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世界怎么这么小!这才刚刚一个月左右,怎么又碰到他了!现在想想脚似乎还有点隐隐作痛呢!当时被他羞辱成那样,冲出饭店的那一刻,恨不得这辈子也不要再见到这个人,只有这样才能稍微挽回那么一点点的自尊!怎么今天会以这种方式,在这里又见到这个人了,这也太戏剧性了吧!老天怎么这么作弄人呢!
雷蕾站在那里一时呆住了,似乎又要重演那天的糗态。一想起那天他那恶语相加的话语她就有立刻冲出去,从此再也不要见到这个人的冲动。还好她还有一点点的理智,现在自己是来报到的,如果现在冲出去就意味着自己放弃了这份工作。可是如果不走,难道要在他手下工作吗?这岂不是要任由他给自己穿小鞋了。或许是自己多想了,他堂堂一个大男人应该不会为难一个初来乍到的实习生吧?正在他浮想联翩的时候,就听见一声分外惊讶的声音:
“怎么......是你?”毫无疑问对方也认出了自己。语气里明显的还有那天的余愤。
雷蕾的脑袋嗡的一下炸开了。转身就走,不光是暴露了自己的修养底线,更重要的是耳边妈妈电话里忧郁的话语。虽然妈妈什么都没说,但她仿佛也能看到妈妈哭红的双眼,爸爸疲惫微驼的背影......然后屈辱又无奈的地下了头。
雷蕾赶紧收住正在蔓延的思绪定了定神,紧接着倏地抬起头,“是的,郑总!我是来报到的。”她迎着郑瑜严厉的目光看过去,很平静很自信地回答。
她的表现着实让郑瑜吃了一惊!
“来报到的?----谁让你来报道的?”郑瑜眯着眼睛,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很不礼貌地追问。如此发问,很明显他对那天的事确实还在耿耿于怀。
“是的!是薛董事长让我来的!”说着她把自己的报到证平放在桌子上,然后推到郑瑜面前,郑瑜扫了一眼,没说话。尽管雷蕾回答的理直气壮,可心里却想任凭他给自己随便安排个具体的差事,然后立刻从他眼前消失。
雷蕾不卑不亢地和郑瑜分站在桌子的前后两边,他不屑地瞟了她一眼,按了桌上的电话用免提对小焦说:“你给这个新来的安排一下,看看有什么她可以做的,给她找点事做。”说完又冷冷地对雷蕾说:“你可以出去了!”
雷蕾逃也似的走出办公室,门还没有完全关上就听到郑瑜对着电话大吼道:“你们人力资源部会不会招人?要不会招人就趁早回家抱孩子去,别占那个位置浪费公司资源!”停了一下又说:“薛总安排的?开什么玩笑?宏建什么时候改成收容所了?只是个人的就要是吧?你们看看你们给我派的是个什么玩意?我打电话问薛总。”说完立刻“啪”的一声把电话挂断了。他的声音很大,不知道是故意想让雷蕾听到呢,还是太过生气没有注意声量。同事们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集中到雷蕾身上。新员工第一天报到原本就拘束,一看这阵势雷蕾就更觉得尴尬了。
图刚听到郑瑜雷霆大作,虽然不知道他又中了哪门子的邪,但是知道这是臭脾气又发作了,于是站起来指着大家说,“都看什么,还不快干自己的活去,等着挨骂呢!”说着走到雷蕾跟前又说:“时间长了你就习惯了,咱们这个总经理除了脾气有点臭,人还是挺好的。”雷蕾冲图刚笑笑点点头。小焦已经走到雷蕾身边,轻声对雷蕾说:“走,我带去看看你的办公桌。”说着两个人一起走开了。
中午,正是吃饭人多的时候,郑瑜和图刚端着餐盘到处找位置,一边走一边说:“芋头,你今天这是怎么啦?又中邪了?我看新来的那个小姑娘挺好的,你不至于上来就那样对待人家吧?”
