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因为自己出身比较低微吧,医术尚未完全通关之前,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考虑,边沐一直有意无意地回避那些非富即贵的患者,不论他们以哪种方式走进自己的行医圈,原则上,边沐是能推让就推让,能躲就躲。
时不时的,边沐就会暗自告诫一下自己:再高明的中医大师也有治不了的病。
更何况,自己业务未精、好多技术壁垒尚未突破、方方面面的关系也没能完全理顺……那家伙要是万一出现明显的医疗失误甚至是医疗事故,大半辈子还过不过了?!咋过?!
在边沐看来,这是对医患矛盾冲突的一种自然规避。
边沐怕报复。
普通患者要是挑了主治医生的理,火冒三丈,大不了拎一把菜刀直接上门砍人,对边沐来说,那还真不是个事,只要给他6秒钟反击时间,他就能立马改变战局。
医生,上天大司命的使者,哪是可以随便说砍就砍的?!
法制社会,砍完人呢?!不用承担司法后果吗?!
天涯海角,世界尽头,往哪儿跑?!
边沐不怕这个。
然而,万一一不留神得罪了那些非富即贵的人,那可就麻烦了!!!
行医资质很快就会被质疑,诊所得停业整顿吧?!相关资质、手续得复核吧?!生计怎么办?房租呢?
谁管你?!
更厉害的还在后边呢!
媒体,各种各样的媒体,你做梦都想不到的媒体,甚至一个小小的自媒体主播,不论男女,不问老少,只要切入点寻找得更足够火爆、针对性够强,分分钟就能让边沐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说不怕,那是嘴确。
一个年轻的中医医师,一旦声名狼藉,这辈子也甭想翻身了。
边沐要想活下去,只能改行。
对边沐来说,那比杀了他还难受,行尸走肉般苟活余生?!没有灵魂、没有追求、没有乐趣……简直生不如死。
这种报复比刀砍斧剁可复杂多了,也厉害得多,直接给边沐来个彻底“格式化”,那跟死了有啥分别?!如坠炼狱的感觉……
每每想到这儿,边沐后背立马就见汗了……
为避免真走到那一步,边沐绝对不能因为贪图名利渐渐忘却行医的根本。
由此,边沐对那种非富即贵类型的患者充满了敬畏,非迫不得已,他是绝对不会主动收治那种类型病人的。
齐悦薇那位所谓同父异母哥哥就是典型的这号病人。
不用说,边沐直接选择敬而远之。
……
第二天早上,八点整,朝阳渐盛、风平气静。
“边氏诊所”,范先生早早地就将门口附近清扫得干干净净,边沐随手将门窗玻璃擦拭了一遍,无论走到哪儿,边沐都特享受窗明几净的质感。
诊所正常营业。
刚刚将抹布洗干净张挂在晾晒架上,手机响了。
边沐的手机。
电话是岳医生打过来的。
“最近几天,你是不是往岑老那边推荐了一位重要病人,就是岑松雪,想起来没?”手机刚接通,岳医生那边就迫不及待地追问了好几句。
“倒是有这么回事,男的,姓石,能对上号不?”边沐也没当回事,随口回应了一下。
“没错!就是他,齐家大小姐的同父异母兄长,你怎么还跟他们搅和在一起了?”电话那头,岳医生好象带着某种情绪,匆忙间,边沐也无心分析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微妙情绪。
“朋友间正常咨询而已,我不是怕担不必要的责任嘛!算是推托到岑老师那边了,到底怎么啦?出啥事了?”意识到可能不大对劲,边沐赶紧追问道。
“老爷子骂你呢!说你避重就轻,把个惹祸根苗扔到他那儿,扬言要封杀你呢!”
“啊?!至于嘛!作为后学晚辈,没把握的病人及时推荐到更高一级医疗机构或个人,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怎么还骂上人了?还封杀我?呵呵……算上上一次,这是第二回了,疲了!”
“你没把握?真的?我怎么那么不信呢?”电话里,岳医生怀疑边沐跟她打马虎眼呢。
“小诊所那边你最清楚不过了,医疗条件有限,里里外外连个护士都没有,万一那位石先生在治疗过程中出点什么意外,你说,我咋弄?!开张不到一个月,这就关门啦?!”电话这头,边沐笑着解释道。
“这倒也是,我也是听我爸说的,说是岑老爷子当时就爆发了!说你太小人了。”
“到底咋啦?”边沐追问道。
“好象……治疗过程中,姓石的突然流血不止,害得老爷子一通忙活,手忙脚乱地光止血就花了一个多小时,后来又折腾了三四个小时才找到病根,老爷子累得通身全是汗,旁边医护全都看到了,一起诅咒你不得好死呢!”
一听这话,边沐反倒乐了。
“笑啥笑!你别告诉我你真以为老爷子就是随口说说,他要存心封杀你,最多也就是六周的事,信不?”电话那头,岳医生有点闹脾气了,出口警告了边沐几句。
“信!绝对信!不过……以老人家的医品,总不至于跟冯乐章、崔副院长之流行那种下三烂的阴暗之事吧?”电话里,边沐觉着以岑松雪的人品、声望,老爷子应该干不出“晖康”医院部分高层那种龌龊事。
“算你聪明!我爸也是这么说的,他说……改天找个由头,你陪着他带点礼物借着这个机会干脆跟老先生认识一下,万一运气好,老爷子还真有可能收你为记名弟子呢,你是知道的,干你们中医那一行,‘择明师’几乎就成功了一半。”
“这……再说吧!假如令尊真有特别合适的时机,我确实应该拜会一下岑老师,也算是拜四方吧!专门为了缓和我跟老爷子的关系的话……那还是算了。”
“那都是后话了,你倒跟我说说,姓石的有可能突然出现大出血状况,事先你有预案没?”
“多少也有一些,不过,从始至终,我都没见过姓石的本人,全程完全是‘盲诊’状态,这种情况下,让我预测出血状况那可就有些勉为其难了。”电话里,边沐实话实说。
“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可是舒服多了,我就说嘛!你根本就不是那号人,得!我这边来病人了,再聊!没事多上小白楼跑几趟,有些人,必须交往,知道吧?”
“明白,明白!让你费心了,回见!”说罢,边沐把手机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