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藏:“我是东土大唐奉圣旨去西天拜佛求经的和尚。”
老婆婆叹道:“西天佛祖远在天竺国大雷音寺,离大唐有十万八千里远。你单人独马的,既没有个伴儿,也没有个徒弟,怎么去得了呢?”
三藏避重就轻地说:“贫僧先前收了一个徒弟,但他性情凶悍顽劣,贫僧只不过说了他几句,他不肯接受教诲,转眼就跑得不见踪影了。”
老婆婆:“老身这里有一件大歌绫袍,一顶嵌金花帽,原本是我儿子用的。哪知他只做了三天和尚,就不幸去世了。老身到他们寺里去哭过一场,刚刚和他师父告别,想着把这衣帽拿回家里,也好做个纪念。法师啊,既然你有徒弟,老身就把这衣帽送你吧。”
三藏:“老婆婆,贫僧现在已经没了徒弟,您的盛情,只能心领了!”
老婆婆:“他往哪边去了?”
三藏:“贫僧只听到‘呼’的一声,就没了他的影子,似乎是往东边去了。”
老婆婆:“东边不远,就是老身家,他应该只是想找个地方消消火气而已。老身这里还有一篇咒语,叫做‘定心真言’,又名‘紧箍儿咒’。你悄悄地背熟,记在心上,切莫泄漏出去,让别人知道了。老身赶紧去追他回来,叫他还是跟着你。你把这衣帽给他穿戴好,如果他还是不服你的管,只管默念老身教你的咒语,保证他再也不敢行凶,绝不会说走就走了。”
三藏闻言,当即躬身拜领。老婆婆趁三藏低头的时候,现出真身,化作一道金光,也向东边飞去。这时,三藏这才知道是观音菩萨前来传授他真言,于是赶紧撮土烧香,向着东边,恭恭敬敬地磕头礼拜。
拜完,三藏把衣帽放进包袱里面,然后坐在路旁,开始默念定心真言。反反复复念来念去,直到将真言念到滚瓜烂熟,牢牢记在心中为止。
……
孙悟空一肚子气地离开了唐僧,一个筋斗云,直接就来到了东洋大海。按住云头,分开水道,很快水晶宫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东海龙王敖广听说斗战天王来了,赶紧来到宫外,亲自把天王接进清水殿里坐下。
彼此见过礼后,敖广呵呵笑道:“孙天王好久不见了,我还以为你忘记我这个邻居了呢!”
孙悟空郁闷地说:“哪敢忘记贤邻?只不过最近做了和尚!”
敖广:“怎么突然就做了和尚呢?”
悟空:“我当年从观音菩萨那里得到了如意金箍棒,却欠下了她一个人情。如今她叫我去修善果,跟随东土唐僧,前往西天拜佛取经。所以,我就暂时做了和尚,又多了个‘行者’的别名。”
敖广:“要是能修得善果,天王修为必定更上一层楼,这件事可喜可贺啊!不过,既然是去拜佛取经,该向西方走才对,怎么又回到东边来了呢?”
悟空叹道:“那唐僧,迂腐得很,根本不懂得人性。途中有六个毛贼拦路抢劫,被我打死了,他就絮絮叨叨的,说我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没完没了。你想啊,老孙能是那受闷气的窝囊废吗?既然彼此观念大不相同,还不如早点分道扬镳,他去他的天竺国,我回我的花果山。刚刚在回来的路上,想起有些日子没来问候老龙王你了,所以就决定过来看看,顺便讨杯茶喝。”
敖广闻言,才知道孙悟空是来诉苦的,但仍客气地说:“天王有心了!有心了!”
说完,敖广就叫龙子、龙孙捧出香茶,请悟空享用。
悟空苦水倒完,不好马上就走,耐着性子,慢条斯理地喝了几口茶,无意间回头一看,见后面的墙上挂着一幅画儿,于是问道:“老龙王,这画讲的是什么故事?”
敖广:“听说天王热衷演兵讲武,不喜欢附庸风雅,看来是真的。这画叫做《圯桥三进履》。”
悟空不解地道:“怎么会是‘三进履’呢?”
敖广指着画上的人物,耐心地说:“这位仙人是黄石公,这位书生是汉朝的张良。黄石公坐在圯桥上,故意让鞋子掉到桥下,让张良去帮他捡回来。张良没有犹豫,不但把鞋捡了回来,还跪着给黄石公穿好。这样连续弄了三次,张良都没有丝毫怠慢之意。黄石公很喜欢张良的谦虚谨慎,于是夜里把天书传给了他,让他辅佐汉高祖刘邦打天下。张良精研天书,成了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绝顶谋士。天下太平之后,他果断放弃官职,归隐山林,跟随赤松子云游四海,悟道成了仙。可见,要想成大器,首先就得学会忍耐。孙天王啊,金仙以下,都要渡劫,这你是知道的。如今东胜神洲你已经找不到一个‘切磋’的对手了,继续呆在花果山终究难以突破,换种方式修行其实也好。但如果决定了护送唐僧取经,却又不愿意接受教诲,不肯尽心尽力,恐怕只能是白费功夫,终究成不了正果。”
悟空闻言,顿时想起了谛真在山涧中的留言,不禁急不可耐地问道:“老龙王,难道忍耐也是一种修行?”
敖广:“一个人能够做到耳听不怒的话,自然就不会在意别人对自己的讥笑、谩骂,甚至是诋毁了。如果有一个机会,能不断扩大自己的心量,那是不是一种修行呢?”
当年在南瞻部洲与杂胡生死较量的时候,一怒之下,处决掉了手下大臣韦謏和王泰,证明自己的心量确实不够大。谛真不在的日子里,如果能有一位睿智的谋士时常提点自己,结果恐怕会大不相同吧?孙悟空一时百感交集。
敖广见悟空沉默不语,温言相劝道:“我希望天王能做出正确的选择,不要因为贪图自在,而耽误了前程!”
悟空心怀感激地说:“老龙王言之有理,老孙现在就保唐僧取经去。”
敖广欣喜地道:“既然这样,那就不留你了,还望天王早发慈悲,别让你师傅等得太久!”
悟空见东海龙王催着他走,当即起身告辞,分开水道,出了东洋大海,驾起筋斗云,直向西方奔去。哪知正在天上飞着,却忽然遇着了南海观音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