“好?她这才刚来报到第一天,什么都没干呢,你怎么就觉得她好了?你觉得她哪里好了?”郑瑜出言不逊地问。
“嗨,我说你这人,人家什么都没干你怎么就觉得人家不好呢?就算是我说错了,一个小姑娘第一天报到,你怎么就知道她不能干你的活?你就那样给人家下不了台,显得你是领导是吧?还好人家不跟你一般见识,这要是搁着一般人早被你吓跑了。”
“你说也是啊,她怎么就那么骄傲呢?说话竟然那么理直气壮。”郑瑜略有回味地说。
“弄了个半天你是觉得人家太自信了,怕镇不住所以才发的火?不过这足以说明她不是一般人。如果没有一点能耐的薛总会亲自派到咱们这里来?就冲她是薛总亲自派来的,你都应该对她另眼相看。”图刚说着看见角落里有个空位置便大步走了过去,郑瑜紧跟其后。俩人面对面坐下,还没坐定图刚手机就响了,是他那娇滴滴的女朋友邓洁洁打来的。
“喂,洁洁。”
“你干嘛呢?”郑瑜一听对方发嗲的声音,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于是假装没听见低着脑袋大口吃饭。
“吃饭呢。怎么?你晚上约了个姐妹,要我们一起过去吃饭?好嘞!一定到。”图刚挂上电话笑嘻嘻对郑瑜说:“洁洁和好朋友一起吃饭,让我叫上你一块过去。”
“看你那诡秘的样子,怎么感觉像是鸿门宴呢”郑瑜不屑地说。
“嗨,你可真不知道好歹!”图刚低头大口吃饭不在理他。
话又要扯到郑瑜上次约会的事。他回来把事情告诉了图刚,他当时还余怒未消,气得咬牙切齿的,更加确信自己长久以来对女人的认识是绝对正确的!他认为女人都是拜金的俗物,都是贪财的势利眼,都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失掉尊严和人格的,甚至可以不要做人的底线。他痛恨女人的虚伪,唯利是图,崇尚物质,追逐浮华。图刚见郑瑜气愤的样子,觉得这兄弟在对女人偏见这方面是越陷越深,有“病入膏肓”之症状。如果再不想办法给他拉回来,估计就没救了。于是回去就和女友洁洁商量,让洁洁帮忙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女孩子给郑瑜介绍一个。洁洁便想起自己的闺蜜李婷刚刚和男朋友分手,于是她打算把李婷介绍给郑瑜。一听洁洁推荐的是李婷,图刚便立刻打破说:“洁洁,这个李婷行吗?”虽然他不清楚郑瑜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但是他心里总觉得李婷肯定不是适合郑瑜的那种。“婷婷怎么不行了?就郑瑜,那可是个‘直男癌’患者,我给他介绍婷婷也是看着你的面子。再说婷婷的家庭条件那么好,怎么着也算是个官宦子弟吧,要求自然也不低,能不能看上你的那个“鲶鱼头”还两说呢!你要觉得不合适,我也懒得操这份闲心。”说完自己扭过一边又继续给自己的手指涂指甲油去了。图刚没办法,也只好让她试试看了。其实这次是图刚没有悟透郑瑜气愤的真正原因。在郑瑜看来:从来都是他戏弄女孩子,可是这次他却让女孩子当猴耍了!真是玩了多年鹰,竟然被鹰啄了眼!觉得的自己颜面扫地,但是碍着郑莫两家的关系又不能去找不回来,这才是他生气的真正愿因。事虽如此,可在他心里仍然憋着一股劲,总想找个什么机会发泄一下。
郑瑜一听就知道这是图刚借着吃饭的机会给他介绍洁洁的好朋友。他用眼睛的余光把周围扫了一下,伸长脖子正想调侃图刚几句然后推辞掉不去了,突然发现图刚背后座位上坐着小焦和雷蕾,气立刻就不打一处来,他的脑袋嗡的一下就炸开了,那天的事情就过电影似得不停地在眼前回放,于是故意大声对图刚说:“洁洁办事有谱吗?她约了几个好朋友?美女多吗?我可只要正品,不要赠品的。既然有美女那我就过去看看。”说着还假装吃饭,低头用眼角瞟了瞟雷蕾。雷蕾听的真真的,但还是假装没听见不紧不慢地吃着饭,她心想,这个人是不是有毛病,这样的事情值得这么大声嚷嚷吗?
