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僧感激地道:“谢谢檀越好意,但贫僧钦命在身,急着回国,住不了这么久。”
寇洪一听,和善地说:“欲速则不达,法师这样急匆匆地往东土赶,估计正好会碰上大雪封山。”
先贤法显大师的伙伴慧景法师,便是被小雪山的寒流夺去了性命,唐僧沉默了一会儿后,答应先住一段时间再说。
寇洪十分欢喜,连忙吩咐大小家童,往斋堂里面搬柴打水,取米面送蔬菜,为唐僧师徒准备斋饭。
寇府的女主人听到动静后,叫住一个波浪头发的小家童,问道:“巴斯,今天来的僧人有什么不同吗?老爷这么重视!”
巴斯兴奋地说:“老太太,今天来了四位高僧,他们是东土大唐皇帝的钦差,从灵山拜佛取经回去,正好经过我们这里。老爷说这是上天送来的,吩咐我们赶紧准备斋饭,好供养他们!”
寇老夫人听了,也很是高兴,微笑着向丫环交代道:“去把我的纱丽拿过来,我也去看看。”
巴斯:“老太太,那四个外国僧人,有两个很好看,另外两个看不得,样貌丑得很呢!”
寇老夫人不以为意地道:“你们还年轻,没什么见识,那些容貌极为稀奇古怪的,多半是天人下凡,本领非同寻常。巴斯,去跟老爷说,我随后就到。”
巴斯立马跑进经堂,对寇员外说:“老爷,老太太想见见东土高僧,马上就过来了。”
唐僧一听女主人要来,当即从座位上缓缓起身,以示尊重。
巴斯出去没多久,寇老夫人便走了进来,环顾经堂,只见年轻法师儒雅清俊、一表人才,猴相法师丰姿英伟、气宇轩昂,另外两个法师却是百拙千丑、惨不忍睹。寇夫人见了,心中虽然有几分悚惧,但更加坚信东土法师不是凡人,当即上前跪拜。
唐僧急忙还礼道:“愧不敢当,女施主错敬了!”
寇洪:“法师可是上过灵山的人,当得起!当得起!”
寇老夫人却好奇地问:“四位法师,你们怎么不并排而坐呢?”
八戒撅着嘴说:“我们三个是徒弟。”
寇老夫人和府中奴仆见过嗓门大的,但哪见过像八戒这样声如响雷的,不由心里一惊,个个脸上顿时就变了颜色。
唐僧见状,转脸呵斥道:“八戒,小声点,别吓着女施主了!”
寇洪略带歉意地说:“高足气壮声洪,世间罕有,妇道人家少见多怪,法师海涵!”
沙僧见寇府中的人并没有多少胆色,不禁好奇地问:“老施主家大业大,怎么府中不请些护院呢?”
寇洪不以为然地说:“我家养了几十个奴仆,还请护院干什么呢?”
主客正闲谈着,又有一个家童进来禀报道:“老爷,两位小少爷回来了。”
寇洪:“叫他俩进来吧。”
悟空转头向门口望去,见有两个高鼻深眼的天竺少年快步朝这边走了过来,进入经堂后,直接来到师傅面前,倒身下拜。
见唐僧准备起身还礼,寇洪上前扯住道:“这是弟子的两个孙儿,大的叫寇栋,小的叫寇梁,在城北的提婆伽蓝里读书。”
唐僧由衷地说:“欲高门第须为善,要好儿孙在读书。老施主这才是真的懂得为儿孙做长远打算啊!”
寇栋哪见过这么超世绝伦的异国僧人,不禁好奇地问:“爷爷,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寇洪笑道:“他们是从南瞻部洲东土大唐来的,是我们祖上故乡的人。”
寇栋:“法师,我记得《阿含经》上说过,天下共有四大部洲。我们这里叫做西牛贺洲,从你们南瞻部洲到我们这里,那得走多久啊?”
唐僧:“贫僧从大唐出发,途中有幸遇到了接引佛祖,承蒙他驾云送到灵山脚下,拜了如来佛祖,取了《三藏真经》,今天走到贵地,算起来整整有一年时间了。”
眼前俊朗的法师竟能让接引佛祖亲自相送,寇家老少闻言,交口称赞道:“真是圣僧!真是圣僧呀!”
话音刚落,有个家童走进来相请道:“老爷、老太太,午宴已经准备好了。”
寇洪让妻子带着两个孙儿回下首的房屋里去吃饭,自己则陪着唐僧师徒向斋堂走去。
师徒四个走进斋堂一看,里面金漆桌案,黑漆交椅,摆设得整整齐齐的;桌案上第一排为五色甜点,第二排五盘小菜,第三排五碟水果,第四排五大盘闲食,全部都是巧匠精心制作的时新式样,般般悦目,件件馨香;素汤米饭,面饼菜糊,热气腾腾,香浓滑嫩,可口充饥。
八戒上了桌,哪里还顾得上师傅要念供斋的咒语,一口就是一碗,风卷残云般地吃了起来,以致寇府四五个伙夫双手不停,七八个家童两脚难歇,做菜的做菜,端送的端送,上汤的上汤,添饭的添饭,来来往往,宛如流星赶月一样。师徒四个自打齐聚以来,第一次尽情的饱餐了一顿。
吃完斋饭,唐僧神完气足,又觉得还是早点上路的好,法显大师当年七十高龄都没有畏惧雪山,何况自己正年轻力壮呢?于是,唐僧谢过了寇员外,就准备动身。
寇洪哪里肯放,苦苦挽留道:“法师,您就宽心地在寒舍住上几天吧,老话说:‘开头容易,收尾难。’何况出家人以慈悲方便为本呢?弟子保证,等做完了圆满道场,一定风风光光地送法师东去!”
唐僧见寇员外一片诚心,只好答应了下来。
一晃七天过去,寇洪等儿子寇武办事回来,这才命儿子从本地两所伽蓝里请来了二十四名专门支应佛事的比丘,准备大办圆满道场。比丘们选定良辰吉日,连续写了四天的经文,就在寇员外家里做起了圆满法事。
天下佛门是一家,地灵县的法事与东土大同小异,也是:扬起幡,摆设佛像;掌好烛,焚香供养。打鼓敲铙,吹笙捻管,云锣儿,横笛音清,却是梵音袅袅。击法器,奏佛乐,朗言齐语开经藏。先安土地,次请神将;发了文书,拜了佛像。谈一部《孔雀经》,句句消灾障;点一盏药师灯,焰焰辉光亮。拜水忏,解冤愆;诵《华严》,除诽谤。三乘妙法甚精勤,四海沙门皆一样。
法事一做就是三昼夜,寇员外斋供一万名僧人的宏愿,总算是圆满了。唐僧想起出发时有些信口开河,现在不禁归心似箭起来,次日下午,见寇员外终于忙完了,便去跟他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