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和酒楼在宣德楼对面,坐在三楼大包厢内,临窗远眺,军演一览无余。
洛寒正坐在里面。
其实这座酒楼是刘家产业,只不过为避嫌而站在幕后。
在京城多年摸爬滚打,刘安庆锤炼出不一样的精明。
洛寒不贪房产不图钱,想要和他搭上线,就得多关注他的动向。
当他听到洛寒出入河州军营,曹鹏私卖葫芦酒的消息后,便有了今日的谋划。
包厢内也有曹鹏。
将门走得近犯忌讳,皇城司的人最善于捕风捉影,刘安庆不可能邀请狄家、折家等将门的人一同观赏,但必须邀请曹鹏。
因为他专销葫芦酒的缘故。
和曹鹏交厚就能跟洛寒更进一步,而且能拿到更多的葫芦酒,对酒楼生意也是一种帮助。
不过有件事刘安庆较纳闷,洛寒让鲍黯和孙二娘也进了包厢,在侧窗观赏演武。
尊卑有别,下人也有这种待遇?
洛寒来自人人平等的后世,尊卑感很淡,几乎把随从当家人,接到刘安庆邀请,便收了草庐,带着二人欣然赴约。
演武正式开始。
“快看,班直来了!”
曹鹏打开话闸,嘴就停不下来,大张伟碰到都自叹弗如,“你们看,他们高大威猛,队列齐整,穿上新甲新衣,更显得威风凛凛······”
谁都看好这支御用仪卫。
他们有先天优势,历届演武都是冠军,从这方面就表明他们实力不菲。
“大宋好儿郎!”
“漂亮!雄武!”
“······”
班直华丽出场,鲜艳夺目,引来阵阵喝彩。
汴梁百姓观赏过好多次军演,最出色的当属御前班直,在他们眼里,班直就是大宋最精锐的军队。
这样的军队若上了战场,一人至少打十个敌人吧?
他们为有这样的军队而自豪。
曹鹏旁若无人,趴在窗上大声喝彩,刘安庆笑而不语。
“洛先生,我对武事一窍不通,不过听大哥提起过队列,他似乎不太重视这个······”
刘安庆一贯话很少,但今天他随时找话题。
请来洛寒观赏军演只是表象,为刘家争取利益才是重点。
“大哥说军队存在的意义就是杀敌,杀光所有对手,才能保家卫国,训练走路有啥用,还是练好自身本领重要,打铁还需自身硬······”
洛寒摇摇头。
打仗靠的是整体,个人勇武算什么。
怪不得刘延庆是草包将军,这种认知注定了他的平庸无能。
“这不只是走路,要锤炼出军纪严明的队伍,队列训练必不可少。”
洛寒缓缓道,“严明的纪律能增强队伍的凝聚力,当一支有凝聚力的队伍,一起走出气势磅礴的队列时,就会有浓厚的归属感。”
“坚贞不渝的信念,百折不挠的意志,牢不可破的团结,所向无敌的气势······这一切都离不开铁律、凝聚力、归属感来锤炼······”
刘安庆不再言语,他需要消化洛寒的这些话。
其他人的目光都在班直的表演上。
不知是过于放松,还是太自信,有三人在左而右之时转错了方向。
人群中有了稀稀拉拉的哄笑。
这一下不光是拉胯的三人,其余人也开始紧张,他们紧握双拳提高警惕,以免再次出现错误。
紧张导致在分而合之时,队伍又出现散乱。
“洛先生,你觉得班直的队列怎么样?”
刘安庆再找话题。
“还行!”
洛寒淡淡道,“只是他们缺少一往无前的气势,没有军队的那种肃杀之气,表演的成分太浓······这样的军队在战场上就是摆设!”
额?
班直队伍只是出了点小瑕疵,总体还是不错,洛寒这就嫌弃他们?
刘安庆不敢苟同,却不反驳。
他清楚洛寒支持河州军,便静下心来等河州军出场。
班直队伍退场,评委打分。
本次演武设有五个评委,分别是章惇、蔡卞、曾布、赵有奕、赵佶。
唱分军士大声念出分数:“章相公九分,蔡相公九分半,曾相公九分半,和义郡王九分半,端王九分半······”
章惇是个很挑剔的人,他都给了九分,说明班直的队列确实不错。
“班直最终得分······四十七分!”
激昂的唱分声响起,百姓又是一阵欢呼。
接下来出场的是雄州军。
他们入场就摆了个乌龙。
雄州军队伍有些松垮,队列不齐,行进时前后有错差,这和班直队伍形成鲜明的对比。
百姓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止!”
喊停的口令发出,有人还发懵似的往前走,一头撞在战友后背,导致队形更乱。
“哈哈哈······”
观看的百姓哄堂大笑。
胡睹衮更是笑得前仰后合。
雄州几乎和辽境接壤,这样的边军,在大辽铁骑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真不知道宋庭哪来的勇气和辽皇叫板。
嵬名哉谷也在笑,却笑得不露声色。
他也不注重队列,注重实战。
他不知道西军队列练得如何,但他领教过西军的作战。
西夏两败于西军,千里沃野损失。
笑声没有间断,雄州军演武终于结束,最后得分三十七。
后面出场的队伍都不尽人意。
左右转反,队形不齐整,变换队形混乱······各种失误层出不穷,不断引来哄笑声。
观众在笑,赵煦的脸逐渐黑了。
演武队伍都是从各地抽选,挑选出来的应该是精兵,还专门在演武前进行了集训。
本来想在外使面前展示大宋军威,谁知却让他们看了笑话。
这简直是添堵。
赵煦向身边的郝随招手,低声道:“去问问,河州军到什么时候了?”
少顷郝随过来道:“官家,最后一个。”
赵煦点点头,耐住性子继续观看。
都说种家治军严,他想看看河州军。
尤其要看看洛寒指导后的河州军,会是一种怎样的状态。
百无聊赖中,传来一个高昂的声音。
“本次演武最后一个出场的是······河州军······”
赵煦立刻精神抖擞坐起来。
只听河州军准备区传来响亮的口令声。
“全体都有,稍息,立正,踏步······走,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
随即震耳欲聋的脚步声响起。
“嘭嘭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