图刚听得出他话中有话,但是不知道这是说给谁听的,他环顾了一下周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更没有看到背后的雷蕾和小焦。他一脸蒙圈地说道:“你这是又着了哪门子的魔了?”
晚上,郑瑜和图刚一进包间就听见有人喊了一句:“郑先生,是你?”这时郑瑜和图刚定睛一看,说话的正是李婷。现在虽然刚入秋不久,但是近日气温骤降,秋意很浓。可是李婷穿的却很单薄,时尚性感的低胸短裙紧紧地绷在身上,现出凹凸明显的优美曲线。她笑着冲郑瑜招手道:“刚才洁洁说是刚子的同事也来,没想到是你呀!”
“你俩认识?”洁洁惊奇地说。
“是呀,他是我的学生刘珊珊的哥哥。前一阵子去给珊珊......”她本想说是去帮妹妹摆平那些让人头痛的事情,但是突然觉得不合适,就改口说:“他去接珊珊的时候我们见过的。”
“这下更好了,不用介绍了,也不用尴尬了,你们直接叙叙旧吧。”图刚指着他俩说道。
“你胡说什么?今天是应洁洁的邀请来吃晚饭的,哈!”郑瑜故意转移话题,冲着洁洁笑了笑。
“对对对,边吃边聊。”图刚赶快顺着话。郑瑜瞪了他一下,然后径自找个最里面的位置坐下。图刚想坐郑瑜的位置,逼着他移坐到李婷身边,还没等他落座,郑瑜就不客气地说:“你和你媳妇坐在一起去!”图刚没办法只好紧挨着洁洁坐下了。李婷毫不羞涩,满脸堆笑地说:“坐在哪里还不都是一样的吃饭。”说着主动挪到了距离郑瑜最近的位置上坐下了。
郑瑜则不动声色的挪了挪位置,侧了一下身体清了清嗓子“刚子,今天我可是只吃饭不喝酒啊。李老师,不好意思,我一会还要赶回去看我爷爷奶奶呢。”郑瑜本身心里就不顺,所以草草吃完饭地就散了。
自从吃了这顿饭以后,李婷是有事没事就给郑瑜打电话,没话找话地粘着郑瑜。李婷是郑瑜妹妹刘姗姗的舞蹈班老师,因为刘姗姗舞蹈课不小心踩了同学的脚,两个人言语不和就打了起来。事后刘姗姗又不敢让妈妈邓丽娜知道,只好向郑瑜求助。提起郑瑜的妹妹刘珊珊,不得不介绍两句。刘珊珊随的是郑瑜继父刘青山的姓。郑海宁去世时刘珊珊才两三岁,所以不管她随谁的姓,在郑瑜心里那就是自己的亲妹妹,所以也分外地疼她。因此妹妹每次遇到不平事,都是他出面为妹妹摆平。为了妹妹在舞蹈班和同学打架的事,郑瑜没少往她学校跑。李婷一直对郑瑜的印象不错,但是每次郑瑜处都直奔主题,处理完事情后就匆匆离开,李婷也不好表达心意。这次洁洁给了她提供了机会,刚好可以光明正大地对郑瑜示爱。而郑瑜以前那套“酸、辣、狠”的办法又不好用在妹妹的老师身上。李婷她也有自己的“法宝”,每次约他都拿姗姗说事,整的郑瑜满肚子的愤恨无法发泄,只好装傻卖呆对付一次是一次。但是这种有苦难言的气愤总得发泄出来,于是雷蕾无形中就成了悲催的出气筒。
新员工刚到新环境,原本就跟个小媳妇似的处处小心,受了委屈也不敢出声,这就让郑瑜更加觉得这个人好欺负、没脾气,是个软面团,所以更加过分地刁难她。其实他就是想看看这个人到底有多骄傲!为什么每次刁难她,她都不卑不亢地应对。郑瑜一直不给她正经的事情做,给她的都是一些跑龙套的杂物活,这倒使周虎时不时可以偷个懒。实在没事时郑瑜就给她一大摞以前的方案,说是让她先了解一下“独立团”的光荣历史。雷蕾倒也乐在其中,每天翻阅那些经典的案例,给她补充了学校里无法得到的东西。她每次都看的非常认真。即便是这样,她还是会意外中枪。那天小焦要接个传真,刚巧没有传真纸了就让雷蕾帮她拿一下传真纸。本来传真纸在柜子的最外面,谁知道周虎找东西时,把传真纸埋到了最下面,笔呀本呀乱七八糟的东西全压在上面,这家伙没注意还把装笔的袋子口给碰开了。