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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天起,闭门自查,凡是家中子弟和奴仆,有行为不检点者,从严处置。树大枯枝多,然而放任枯枝不剪,早晚会伤及根本,陆家不能重蹈冯家的覆辙······”陆家祖宅正堂内,陆金全大声喝斥,各房和旁支主事神态诺诺,言称一定严格管束。作为青州四大家族之末,陆金全对子弟的要求比较严,故而陆家子弟惹事的较少,在青州口碑还行。这些年冯棠盯着陆家,想吞并陆家一些产业,若不是陆金全左右逢源,现在青州只有三大家族了。所以,陆金全万事都很小心。“老爷,冯六郎求见!”家族会议结束前,管家钱宽进来禀报。冯家人来准没好事。陆金全匆匆散会,迈步来到会客厅。“小侄见过陆伯父!”冯昭枢躬身施礼,陆金全呵呵笑道:“免了,免了,冯陆两家一家亲,冯六郎客气个啥,坐吧······”陆金全满脸笑容,心里却把冯棠骂了个通透。四大家族族长都称兄道弟,唯独冯棠称他为贤侄,无由头他就小了一辈。不过对于忍辱负重的陆金全来说,这算不了什么。两人各自入座,随便寒暄几句,冯昭枢拿出烫金帖道:“翁翁请伯父明日去祖宅做客,届时四家会商讨要事······”“回去告诉冯老,明日我准时赴宴。”陆金全也没兴趣和一个小辈聊,话中含有送客的意思。冯昭枢会意,拱手告辞。陆金全犯愁了,明显冯棠是要联合四家来对抗钦差。他是四大家族中最弱的一个,既不能得罪冯家,更不能招惹钦差。冯棠给了他一个大难题。良久后,陆金全去了李家。恰巧朱家族长朱六金正和李恺闲聊,三个老狐狸心照不宣,打着哈哈闲扯淡。片刻后,三人很默契将话题引到明天的宴会上。“宴无好宴,明天冯老肯定会提一些要求,不外乎就是联手对付钦差,这事有些棘手······”“冯家的面子不能不给,但咱们也得留后手,冯家底蕴深,咱们可触不起这个霉头。”“要我说冯老这事做得有些过了,钦差代表皇帝,和钦差对着干就是和皇帝对着干。冯家在青州是天,但和皇帝比起来,算个鸟!”“这话没毛病,钦差就如雷阵雨,来得急去得也快,只要冯家忍一时之气,不和他争一日之长短,钦差走了,青州还不是外甥打灯笼—照舅(旧)。”“要是你大儿子是御医,二儿子是实权知府,三儿子又是水军都虞侯,你会轻易服软?有失脸面啊!”这话有揶揄意味,但更多的是羡慕嫉妒恨。闲谈了一阵子,三人回到现实,为自家的未来谋划。“不给冯棠面子不行啊,通往高丽、契丹的船只,一大半都听冯家调遣,如果咱们拒绝,回头恐怕海货生意上,咱们就得损失一大笔。”“冯家有恃无恐,咱们不能硬来,只能虚与委蛇。但钦差那儿可不一样,他不敢拿冯家开刀,却敢拿咱们撒气。”“谁能禁得住查,谁家屁股没有屎,咱们只有合成一股绳,共进退了。”不管明天冯棠联合他们,用什么手段对付钦差,只要他们共进退,就不会有多少后顾之忧。钦差是好对付的么?他是活神仙,能掐会算,你那点小心思怎能瞒过他。达成一致后,三人相视一笑,若无其事品茶。陆金全觉得机会来了,他低声道:“冯家两个家奴被抓,我估计这次冯家有大麻烦了······”“大麻烦?不至于吧!”朱六金摇摇头道,“就是两个家奴而已,能掀起什么大浪。”李凯附和道:“冯家欺压百姓,霸占田产,贩卖私盐,走私海货,查出来随意就推卸了,大不了送几个人顶缸,以后找机会捞······会有什么大事?”陆金全低声神秘兮兮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冯家最近几年最赚钱的生意早变了,不是粮盐海货,而是倒卖人口······”“这有什么,司空见惯了,新罗婢买卖而已,也赚不了几个钱。毕竟买几个外国丫头暖脚,享受一下异域风情的人也不多,我就觉得新罗婢、倭女一点都不好看,还是咱们大宋女子疼人······”“哎呀,我的老哥哥,若是新罗婢我说个啥,他们是贩卖大宋少男少女去高丽、契丹、甚至是倭国为奴为婢······”“啥?”二人双双失色,大眼瞪小眼。“这话不能乱说,把咱们大宋的人卖到敌国当奴仆,这等辱没祖宗的事,冯家书香门第也会做?”“你们不知道,据说高丽和契丹官宦人家,以养大宋女婢和书童为荣。他们的孩子识字少,长得也不如咱们宋人俊俏,而且很羡慕中原文化,所以让这样的少男少女陪他们孩子长大,增加文化素养······”“尤其倭国人,长得又矮又丑,他们就想改变自己人种,常常有倭女过海来大宋借种,据说怀孕的倭女回去后,就是女主人待遇,功臣一样。”“因此大宋断文识字,又高大英俊的男孩,卖到倭国更是天价。不过都没有好结果,做了种马,免不了精尽人亡······”“天呐,他家可是书香门第,三个儿子都做官,而且冯棠以前也当过知府,居然干这样断子绝孙的事······”“利益所趋啊,一个孩子给百余乃至数千贯,冯家有登州水军都虞侯这么好的资源,自然要用。”陆金全仍旧用极低的声音补充,“这生意刚开始只针对那些揭不开锅的百姓,好歹也是给儿女一条活路,总比饿死强,所以狠下心来卖儿卖女。”“冯家请人教他们识字,然后卖出去,价钱就高了。先前这买卖还有点积善行德的意味,后来就越来越变味了。随着价钱越来越高,并且对孩子的长相、文化、技艺都有要求,孩子懂得越多价格越高,于是冯家就对有知识的孩子动手,而且越来越猖獗。”“你是听谁说?”“他家有个逃奴,曾救过我家幺郎的命,恶了冯家人逃到我处求庇护,我给了他盘缠,将他偷偷送到延安府投军了······”见陆金全说得跟真的似的,二人也渐渐相信,一起斥责冯家赚钱丧良心。陆金全再接再厉:“我怀疑苗推官是冯家弄死的,冯家一直与那个烧毁的粮仓联合,粮仓失火后,苗推官来查,偏偏就死在青州······”“嘶······”二人听后倒吸了一口冷气。冯家这事若是被钦差查实,就会被连根拔起,他们不割几块肉,绝对摆不平。三人暗暗结盟,决定和冯家若即若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