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自己泛着草药汁水和臭味的手,吴迷不禁露出了苦笑。失明几人组接二连三地捂住了鼻子,东子更是直接大叫:“卧槽!谁放生化武器了!“
吴迷和解云诺齐齐将目光投向跳脚的东子,颇有些无语。吴迷忍不住开口解释道:“是草药的味道。“
东子捏住鼻子,无神失焦的双目更加无神。
“卧槽,妈的你又不是玉兔,没事捣草药干嘛!还这么臭!“
“我捣这草药又不是为了故意熏死你们,我做这事肯定是有理由的。”
“咋的啊?在外面跟人打起来了?“东子突然就有些怂怂的。眼前还是黑乎乎一片,什么都看不见,有点没有安全感。
吴迷不做过多的解释,只是解释了一下那个烫得诡异的水。只是他描述得很烫,但众人没能感受过,具体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对于这种反常识的东西,众人也一时失了主意。只是在那一刻,更加觉得,不能轻举妄动。就现在这里按部就班把一天混过去,再接着出发。
东子觉得外面不安全,什么烫得诡异的水又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但现在并不是任由他一个盲人好奇的时候。他要是看得见,真想去看看是什么水。
还是待在人多的地方比较有安全感。东子就没再多说什么,这时又有人站出来活络了一下气氛,几人又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
吴迷将草药捣烂了,敷到烫伤的部分,顿时就有凉凉的感觉,只是臭味更加浓了。果然还是没被捣烂的草药比较可爱。
这时吴迷甚至在想,幸好不是那种要放在嘴里嚼的草药,又幸好烫到的是手不是嘴。要真是这样,可有罪受了。
解云诺走过来帮他敷药。吴迷手上是感觉好一点了,但是鼻子很受罪。敷完药,他就是移动的发臭源。他自己都受不了自己,把手臂远远地伸出去。
吴迷走到一个角落坐下,捏着鼻子想心思。
下午,吴迷和解云诺又出去了。吴迷回到了那条小溪,蹲下来细细观察。溪水欢腾地奔跑,翻腾着细密的小泡泡,散发着热气。
吴迷拔了一棵草丢了进去,霎时间草软成一滩,皱缩起来又伸展开来,随着溪流被冲走了。解云诺走了过来,蹲在一边思考。
这种水已经不仅仅是反常了,它甚至有点反人类了。像是上游有谁用什么把水烧开了,然后用这滚烫的水填满干涸的河流。
以这种滚烫的程度,自然不必想,这种水里面,是不会有什么正常的生物存活了。诡异归诡异,它就像一个谜。
吴迷询问解云诺的意见,并表明自己原来就是被这个水烫伤的。只是解云诺也是摇了摇头,但看他的神情,吴迷也不好确定解云诺到底知不知道真相。
再在这里浪费时间已经没有意义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什么谜底都给他揭开来。于是两人又找了些吃的,所幸吃的看起来吃起来还是正常的。
夜晚来得很快,月亮慢慢爬上了中空。众人也慢慢陷入了沉睡。解云诺照旧守夜,吴迷也照旧扛着睡意跟着守夜。
“噼里啪啦!“
不知何时,有焦味飘入了吴迷的鼻子,火焰的嘶吼声吵醒了迷迷糊糊中的吴迷。听这声音,似乎是对面的屋子起了火。吴迷睁开眼,赶紧起身,就要去救火。
“哔——“
尖利的唢呐声回旋在空中,吵醒了众人。待众人揉揉眼睛站起身来,除了吴迷和解云诺,其余人还是不能视物。
就在此时,解云诺突然出声,让大家都赶紧闭眼。只听得那唢呐声越来越近,似乎就到了自己的耳边在呢喃。
有蛊惑人心的铃铛声相当清脆,有木板的支呀声,有女子的巧笑倩兮,都向着众人越走越近,试图让众人睁开眼睛。
吴迷没能抵挡的住好奇,睁开了眼睛偷看了一番,以为只睁开了一条缝就相当于没睁眼。略显模糊的视野中,只见有一抬轿子。
这抬轿子在空中浮着,走得四平八稳,好像有人抬着,却不见抬它的人影。不知哪里来的风,掀起了轿子上帘子的一角。
轿子中,如花似玉的女子自己掀开了血红色的盖头,似有所觉,温柔地向吴迷微笑。看到这里,吴迷赶紧闭上了眼,等待解云诺出声让大家睁眼的那一刻。
只是,转瞬之间,他觉得自己所在的方位不对,他好像在移动。他并没有睁眼,只是突然,他能看见眼前的一切。
是东子他们,还紧紧的闭着眼睛。还有解云诺,低着头,闭着眼。唯独……唯独不见自己!吴迷有些惊恐,他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在轿子里。
可是,他现在浑身都动不了。他想呼喊让众人注意到自己,可是嘴巴根本打不开,还是维持着微笑的弧度。
就连喉咙,都好像堵塞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顿时,吴迷心里打起了鼓。有一些恐惧,但更多的,居然是兴奋。
