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阮阮仍是不解,既然当初老住持选择隐忍这一切,为什么如今严华寺的僧人又会下山了呢?
而且还是宏忍这个新任住持,亲自带着下山的。
“这个,是因为那些悍匪如今行事越发狠辣乖张,更因为他们搭上了东瀛人的势力。”
宏忍眯着眼睛,摩挲了下手里的佛珠。
那串佛珠黑的发亮,一看就是常拿在手上的。
林阮阮盯着那串佛珠发呆,脑海里一下就回想起被车夫出卖的那日,那个矮个子小喽啰的逃生方式。
“师父,东瀛人是不是在密谋什么事情。”她拧着眉,又望向那串发亮的佛珠问道。
宏忍收起心中的愧疚与后悔,略微诧异的看了眼她。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也没什么,只是觉得东瀛人出现的频率太高了。”林阮阮摸了下鼻头,有点心虚。
“师父向来就知道你聪明。”宏忍叹了口气:“他们或许在密谋想要夺取大梁的江山。”
本就皱起眉头的林阮阮一听这话,心中狠狠一震。
“这也是那眼线传出来的,想必没有差错。”宏忍以为她不信,就又解释了一遍。
“他们是真不要脸,居然敢有这样的野心。”林阮阮咂摸着嘴巴,心里烦闷的不行。
“你是如何知道东瀛人的,你见过?”宏忍倒是觉得她知道的有点多。
寻常人家的妇人纵然有见识,也不该连东瀛那么偏远的地方都有所了解吧。
“当然见过!”林阮阮冷哼了一声:“师父你还记得以前在林阳的时候,常有一个姓柳的来面馆儿吃面。”
“那小子,我当然记得。”宏忍根本都不用想,就知道她说的是柳生。
毕竟也算相熟,他还记得那小子吃面的时候总是会发出很大的声音,吵得很。
林阮阮却磨了下后槽牙:“那小子,就是东瀛人。”
宏忍狠狠一惊,不敢相信的看着她:“你说那个柳生,他是东瀛人?怎么会!”
“看来柏程安上次去找你,愣是什么都没说啊。”林阮阮一脸果然如此的样子。
“他急着回去同你成亲,哪里有时间同我说这些琐事。”
说起那个憨憨徒儿当时猴急的样子,宏忍就觉得有点好笑。
可林阮阮却一点都不觉得好笑,而是一脸正色的望着宏忍:“这可不是小事。”
“我们成亲的时候,柳生留下来的侍婢还来刺杀我了呢。”
她记得东瀛也有姬武士来着,要完成任务的同时,还要给自己的主人暖床。
那姬武士大概也是爱惨了柳生,要不不会冒险去刺杀她,最后落得个身死的下场。
“那柳生呢,你是如何知道他是东瀛人的,他后来又怎么了?可是干了什么恶心事儿?”
宏忍对东瀛人的印象也不太好,听到柳生是东瀛人,下意识的就觉得他肯定得干坏事。
不过,他倒是也没说错,那柳生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林阮阮话却还没有说完:“至于怎么发现他是东瀛人的嘛,不瞒师父说,我很早就怀疑他是东瀛人了。”
“为什么?”宏忍不解。
“因为东瀛人有一个习惯,那就是吃面的时候一定要发出很大的声音。”林阮阮昂了昂头,颇有点傲娇。
“吃面发出很大的声音?”宏忍又顿了下。
但他都不用仔细回想,就知道柳生的确是有这个毛病。
想当初在面馆儿的时候,他还曾因为这小子吃面声音大想要揍他呢。
太吵了,而且很没有礼数。
师徒二人聊着东瀛人的事儿,一不留神就到了深夜。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的柏程安正在榕城外临时搭建的军营里,斜靠在大椅子上浅寐,手里捏着个小小的绿色的东西。
那是个打火机,林阮阮从随身超市里弄出来的,让他贴身带着。
正是这个打火机,在他领着几百残兵被逼到破寺庙的时候,让他给大家在浑身湿透的情况下燃起了生的火苗。
他捏着打火机慢慢转着,时间也在一点点的流逝。
这军营就设在榕城外面,是临时搭起的营帐。
就在他拿着打火机转动的时候,外头突然有人来报。
“柏统领,子时快到了。”
通报声一响,半靠在椅子上的柏程安登时就睁开眼睛。
硬朗的面庞在连日劳累之下,瘦的更加立体了些。
眼神在一次次的厮杀里变得更为坚韧果决。
只见他收起了手上的小玩意儿,贴身放好后才说了声进。
外头的小兵也讲规矩,直到他喊了声进之后,才撩开营帐的帘子走进来。
“禀柏统领,又到子时了,是否再敲战鼓?”
