鸠千夜逼迫白钰袖服下断音,她的咽喉似利刃刀割一般疼痛却不能发出任何言语,唯有浊泪两行自苍白的面颊滑落,遮去了她眉间万分苦涩。鸠千夜的唇角留着狡黠冰冷的笑意,居高临下,眼神漠然的看着自己脚下因为痛苦而瑟缩成一团的白钰袖,她宁可被欺骗,被蹂躏,被指示,即使她知道这一切就是错,可她却不会相信这世间会有海枯石烂和矢志不渝。
断音之苦和鸠羽千夜之毒既相辅相成又相生相克,两种毒药在白钰袖体内逃窜游弋,在体内相抗,若非旁人,即是神仙也是非死即伤。可是她,她在鸠千夜面前却迟迟没有任何痛苦不堪,生不如死的迹象,在鸠千夜眼里,她脚下的白钰袖好已经尝尽了人世间所有的苦难,沧海横流,行走于修罗场上,离岸实在太远,以至于这个姑娘想要回首求救时,都像是在诀别……
她看着自己脚下被蹂躏的姑娘,不知该笑还是该惋惜。
鸠千夜恍然,看见白钰袖眉宇间充盈的灵力和额间时隐时现的一点朱红,此刻,她终于明白,鸠千夜摇头苦笑道“他果然把你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白钰袖不知鸠千夜话中的意思,她的一双碧色深邃的凤眸冷若冰霜的看向狡黠的鸠千夜,后者甩开紧握白钰袖玉臂的手,冷冷道“他竟然肯将自己体内钧天的灵气传授给你!而你却毫不知晓!”
鸠千夜话语之中带着让人难以察觉的嫉妒,她也是后知后觉的明白,原来将白钰袖困在这寸草不生的凤陨山之上,以西风铸刀,以霜雪为剑,却不能伤她分毫。鸠千夜本以为这彻骨凄厉的西风可以剥去她白钰袖皮肉,抽去她的灵气,让她枯萎,使她摧残,就算再不济,也让会让她亲身经历一番这人间最难以忍受的苦与痛,可是,她竟低估了晨沐,那痴情的傻小子竟将自己最后一丝退路都全部毫无保留的交给了白钰袖。
白钰袖死死咬着牙关,忍着疼却不能吭声。
“他为了你放弃了成为剑神的机会。”鸠千夜啧啧摇头,松开了对她的桎梏,“我知道你心里恨我,这段时间以来,支撑你活下去的念头,让你撑过每一次凤陨山的西风的力量,就是复仇。”鸠千夜勾唇一笑,“你一直想杀我。”
白钰袖一惊,瞳孔收缩,僵硬地看着鸠千夜。
鸠千夜一脸兴味盎然,面含笑意:“这些年,你一直努力修炼,你想杀了司徒傅生为你娘亲还有画心报仇。而司徒傅生,就喜欢看你努力的样子,恨是一种强大的能量,心中的恨越强,能发挥出的力量也就越强。”
白钰袖无法理解鸠千夜和司徒傅生的想法,他们的心思太深了,他们的恶意也太强了,他们根本不是个人,也无法用人的心思去揣摩他们的所作所为。
“你也许还不明白。”鸠千夜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说真话的时候,总是没有人相信。”
忽然,鸠千夜身躯一凛,收起笑意,缓缓向后退去,看着不明所以的白钰袖,鸠千夜脱去身上披风,周身围绕着刺目的荧荧光色,恍然间化作了司徒傅生的模样。
白钰袖虽不能言语,眼神折射出的光却出卖了她内心的惊愕。
“不错。我就是司徒傅生!”化作司徒傅生模样的鸠千夜来到白钰袖面前,俯身蹲下,嘲弄道“我等这一刻足足等了十年!”
鸠千夜脱下伪装,原来身为魔教教主的司徒傅生竟是女儿身!白钰袖脑海中思绪翻腾,鸠千夜此言一出,宛如晴天霹雳。
原来,原来白沐桢和画心,竟是死在一位女子的手里。
眼前的司徒傅生生的妩媚娇柔,眉如远黛青山,目若秋瞳剪水,风拂细柳的身子,一袭碧色轻纱,蚕丝绶带穿过腰间字纤细的玉臂之上缓缓垂下,随着西风轻轻摇曳。如此女子,宛如皎皎月光,任谁也不会将她和心狠手辣,心如蛇蝎的魔教教主司徒傅生联系在一起。
白钰袖的目光已从刚才的愕然,变得凄冷而决绝。是她,如今她终于看清楚了不共戴天的仇人的真面目!是她!是她害死了母亲还有画心!
白钰袖大笑,却也只是大笑,她未能发出丝毫声响。
鸠千夜未理会白钰袖,只等她笑得疲倦,才凑近她的身旁,勾起她的下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白钰袖,缓缓道“你七岁那年,在皇宫里我本该杀了你。只是,在看到晨沐之后,我改变了想法。”
“我让你接近他。让他和剑暮带你离开青枫树国,最后将你留在桃花岛。这一切都是我的安排,目的,只是为了今天。我终于明白了。”
白钰袖深邃清澈的眸子里流出两行清泪,迎着无暇的月光,滴落在凤陨山灰青色的碎石之上。接着皎皎明月,在鸠千夜贪婪却又震惊的目光中,那一滴滴眼泪落在碎石上,开了花,发了芽,长出了一朵朵娇艳的小花。
鸠千夜见状狂笑不止,笑声凄厉刺耳“春生!是春生!果然,他将钧天藏在了你的体内!”
鸠千夜双指抵住白钰袖眉心的一点朱红,运足气力,一道青绿色的光芒从白钰袖眉间被缓缓的揪出,是钧天剑的灵力,是晨沐留给白钰袖,护她周全的最后一道屏障。
“当日他第一次遇见你,我便在那少年身上感受到了钧天的存在,只可惜,当时我修为不足,拼尽全力也未必是剑暮的对手,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鸠千夜得到钧天灵力,便不再对白钰袖心存戒备,如今的她,钧天在手,纵使长流真人和剑圣长暮在此,鸠千夜也未必不能与之一较高下,更何况现在只是单单一个白钰袖呢。鸠千夜解开运力,断音在白钰袖体内的毒性稍减,她可以简单的言语,但不能高声而谈。
“他欠了你前两世的债,到了今时今日,却妄想用钧天之力护你一世周全。真是痴心妄想!”
“我并不想要什么钧天灵力,我只想陪在他身边。”白钰袖忍着心口绞痛,冷冷道,“让你失望了。”
鸠千夜忽然大笑起来,白钰袖错愕地看着失态的鸠千夜,她捂着额头,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难以自抑地笑出了声,半晌才放下手,露出微红的眼角,看着白钰袖的眼神有些古怪。
她一步一步走近,将白钰袖逼到了栖凰树下,苍白柔美的手覆住她的眉心,一丝略显冰冷的体温让她轻轻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