雷蕾拿传真纸时,笔袋一歪掉出来不少滚了一地。雷蕾赶忙蹲下去捡。可巧这时郑瑜和图刚要去总部汇报工作,因为事情紧急,俩人一前一后匆匆的往外走,郑瑜一边走一边昂着头整理扎在脖子上的领带,他没注意正在捡东西的雷蕾,刚好踩到雷蕾手上,脚一软身子往前一倾,摔了个嘴啃泥,把雷蕾也给撞倒了脑袋磕在了柜子上,柜子门是开着的里面的东西稀里哗啦都掉了出来,全都砸在她头上、身上,然后散落一地。还好没有什么重的东西。图刚看郑瑜要摔倒就上前去拉他,一把没抓住,自己刚好也踩到一支笔上,失去了重心,不偏不倚重重地砸在了郑瑜上身。办公室的空气一下子凝固了。这下可把他惹火了,也是为了掩饰自己摔倒的尴尬,当着围观的同事劈头盖脸的给了雷蕾一阵痛骂,“你没长眼睛呀?好端端的蹲在走道上干什么?你到底会不会干活,如果不会干的话就找个地方练会了再来,宏建一部的闲饭可不好吃......”骂得雷蕾当时能就地顺着地砖缝钻下去!他根本没有顾忌到雷蕾的脑袋被他撞到了柜子上磕了个大疙瘩。最后还是图刚站起来说时间来不及了,迟到了要被付总骂的硬把他拉走了。虽然确实是自己工作的疏忽让他们摔到的,可是自己也不是故意的,再说自己脑袋还磕了个大疙瘩呢。雷蕾越想越觉得委屈,再想想自己这近几个月的经历突然想掉眼泪!但是流眼泪这种没“没本事”的表现,是绝对不能让别人看见的。于是她强忍着憋屈,回到自己座位上,默默地独自出神......
小焦觉得都是因为自己才让雷蕾受了这么大委屈的,所以心里着实地过意不去想上前去安慰几句,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怎么都想不明白,郑总平时对他们也没这么苛刻呀,虽然算不上和蔼可亲,但还是能理解他们工作压力的。她不知道为什么:雷蕾人这么好,虽然来公司才几个月,可大家对她印象都特别不错,为什么偏就郑总看着哪儿哪儿都不顺眼?每次看到她都像看到自己的仇人似的。
中午下班的时候雷蕾对小焦说自己不太舒服,就早早的回到出租屋里。一进门,雷蕾放声痛哭起来,想想自己的种种境遇哭得更伤心了。哥哥已经有三个女儿了(有个夭折了),为了生儿子,哥哥领着怀孕的嫂子带着家里全部的积蓄背井离乡去了另一个城市超生去了。家里妈妈带着两个加一起才六岁的侄女,爸爸每天半夜起来先去扫马路,然后再去贩卖点青菜水果之类的补贴家用,还要时常的接济哥嫂。自己上大学除了助学贷款就是靠奖学金和勤工俭学,打零工过来的,她曾发誓毕业后一定要找一个高工资的工作,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能减轻家里的压力,让爸爸妈妈能过得轻松一点,所以才肯忍受了那么多的委屈,目的就是希望能在宏建公司待下去,没想到老天如此弄人,让她偏偏在这里又碰到了“仇人”郑瑜,更没想到的是他这个人心胸这么狭隘,会这么跟自己过不去!
但是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更何况现在的情况根本不允许自己有太多的选择余地!雷蕾痛哭之后整理了一下心情,第二天仍然迎着太阳走进了办公室......与往日不同的是她给自己的办工桌上放了一个长颈玻璃花瓶,里面放着一个紫褐色大蒜头一样的花根,嫩嫩的的叶子紧紧紧地裹在一起--这是一株蓝色的风信子。
然而雷蕾没想到的是,后面还有更加悲催的事情在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