吴迷发现眼睛还是能控制的,于是他就用眼角余光观察了一下视线可见范围的一切东西。突然,吴迷被迫慢慢转头,起身,转身,走向出口。
不知道从哪里走来了一个高约一米八的纸人,彬彬有礼地向吴迷伸出手臂,似是要扶“新娘“下轿。吴迷不受控制地把手搭上去,缓步踏上了平地。
面前的,是燃烧着的楼宇。明亮的火焰升腾,叫嚣,疯狂而肆意地侵吞这座楼,却又烧得有些慢,似是在慢条斯理地享用。
吴迷被那个纸人搀扶着,一步一步地走向火焰燃烧的楼宇之中。然而火焰跳跃到吴迷身上,烧毁了嫁衣,吴迷却并不觉得疼痛,只是有些烫罢了,并没有被火焰灼伤。
这嫁衣的材质好像十分独特,每一次落下的火焰只能烧毁部分嫁衣,这部分只能说是一个小洞,还并不能完全蔓延开来,并不能完全烧毁嫁衣。
然而,破洞的部分,吴迷能清晰地感知到更炎热。火星子不断地飞溅又落下,一点一点侵蚀着这“新娘“的嫁衣。
吴迷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可以活动了。鞋子已经被烧毁,双脚也可以活动了。当盖头被完全烧毁,他的头颅也恢复了自由。
身边的纸人早已被烧毁了,而吴迷尝试挪动自己的脚。只是在平地上挪移,向门口前进。上衣,裙子,一点一点被火焰侵吞。
当吴迷全身都被释放,他已经在门口了。吴迷转身,跨出了门槛。下一瞬间,无数的纸人向他前仆后继而来。
这些纸人行动有迅捷有迟缓,全身都画着晦涩难读的符语,画着繁复的符文花纹。他们无声的前进,伴随着火焰的噼啪声。
这些纸人的行进富有节奏感,但他们以吴迷为中心,围了过来。吴迷试探性地向前迈出了一步,霎时间,无数纸人疯了一般飞奔过来扑向吴迷。
吴迷撒腿就跑,纸人立马就追。吴迷暗暗动手想掏出小白,却发现本该装着小白的位置空空如也。这具身子好像是他的,又好像不是他的。
吴迷拍落未被烧毁而黏在身上的嫁衣碎片,跑得更快了,向着他原来待着的屋子进发。远远地,吴迷看到解云诺似有所觉,远远地吴迷就看见他睁开了眼。
而还在眼瞎着的众人还在状况之外,解云诺对着他们说了几句什么,似是安抚的话,便飞身向着吴迷跑来,唐刀已经稳握在手中。
当吴迷把身上的灰烬抖得差不多了,才觉得身体的控制权完全回归了自己。再向腰间摸去,果然摸到了小白,便一把抽出,转身与解云诺并肩而战。
一划,一劈,一勾,一刺,纸人成了碎屑,漫天飞舞,模糊了视线。两人如同碎纸机,不断绞杀前赴后继不知畏惧的纸人。
纸人逐渐变少,有被绞杀的,也有“逃跑的“。外围的一部分纸人已经停止包围,而是向着火的楼宇奔跑而去,躲进了愈发猖狂的火焰之中,不见了踪影。
吴迷正要向解云诺道谢,顺便道出自己是如何变成“新娘“的,却不曾料想到,说新娘新娘到,那看起来温婉大气的新娘已经跪在了他们面前。
新娘是来跪吴迷的。不知道为什么要跪,可能是在请求什么,也可能是在谢罪。吴迷看不懂这个新娘在表达什么,向解云诺投去疑惑的目光。
解云诺拉住吴迷的手臂,摇摇头,拉着吴迷离开了。吴迷回头去看,新娘仍然跪在那里。她抬起了头,目光向着吴迷,然后郑重的磕了一个头。
她再次抬起头时,吴迷可以看见她额头上的磕伤。吴迷心中一咯噔,不知道她这又是在表达什么。只是他的脚步不停。新娘又磕下了一个头。
解云诺猛的一拉吴迷的手臂,吴迷才回过神来。当他再次回头去看地上的新娘,却发现新娘被围绕在火光之中。
吴迷越走越远,新娘的身形轮廓逐渐变得模糊起来,新娘慢慢地消失了。吴迷又去看烧着的楼宇,这楼宇已经成了废墟。
在他们刚寻到这座古城的时候,那里便是一座废墟了。那么刚刚上演的是什么?吴迷不禁有些疑惑。他印象中,还没烧起来的这座楼宇,并不是废墟。
还没烧起来的楼宇也是他亲眼所见。一开始噼里啪啦烧起来的好像是它的内部,所以一开始外观还是保持着完整。
在吴迷下轿之后,才看到火焰慢慢侵蚀着这座楼的外观。然而刚刚的一切,很真实。或许,这就是曾经发生的一切?那么这一切又在昭示着什么?吴迷一时间想不明白。
两人回到了他们原来落脚的地方。几个目不能视的人还是没能恢复,吴迷向他们口述了一下刚刚发生的事情,或许能有些帮助。
所有这些诡异的东西,总是发生在夜晚。吴迷这次直接睡不着了。他在这个屋子里翻箱倒柜。
一个中等高度的柜子倒下,柜子后的石碑随之出现。石碑上刻着金文,以原有的知识,连蒙带猜,大概能看懂。
石碑上写得密密麻麻,介绍了这座古城,起始,繁盛,与没落,而古城的没落与一个传说有关。大致写的是,古城城主惹天怒,天神降罪降下天火烧死了整座城的人,而古城唯一的河流终年滚烫。
食物已经没剩多少了,出于好奇和寻找食物,吴迷再一次来到这条河边,意欲解开它背后的谜。滚烫的河水翻涌着,有雾气升腾。太阳照下来,有碎光闪烁。
吴迷蹲在原地,可以感受到河水那扑面而来的热气。他可以在河水中看到自己的倒影,倒影在不断组装与拆碎,扭曲与还原。迷影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