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冬初的夜空像是谁的眼泪,清澈之中带着一丝痴缠与无名的幽怨,苍穹思人而流的泪化作炽热的星辰从浩瀚无垠的天际处划破寂静深邃的朗朗夜空,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刻痕,人世间所有的痴缠仿佛冥冥注定的一般,循环往复,不死不休。
人世间的爱恨情仇,又有谁说的清楚呢。命运的红线欲理还乱,恰如你我枝蔓扭结,根部也互相缠绕。或许,自诩为不坠爱河的智者在这情意浓浓的河畔行走时,也不免湿了罢。
沉沉心事南北东,美人如玉剑如虹。月色微凉,腐草荧光。皎皎月光像细细的盐粒,洁白圣洁的让人不敢触碰和亵渎。初冬的晚风拂过,些许枯黄的草芽上便凝了露、结了霜。
玉蝉之下凝露的草芽打湿了鸠千夜的轻纱锦衣,点点香汗浸在额间让她媚态万千,一身白色轻衣如梦如幻,似仙子的白驹,似长瀑掠过惊鸿。纤细的玉手紧握着鸣蝉在他眼前为他起舞,翩若惊鸿,宛若游龙。他看痴了,也沉醉了。这是两人为数不多的惬意时刻,只是眼前人并非彼时人…
她终究名不正,言不顺,不能陪在他的身边。
“回家吧。你身体不好,小心染了风寒。”晨沐起身将自己的衣物贴在了她的肩胛上为她避寒,目光灼灼却又似水柔情,温柔的说道“好久没见你舞剑了,今日难得再欣赏一回。”
她腮边泛起了好看的桃花色,兴许是娇羞吧,面对那双看惯了的凤眸竟微微低下了头不敢直视,收起手中长剑,便像一受了惊的只小兔子一头一样闯进来他的怀中,将他整个人都推倒在地,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她的薄唇带瓣瓣桃花的香气充斥着他的唇齿之间,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的亲吻她,以何种身份,她不知。是鸠千夜的吻亦或是白钰袖,她已经不去思索,她的贪恋,无非就是此刻吧。“不要忘了我,哪怕今后我不在你身边。至少,我真正的爱过你。”她的吻离开了他的唇,沾着丝丝的血迹,梨花带雨,泫然欲泣,碧色的桃花眸中蒙着薄薄的雾气。
“傻瓜,我又怎会不知道呢!”
她给的爱,只会断送了她的性命罢。
可是,曾经,曾经的那个自己,不也是如此吗?难道自己不能够爱?不能再能够被爱了么?千山回响,执念生生不能忘。
翌日傍晚,晨沐与秋落木便暗中赶到了李傲霜与洛凝雪曾经的藏身之处。按照李傲霜的嘱托,“抚星”的剑谱就在墙上壁画后面的机关内,二人并没费多大力气便找到了剑谱,正当二人欣慰一路上没有被魔教的人发现时,却没想到凌叶率领着黑白双煞挡住了二人的去路。
有人一边爱着他,一边却想让他死…
将晨沐与秋落木的行踪告诉别人的不是其他人,而是鸠千夜。
“是你!”晨沐看见这眼前熟悉的身形,内心没有丝毫波澜,冰冷的话语似乎让周围的空气都凝滞了几分。这个人身上背负了太多的罪孽,实在罄竹难书。
“把剑谱交给我,便放你们走。”凌叶狡黠的笑意似乎以为夺得剑谱已经胜券在握,傲慢的语气让秋落木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秋落木趁其不备,手中寒芒闪过,尖峰便擦着凌叶的侧脸划过,后者纵身一跃,退后几丈之远,挑衅的眼神里满是对秋落木的不屑“你这个叛徒,教主平日待你不薄,没想到你竟然背叛教主!”
一向心高气傲的秋落木哪能受得了这样的侮辱,随即执剑便如闪电一般和凌叶缠斗在了一起,秋落木手中的断魄青色的剑身每一道锋利的剑刃都朝着凌叶的要害而去,凌叶执剑挡开“断魄在你这样的剑主手中,简直是暴殄天物!”凌叶的嘲讽让秋落木恼羞成怒,失了心智,他本就对凌叶怀恨在心,如今更是被凌叶的只言片语所侵扰,不免乱了阵脚,加上之前凌叶得到冬灵的加持,境界更是远在他之上,疏忽之际,凌叶手中的苍梧一剑便刺中了秋落木的左臂,鲜血瞬间汩汩而出,后者更是没有迟疑,重重一掌将他从空中打落。
秋落木不肯罢休,仍要起身,只是伤势太过严重,挣扎之际,丹田一阵巨痛,一口鲜血吐出便无力再起身。
“你真的很弱!”
