟的,经书不过是借来考证的而已。悟空能解得没有言语文字,这才是真解。”
沙僧的话,其实还是有些道理的,师徒四个边走边聊,倒也翻了好几个山岗,走了不少的路程,不知不觉间,一座大寺便出现在了眼前。
唐僧:“徒弟,你们看前面那座两根石柱高耸的寺庙,不大不小,竟也有八字红墙;半新半旧,却也是琉璃碧瓦。隐隐可见苍松偃盖,不知道是何年动土修建的宝刹;潺潺能闻流水鸣弦,不晓得是哪朝开山留下的遗迹。你们仔细看看,山门上究竟写着什么寺名?”
兄弟三个早已看得真真切切,八戒和三僧异口同声地说:“师傅,山门上写着——布金禅寺。”
唐僧骑在马上,沉吟道:“布金,布金,我们这是快到舍卫城了吗?”
八戒诧异地说:“师傅,奇怪啊!跟您也有些时间了,以前您一直都是跟着走的,今天怎么突然认得路了呢?”
唐僧:“不是我认得路,而是因为小时候师父经常给我讲故事。记得师父说过——佛陀在舍卫城只树给孤独园里度过了二十五个雨季,《金刚经》和《阿弥陀经》就是在这里为弟子们宣说的。这座只园,本来是属于憍萨罗国祗陀太子的,给孤独长者想买下来,好请佛陀来舍卫城讲经。可祗陀太子委婉地拒绝道:‘善施的长者,虽然我也很仰慕伟大的佛陀,但这座只园更是我安度雨季的胜地。你真心想要的话,也不是不行,我给你个价,用黄金铺满整个只园,就行了。’哪知给孤独长者一口答应下来,真的以黄金为砖,布满了整片园林。祗陀太子见状,只好将只园卖给了给孤独长者。听你们说眼前这庙叫做布金禅寺,我自然就想起了这个故事。”
八戒哈哈笑道:“造化啊!如果这个故事是真的,老猪也去摸它块金砖,以后路上就不用为吃喝发愁了。”
唐僧微笑着说:“真是个呆子!”
师徒四个说说笑笑地走到寺门前,唐僧这才翻身下马。进了寺门,只见那挑担的、背包的、推车的、卖浆的全都聚在一起,睡的睡去,聊的聊着。
这些西牛贺洲人见突然进来了四个异国和尚,俊的太俊,丑的太丑,不禁有些害怕,纷纷起身让路。
唐僧生怕惹事,不断开口提醒道:“斯文!斯文!”
几个徒弟加入取经队伍,都有一段时间了,早已经收敛了很多。默默地转过金刚殿后,只见一位威仪不俗的禅僧迎面走了过来,真是:面如满月光,身似菩提树;拥锡袖飘风,芒鞋石头路。
唐僧见了,合掌躬身道:“阿弥陀佛,弟子有礼了!”
禅僧还了礼后,好奇地问:“法师,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呢?”
唐僧:“弟子东土大唐陈玄奘,从灵山大雷音寺拜佛求经回去,路过宝寺,冒昧造访,希望法师能行个方便,容许我们挂单一晚,明早就走。”
禅僧:“我们僧人不耕不种,靠的是信众的供养,没有什么东西是敝寺私有的,接待往来僧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更何况法师是从东土而来的高僧,能在敝寺挂单,这是我们的荣幸!”
对方客气,唐僧不敢当真,连声道谢。师徒四个在禅僧的引领下,经过回廊香积,进入正堂,与住持婆罗堕阇法师相见。礼毕后,分宾主坐了下来,由小沙弥献茶,悟空、八戒、沙僧则垂手站在了唐僧的后面。
听闻从传说中的唐朝来了四位和尚,布金禅寺里的比丘们都感觉十分稀奇,大大小小,不分挂单、常住、沙弥、比丘,全都跑来正堂参见。
婆罗堕阇住持等唐僧师徒喝完茶,便将他们带往斋堂,让香积厨中的比丘将斋饭端上来。
八戒跟以往一样,唐僧还在念着供斋偈,他便已经狼吞虎咽地吃起了素汤米饭、面饼菜糊。
斋堂里面的人多,纷纷议论起来,斯文的,称赞唐僧举止得体;爽快的,羡慕悟空威仪不凡;好耍的,嘲笑八戒吃相神奇。
听到窃笑声,沙僧赶紧朝八戒使了个眼色,可八戒只顾着埋头大块朵颐,根本无暇分心。沙僧只得暗中揪了八戒一把,提醒道:“二师兄,斯文!斯文!”
八戒正忙个不停,口里含含糊糊地说:“斯文,斯文,肚里空空,好了别人!”
沙僧笑道:“二师兄,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很多斯文人,明明读书破万卷,却跟我们一样肚里空空呢?”
八戒不假思索地说:“用眼不用心,白白费光阴。”
沙僧:“老君有一种叫做‘轮回琼液’的美酒,只要能喝上一小口,即便是下到轮回地狱里,不吃不喝,也不会感到饥渴,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酒是粮食精……”说到这里,八戒也会心的笑了,于是不再狼吞虎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