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小虎等人帮忙,程东他们当然要轻松的多。
柏程安今日也喝了不少酒,本来是不该去熏林阮阮的。
但又担心她和竹青在房间里没吃东西,故而冲掉身上的酒气,还是往她房间里去了。
刚敲了两下门,里头就传来了脚步声。
竹青拉开房门后还不等他说话,就先冲着他嘘了一声。
“阮阮姐刚睡着,小声些。”
这话其实有些僭越,但柏程安不在乎。
只要她是一心为林阮阮好,怎么说话一点都不重要。
“你们可吃了东西了?”轻轻往里间看了一眼,柏程安随口问。
“吃了,程东大哥特意抽空送了个小锅过来,我们用牛骨汤烫了菜吃。”
原来是程东知道柏程安走不开,就趁着秦震与那些文官侃侃而谈的时候,赶忙给林阮阮弄了个小锅送过来。
除了小锅,还有先前备的菜也都留了一点。
经过今天,他算是彻底对官场不感兴趣了。
跟这些当官的说话每一句话都要深思熟虑,就算是秦震,在同他们说的时候都惨遭嫌弃。
幸好他学富五车,无论那些官儿聊什么总能答上几句,大家才逐渐没那么嫌弃他。
程东就不一样了,那些人虽然都是些芝麻小官,却依旧不是百姓能比的。
斗大的字还识不得一箩筐的程东在他们眼里,就是个会做菜的厨子而已。
若不是上门来做客,是怎么都不可能有机会与他们同席的。
程东经过林阳县的事儿之后,脸皮就不像以前当小地痞的时候那么厚了。
感受到大家几句冷言冷语之后就再也不搭话了,而且还坐的十分不自在。
从饭桌上下来以后,他是发自内心的觉得与其去跟那些人打交道,还不如多研究几道菜的做法。
最起码菜不会嫌弃他。
来给林阮阮送菜的时候,他还特意提了这个事儿。
林阮阮好一顿嘲笑,转头又丢给他两本菜谱,配着图文的那种。
“这个东西只能你自己看,看完学会之后要么烧了,要么还给我,切记不能给第三个人看。”
林阮阮照往常一样吩咐他,他也毫无疑问的应下了。
林阮阮身上有秘密,这是他和王大胆秦震等人心知肚明的秘密。
但私下里,谁也没讨论过这个事儿。
有些事,不说才是最好的保密。否则你无论告诉给谁,都有泄露的风险。
秦震以前说过这个话,这两个没怎么读过书的人却深深记在心里。
柏程安得知程东已经送了东西过来给林阮阮吃,心里就松快了不少。
轻轻走到林阮阮的床边,又细细替她掖了被角,盯着她看了好久这才吩咐竹青好好守着退了出去。
这宅子本就不大,今天又有小虎等人在此留宿,空着的房间就一下都被占光了。
他出来的时候,程东他们早已将院子里收拾干净各自入睡。
每个房间里都睡着两三个人,到最后,身为男主人的他竟然只能跟身形最瘦的秦震挤在一张床上。
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今天这个酒其实他也不是非喝不可啊...
热闹过后,这宅子总算安静了两日。
林阮阮的肚子越来越大,柏程安已经考完会试,便抽了所有闲暇时间时刻陪在她身边。
但林阮阮没想到,这样的陪伴也仅仅持续了两天。
武举的殿试突然就提前了,这是所有人都没预料到的。
田隅派人送来的消息,这个决定是皇帝亲自下的,日子就定在三天后。
他送的消息和武举那边的是前后脚,其真实性也就不需要怀疑了。
“这么突然的殿试,你什么都没准备是不是太仓促了。”
等送消息的人走了之后,林阮阮就拽着柏程安忧心的问。
“放心,虽然仓促了些,但我也不是完全没有准备。”
柏程安扶着她坐下,低声解释着。
“此番殿试提前,或许跟北边的战乱有关。”
朝廷正值用人之际,田隅又一直在说手边没有靠得住的副将。
或许皇帝是想借这个这个机会,挑几个能打有谋略的副将。
他们在京城这段时间其实还算平静,但兰庆郡王送来的消息里,南方却越来越乱了。
“北边的战乱,那殿试之后,是不是你马上就要上战场了?”