晨沐忙于应付黑白双煞的袭扰,自顾不暇。他本不想伤害双煞二人,只是现在秋落木危难当头,晨沐别无他法,振臂一呼,天罚剑身之上暗紫色的煞气便如同地狱之中的幽幽的冥火,凤眸微凝,左手挥剑,一道火蛇便从天罚的剑身逃出,向着双煞二人袭来。
“是奈落的冥灵断魂!”双煞眼瞳紧缩,异口同声,惊讶之余忙执剑相抗,可奈何防御总有破绽,晨沐如幻鬼一般来到二人身后,剑锋划过,二者的头颅便像两颗山巅滚落的石块,缓缓地滚落在了地面的低洼之处。
晨沐转身执剑,一道剑气顺势向着凌叶袭来,后者迅速躲过,立于一道高墙之上,他深知晨沐如今有奈落的天罚相助,自己不能正面硬拼,加上冬灵的灵力尚未完全占为己有,此刻不一定是晨沐的对手,索性避而不战。至于双煞那两个冤死鬼,完全死不足惜,不足挂齿。他算定晨沐不会把自己这个师兄怎么样,随即对着晨沐嗔笑道“你的对手不是我,接下来自会有人陪你玩。”
斜阳沉沉,将高墙上凌叶的身影淹没了大半,他躲在黑暗中,怕看见光明照见身上的罪孽,晨沐执剑而立,问道“你为什么非得这么做,剑暮师公知道了怎会不寒心呢!”
阴影之中的凌叶看着晨沐冷笑道“你我之间的恩怨才刚刚开始,晨沐!”说罢,他拍了拍手,像是吩咐道“出来吧。”
穿着一身黑色锦袍,手执长剑的女子朝着晨沐缓缓的走来,在离他不足三丈远的地方停住,女子唇色苍白,目光呆滞,像是一只旁人手中提线的木偶。晨沐惊觉诧异,看着那女子的面容总觉得似曾相识,却也始终想不起来。
“杀了他!”凌叶朝着女子吩咐道。
话音刚落,那女子便如魅影一般执剑杀出,晨沐竟被那女子手中长剑所激发的灵力击退数丈,再回头时,凌叶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你是谁!”晨沐不忍执剑伤害眼前这位身份不明的女子,试探性地问道“姑娘你为何如此呢!”那人并未言语,只是呆呆地伫立着,深邃的眸子里倒映着晨沐的模样。倏忽,女子表情似乎有些痛苦,定定的瞥向晨沐,便再次执剑杀来。
刀光剑影之间,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拼得你死我活的女子,剑法轻快决绝,晨沐更加的笃定,这女子定然与自己相识。女子手中长剑剑气如虹,大有开山裂地之势,较之晨沐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此剑法也只有白钰袖可以如此。
晨沐不忍伤她分毫,只能退而不攻,一味防守。而那女子剑法虽然轻快决绝,却毫无防备,晨沐数次看出其破绽,却并未伤她,心中暗暗想到,这女子的剑法倒是与白钰袖有几分的相似。
那傻丫头,初始之时,晨沐教她剑法,她便不愿意悉心学习防御剑术,只是一味进攻,却又每每败给晨沐。晨沐笑她只是一味进攻而不防守乃是剑术大忌,那傻丫头就会气冲冲的站起身,红着脸颊,娇嗔道“我才不要学呢,我要像长流师公那样,一招制敌,才最爽快!”
其实,那女子就是白钰袖,凤陨山上鸠千夜逼她服下忘忧,又施以巫蛊之术,让她乱了心智,成为任人摆布的傀儡。鸠千夜的目的便是将她流放在云州城内借白钰袖之手除掉晨沐,她倒要亲眼看看,晨沐是不是真的所谓的痴情人,纵使他深爱的女子披了伪装,换了模样他也依然是可以在万千人海之中找到她。
夜色深邃,一轮孤月高悬于穹宇的东南之角,宛如美人出浴,妖娆妩媚,一尘不染。青松的枝桠之上,玉蝉的光照亮了一只倩影,青色锦袖随着微风拂动,一双杏眼微凝,注视着目之所及的远处,鸠千夜望的出神,竟对身后出现的凌叶毫无察觉。“教主,事情已经办妥了。”凌叶拱手,声色沙哑低沉道“只是…”
“只是什么?”鸠千夜转身看向凌叶,刚才望月深思,顾影自怜的模样早已不知去向,一双凤眸里的阴险与毒辣像是要将凌叶整个人生吞活剥了一般。凌叶怯懦道“黑白双煞二人被晨沐…”
“哼,蝼蚁罢了,死不足惜。”鸠千夜顿了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接着说道“他们二人的修为境界也算上乘,正好可以为你所用,你拿去便是。”
凌叶此行前来便是这个目的,他想恳求鸠千夜将黑白双煞二人的修为赠与自己,于是才斗胆前来,没想到鸠千夜一眼便看出了他的心思,这让他顿时起了兴致,斗胆问道“教主,您不是担心那晨沐与白钰袖相认吗?为何还要属下…”
“哼,你只要照例去做就是。其他的,最好不要多问。”
“可是…”凌叶仍想继续争辩,而鸠千夜却早已经失了耐心,魅影一般来到凌叶身前,纤细的玉手紧紧的掐住了凌叶的脖颈将他整个人吊在了空中,恶狠狠道“你不要忘了站在你面前的人是谁,我既然能救你,也就能杀你。还有,你想要得到白钰袖,最好按照我的计划去做!否则…”
凌叶因鸠千夜的桎楛眼中布满了血丝,不停的挣扎道“属…属下知错…再…再也不敢了”鸠千夜松开对凌叶的桎楛,将他整个人抛向远处,冷坑道“只要你完成答应我的事情,我便将白钰袖完整地交给你。否则,你这个曾经凤陨山的山神就再也别想见到你的那只凤凰。”
“属下明白。”
“那还不快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