鸠千夜心中泛起一阵涟漪,那人被她丢弃在云州城内,不知生死。而今天,晨沐却要进城,可万一与那人相遇呢?他会发现眼前的白钰袖并不是他真的结发妻子呢。
——白钰袖
——白钰袖
鸠千夜喃喃自语,一切本不该这样的。白沐桢的死,画心的殉情,并不是她有意为之,她更是从未想过取白钰袖的性命,可是,白钰袖一心将她视为仇敌,步步相逼,恨不得对她杀之而后快,她也从未想过伤白钰袖分毫。
思绪菲菲,时间倒流,仿佛两百年前那一场燃烧的孽缘烈火重新出现在了鸠千夜面前。
姜明,那个痴情人的名字,那个为了一只狐妖甘愿坠入魔道,但愿长醉不愿醒的男人,那个与司徒傅生,也就是如今的鸠千夜一起屠杀蜀山满门的男人,那身影,飘飘然,仿佛重新站在了她的面前。
“是我……是我……是我逼得姜明坠入魔道,引诱他杀尽了蜀山弟子。是我鸠千夜恨不能荡尽天下情爱!手刃天下负心人!”
这天下,本不该,也不能存在任何情爱!所谓情,所谓缘,虚无缥缈,海市蜃楼,却伤人最深!
浩浩海市,渺渺蜃楼。天下万般诸刃,唯有情爱伤人最深!鸠千夜,或许她也曾是痴情人吧。
她也曾在被伤害之后远走天涯,进山寻道,求得看破红尘,寻得心中一方宁静。可是……
诸法因缘起。因缘尽则灭。
三冬的雪难凉她的一腔心尖热血,她恨,她恨自己懵懂。恨自己无知,恨自己只字未识却充满爱的幻想,身为一只妖却想着和凡人拥有情爱,最后在那负心人冷漠的眼神之中,落得无情鞭笞,含着对那负心人的恨意被抛尸荒野,无助孤独的灵魂化作地狱恶鬼。
唉,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可是,古往今来,又有几人能够做到,又有几人坦然释怀呢。
鸠千夜不是,澜生不是,流风不是,芷岚和溯溪更不是,这第三世的白钰袖,更是少有的痴情种。
所以,她鸠千夜对于白钰袖的执着,并非只是得到钧天,求得春生之力,让自己万年不死。她要给白钰袖证明一件事,仅仅一件,那就是让白钰袖明白,天下无爱!
沾染情毒,便是坠入魔道。
她没有想要占领天下,唯我独尊的野心。她求得长生,只为证明,这亘古不变的真理,世间无爱。即使是让天上神仙为之动容的晨沐与白钰袖,也仅仅不过三世而已。
凤陨山,栖凰树。
她将白钰袖捆锁在栖凰树下,只是让她看看,这曾经的一切,纵使相见,不如不见!相见之人,也难再相识。
她不忍看白钰袖这一朵粉嫩如雪一样洁白的绽放梨花在这凤陨山上渐渐枯萎。最终,她将她放走,给她易容,让她服下“忘忧”,让一切从零开始。茫茫人海,她要看看,白钰袖和晨沐他们两是否会再次相遇,并且相爱。
恍惚,鸠千夜眉宇间的忧色很快便被细心的晨沐所察觉。“怎么了?”他来到她的面前,唇角带着艳阳般温暖和煦的笑意,温声细语的问道“这几日真是苦了你了。”
“可能昨日染了些许风寒,不碍事。”白钰袖抬头便撞进了那双充满着炽热爱意的凤眸里,这双眼睛,曾经单独属于白钰袖一人的灵眸,如今就像一道烈火径直的闯进了她鸠千夜内心的最深处,留下了让她都难以察觉的刻痕,她第一次腮边泛起了桃花一般微微的潮红,低头道“和你在一起,我从未后悔过。”
她装的很像,几乎与那人一样,可以以几可乱真……
此刻,她竟也不知,是替那人说的,还是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渴望在隐隐作祟。
云州城暗流涌动,各方势力错综复杂,城中最是凶险,晨沐不愿带着白钰袖来身犯险境。可是,将她留在客栈,提心吊胆,他更是做不到。
呼啸的西风卷着地上的沙粒,吹打歪了脸上格外的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