守在榕城外这三四天,每到子时柏程安都会让人敲响战鼓。
别问他从哪儿来的战鼓和士兵,问就是从隔壁华源郡借的。
柏程安自椅子上站了起来,干脆利落。
“敲。”他答了一声。
小兵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好,那我这就去通知兄弟们要敲战鼓了,让他们别紧张。”
谁料,柏程安这次却拦下了他。
“不,今天不让他们不紧张,而是要让他们穿好盔甲,拿好武器。”
小兵不解了,前几日不都是敲战鼓前告诉大家不用紧张,继续修养的吗?
在他愣神的间隙,柏程安已经绕过他走了出去。
“小虎。”刚走出营帐的柏程安就唤了声,紧接着从不远处的营帐里就窜出了个个子不高的少年。
“去传话,让大家准备好,一会儿就准备攻城。”
他手底下只有从华源郡借的两千精兵,还有他从山上带下来的那些残兵。
除掉些伤重不能起身的,一共两千五百人左右。
想要凭借这么点人马攻城,无异于以卵击石。
好在,城里的悍匪并不清楚他只有这么点兵马,而是被他驻扎的阵势所吓到,已经闭城四日。
对方拿他们当大敌应对,于柏程安来说既是好事又是坏事。
好的是有他驻扎在此,那些悍匪和通匪的榕城知县暂时不敢轻举妄动,林阮阮和宏忍那边至少是安全的。
不好的则是他们戒备太严,光靠他这点人马想要破城根本不可能。
这点他知道,从华源郡借来的那些打过仗的兵士们更加知道。
故而他使人敲战鼓的时候,大家都以为他只是想要吓唬城里的悍匪。
如今他冷不丁的让人穿盔甲拿武器,大家心里都咯噔了一下。
难不成这新上任的统领,想要带着他们这么点人强行破城?
这可不行,这不是要带着他们去送死吗?
“众将士,如今榕城的百姓正在保受悍匪折磨,或许他们已经开始屠城。今日,我们便要设法破了这城,将悍匪从蓉城里赶出去。”
小虎得了柏程安的授意,站在高台上就开始动员大家。
可惜他身量太小,声音也稚嫩,根本没有半点威慑力。
一众将士听他在上面喊,甚至还有打哈欠的冲动。
柏程安站在旁边,自然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
“今日鼓响,我们便去攻城。大家一定要打起精神,能否救下榕城的百姓,就看今夜这一仗了。”
他接过小虎的话,淡然开口道。
没有小虎的语气亢奋,更没有激情四射,却不怒自威到让打哈欠的士兵下意识将哈欠憋了回去。
大牛那两个行脚夫,如今也成了柏程安麾下的一个小兵。
他们见小虎和柏程安说完之后竟然没有一个人回应,心里当即就不舒服了。
于是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举了举手里的长枪:“破榕城,救百姓!”
他们两个人喊得很大声,但在两千多人的军队里,根本就不响亮。
但这两个人一点都不气馁,而是举着长枪一直喊。
站在高台上的小虎见他们两个如此卖力,也就举了下手里的刀。
“破榕城,救百姓!”
他也跟着大牛两个人喊,由于站在高台上,他的声音竟然比大牛两个人的听起来还要大。
他又喊了几声,渐渐地,和柏程安一起从山上逃下来的五百余残兵也开始吆喝起来。
语气逐渐兴奋,士气也在他们的吆喝声中逐渐凝聚。
华源郡的兵原本看不起大牛两个,觉得他们就是两傻子,跟柏程安一样傻,这么点人还敢妄想破城。
但在这几百人一声声的呐喊下,他们竟然也渐渐觉得,今夜或许可以试一试破城。
毕竟夜里悍匪应该已经入睡,子时攻城,时间上是没问题的。
于是也渐渐的有人开始跟着喊,挥舞着手上的兵刃,从刚开始的散乱不堪逐渐变得整齐有气势。
柏程安始终不发一语,只定定的看着大家逐渐凝聚起士气。
知道大家都斗志昂扬的时候,他才高举了下手握起拳头。
士兵们高声的呐喊,在他握拳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但士气,也在这一瞬间达到了顶峰。
每个人眼睛里都有火焰在跳,他们甚至已经想好了待会儿冲的时候,要怎么样才能多杀几个悍匪。
子时将至,大家就吃上了柏程安一早就让人准备的战饭。
战鼓敲响,大家便主动拿起武器,柏程安一声令下,一声声呐喊就冲破了军营。
“杀啊!”
“破榕城!救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