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敏和茹嫣虽然也很是失望,但却仍然没有绝望,于是再次颁布命令:“近日孙伏都、刘铢发动叛乱,他们的亲信党羽已经全部伏法。从今以后,凡是和大赵同心的人,欢迎安居邺城;不同心的人,想去哪里,都随你们的便。”
命令颁布之后,邺都建春、广阳、中阳、凤阳、金明五座城门不再关闭。结果,方圆百里之内的赵人全都涌进城来,离城而去的胡羯也堵满了城门。
无需手下再说什么了,石敏、茹嫣终于确信胡人是无法为自己所用的。不再犹豫,武德王石敏果断下令:告知内外赵人,凡是斩掉一个胡人的脑袋送到凤阳门的,文官晋升官位三等,武官全都升为牙门将。
《杀胡令》一颁布,就像火山爆发了一般,备受欺凌的中原遗民们做梦都盼着能有这么一天,闻讯纷纷抄起家伙立即开始追讨血债,仅在第一天就杀了数万胡人。
石敏麾下董闰、王简、法饶、苏彦、周成、张乾、籍罴、白同、戴恩等将领不甘落后,也率领着部众开始诛杀胡羯,一如胡羯当初对待中原遗民一样,不论贵贱、不论男女、不论老少一律杀头。六夷死者迅速增至二十万,尸体遍布城外,成了野狗、豺狼、秃鹫的口粮。
至于屯戍边疆的胡羯,石敏则以书信传达命令,让军中的赵人充当将帅,把他们手下的胡人统统杀掉,以致许多高鼻深目、面部多须的人因此惨遭无妄之灾。
民意已经一目了然,官场仍然敌我难分,石敏急不可耐地想要知道答案。
永和六年正月,第一次朝会,司空郎闿郑重其事地道:“孔子说‘周朝之前,相继统治天下的,有七十二家君主’,现在到处流传着‘继赵李’的谶语,各位大人有没有听说呢?”
太尉张举语带嘲讽地说:“郎大人这么识时务者,真是人中俊杰啊。”
郎闿讪笑道:“天道好循环,当年武帝石虎不就应了‘天子当从东北来’的谶语吗?”
光禄大夫石岳望着石敏、李农,面带怒容地说:“你们这是想改朝换代吗?”
石敏懒得理会,李农当即呵斥道:“谶纬之学博大精深,你不懂的话,就在一边好好地听着。”
太宰赵庶不满地说:“如果真的合乎天命,怎么可能会只有谶语,而没有符瑞呢?”
司徒申钟一脸不屑地道:“谶语确实是这么说的,赵大人如果略懂天象的话,就不会不知道如今正值德星镇卫了。”
石鉴眼巴巴地望着石敏,无比紧张地问:“大、大将军,那你看怎么办?”
石敏不容置疑地说:“陛下,既然天意难违,那不如就改石姓为李姓、改国号为卫好了。”
见赵庶、张举、石岳、张季等大臣全都噤若寒蝉,石鉴除了无奈点头,别无选择。
皇帝石鉴于是下诏:改大赵国号为卫,改石姓为李姓,改年号为青龙,并大赦天下。
朝廷是一面旗帜,掌控这面旗帜的,可能是皇帝,也可能是权臣。践踏皇权,并不是很可怕,很多权臣都这么干过,只要旗帜在手,就可以号令天下,就能够以顺诛逆。
易姓而王则不同,成功后,才叫改朝换代;成功前,那是乱臣贼子。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从石鉴下诏更改国号的那一刻起,邺城这面石赵大旗便彻底倒下了,不管原来的关系怎么样,所有仍然想打着这面旗帜的人便全都成了“李卫”的敌人。
燕国卫将军慕容恪密切关注着后赵局势的变化,见老对手石敏昏招迭出,知道时机即将来临了。
不出慕容恪所料,“李卫”刚一立国,后赵太宰赵庶、太尉张举、征西将军石宁、中军将军张春、光禄大夫石岳、武卫将军张季,以及公侯、卿、校、龙腾卫士等一万多人,便纷纷北上逃往襄国,投靠新兴王石只。汝阴王石琨则出奔冀州。
紧接着,石赵地方势力割据成风,西平郡公姚弋仲占据滠头;略阳郡公蒲洪占据枋头;抚军将军张沈占据滏口;卫军将军张贺度占据石渎;建义将军段勤占据黎阳;宁南将军杨群屯兵桑壁;镇南将军刘国据守繁阳;辽西公段龛夺取广固。各部族、各军阀拥有兵马一万到数万不等,不再听从朝廷的号令。
支持武德王石敏的胡人将领,只有车骑将军王朗和凉州刺史麻秋,他俩率部从长安奔赴洛阳,决定回归邺城。
可让王朗难以接受的是,麻秋竟真的按照石敏书信中的命令,杀掉了自己军中上千名胡人兵卒。于是王朗愤而转投襄国,而匈奴人麻秋携带着上千颗人头继续前进。
略阳郡公蒲洪知道石敏早有除掉自己之心,唯恐石敏的实力发展壮大起来,当即派遣儿子龙骧将军蒲雄率军迎头痛击,一举生擒麻秋,并任命他为军师将军。
首先前来讨伐“乱臣贼子”的是汝阴王石琨,新兴王石只也派张举和王朗率部协助,联军共计有七万人马,气势汹汹地向南边的邺城杀来。
石敏命人先在城北的大道上布好绊马钉,然后回到城中以逸待劳。就在石琨联军快要把绊马钉清理干净的时候,邺宫城头战鼓猛地敲响起来,城北的广德门瞬间大开。趁来犯之敌立足未稳,武德王石敏手执同心双刃矛一马当先,董闰、张温、王泰、苏彦、周成、籍罴、白同、张艾、戴恩等将紧随其后,率领着一千“狂澜”铁骑如利箭一般飞速冲入石琨队伍当中,所过之处人仰马翻,血肉横飞,有如屠宰羔羊一般。
后赵士卒一直把石敏视为军神,一想到要跟军神对战,心里就没有了底气,加之远道而来疲惫不堪,石琨、张举、王朗根本就组织不起任何有效地抵抗,在损失了三千名将士之后,联军兵败如山倒,潮水般地退出了城北战场。
见曾经想要归附自己的车骑将军王朗主动担起了联军断后的任务,加上北边的燕国蠢蠢欲动,石敏罕见地没有下令追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