林阮阮心里一咯噔,抓着柏程安的手更加用力了。
“还不至于,你别那么紧张。打仗又不是儿戏,哪有选上了人立刻就去的道理,怎么也要在校场练兵几个月才会安排。”
“那就好,我只是担心你如果要上战场,就不能亲眼见证我们的孩子出生了。”
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林阮阮紧锁的眉头才稍稍松了一点。
柏程安柔声劝了她一会儿,就又被她赶着去看兵书了。
“不管是不是要上战场,多看些兵书总是没坏处的。”她如是说。
柏程安微微叹气,这姑娘如今是越发喜怒无常了。
前一刻还在忧心他上战场,下一刻就又担心他看的书不够,殿试不能顺利通过。
他无奈,林阮阮也更加纠结。
明知道柏程安选了这条路会是这样的结果,她却还是忍不住叹气。
在这样纠结的情绪里,三天竟然也很快就过去了。
殿试这日,她特意起了个大早来送柏程安出门。
天气炎热,便给他挑了一身淡青色的劲装。
勒紧束腰后,柏程安的宽肩窄腰便被完美勾勒了出来。
到底没忍住,林阮阮硬是在他怀里窝了好大一会儿才放他走。
武举殿试不比文科举,只在宫里便能完成。
武举考兵法兵书是其中一步,最重要的,还是其身体素质和武艺。
故而这个考场,便定在了京城的另外一个校场里。
这个校场原为皇家专用,是专门给皇子公主们习武和练骑射之术所用。
柏程安到的时候,这里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
进入殿试的一共九人,分为天地人三个榜,每个榜取前三名。
柏程安自然是那天字号的会元,至于其他两个,却都是他没见过的。
远处的凉棚下,愕然摆着两张椅子。
一张高而宽,靠背上似乎还雕着金龙,柏程安猜测这个应该是给皇帝坐的。
至于另外一张椅子嘛,多半是留给陪考的大将军田隅所用。
毕竟田隅送来的消息里,他也是会陪考的。
但让柏程安没想到的是,同皇帝一起出来的并非大将军田隅,而是林阮阮牵挂了多日的上官,也就是如今的婧妃。
他只是扫了一眼,就被婧妃头上的金光给晃了眼睛。
从前大半简单朴素的上官,如今也戴上了满头珠翠。
也是,成了皇帝的妃子,哪有不穿金戴银的道理。
柏程安同其他八个殿试的考生一起,冲着皇帝的方向行了礼。
皇帝没说话,只微微抬了下手,他身边的人就喝了一声殿试开始。
殿试的第一项,就是骑射。
马是上好的快马,弓是二百石弓力的重弓。
别说弓力了,单这张弓的重量,若换成林阮阮来她都受不住。
马上拉重弓是件很难的事儿,但能通过会试的,自然也都非凡人。
骑射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九个人里,有六个都完成的很好,个个箭中靶心。
只有三个人微微射偏了一点,但也是能算过关的。
殿试的第二项,则是举重。
与乡试时不一样,他们这次举的不是大石头,而是三种重量的铜鼎。
分别为二百斤,三百斤,和五百斤。
三个鼎的大小都不一样,故而也不会有举错的风险。
每个人只可举两次,以举起来最重的那一次为数。
只要能举起来一个,就算过关。
但有个限制,就是后一次举的不能比先一次举的轻。
在柏程安前面的有两个人,他们都选择了先举二百斤的,而后再举三百斤的。
二百斤的他们举起来倒是很轻松,但举三百斤的时候,竟然都有些吃力。
好在就算颤颤巍巍,他们也还是把鼎给举了起来。
只是其中一个放下的时候略微用力了些,以至于旁边的人都感受到了地在震动。
柏程安清楚看到,那边记录的人皱着眉头在簿子上添了一笔。
看来这个放下的力道,也在考核范围之内。
“下一个,柏程安。”他还在想这个事儿呢,那边就已经叫到他的名字了。
柏程安点了点头,抹了点准备的滑石粉就走到五百斤重的铜鼎旁边。
“不是吧,这人竟然第一个就要举五百斤重的。”
“糊涂啊,莽撞啊。这要是没举起来,岂不是直接报废了一项。”
“报废了才好,报废了我们就少了个对手。”
他还没开始举呢,在他身后的考生就开始议论起来。
本来还剩下六个人,有五个人都在议论他要举多重的。
唯有一个人沉默不语,只定定的盯着他的后背。
若仔细看,这人的眼里其实是有点怨气在的。
或者准确的说不是怨气,而是恨意。
柏程安没注意到身后的人,他的注意力,只在眼前这个极重的铜鼎之上。
五百斤,对别人来说或许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他想试试。
这项考试必然不是说的这么简单,若柏程安没猜错,举鼎的次数其实也是考核之内的。
搓了搓手,他不愿意想这中间的可能性。
弯下腰去,两个手就握住铜鼎的两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