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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兵礼疼过那阵劲。

声音嘶哑,他静静看着赵克元,“你杀了我,我就告诉你。”

皮肉上的痛苦着实折磨。

赵克元往后退了半步,“你以为我不想杀你,我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可我想知道究竟是为什么。”

赵家的千织锦断在赵克元父亲那一辈。

他从黑市出来,整个大宁再无千织锦的铺子。

杨兵礼闭了闭眼睛,谢言川指骨敲了两下牢狱上的炸烂,就是这轻微的动静,杨兵礼似乎很是害怕。

“千织锦养蛊,又得大宁皇宫喜欢,我自南疆得了命令,拿到千织锦的制作法子,将蛊虫放进染布,一同送进皇宫。”

“被蛊虫吞噬的人就会听从南疆的命令,从而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打入皇宫内部。”

这是原因。

可赵克元想听的不是这个,“你为什么,要杀人。”

杨兵礼看着赵克元嗤笑一声,“你爹将你养的天真,你当真以为他是多干净的人,他比你想象的要该死。”

赵克元垂在身侧的双手握拳。

他到底没忍住,恶狠狠的一拳砸在杨兵礼脸上,“我爹从没做过任何坏事,他都死了,你还在污蔑他。”

结痂的伤口又开始淌血。

杨兵礼疼的倒抽一口冷气,维持不住那股子刻意的似是而非。

他到底没忍住,“你爹是林太傅的人,林太傅你知道吧,他企图造反,你爹用商人的身份替他传送消息。”

“我杀他是因为他手上掌握着南疆的秘密,林太傅以此要挟,你爹必须得死!”

他朝着赵克元啐了一口血水。

“若不是他不愿意说千织锦的成布法子,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你也得死!”

一则消息把赵克元震的呆愣在原地。

久久没有动弹。

谢言川摆了摆手,兵将上前扶起赵克元,牢狱再次落锁。

直到他们走出很远,杨兵礼还在里边叫嚣。

让赵克元有本事就替他爹报仇,有本事就杀了他。

两道鞭子下来,他这才老实。

练兵场里传来操练的声响。

赵克元坐在地上,谢言川单手搭在膝盖,陪着他静静坐了片刻。

赵克元闭着眼睛,“我不知道,我爹从没说过。”

他鼻尖发酸,一个快三十岁的男人,带着手足无措。

谢言川目光看着远方,“三年前就查出来了,那时候没抓到杨兵礼。”

所以谢言川没有告诉赵克元。

有些事情,总得亲口听到才能死心。

谢言川没有反驳,以赵克元对他的了解,父亲这事怕是真的。

他双手掩面,“通敌叛国,起兵造反,我爹从小告诉我,要好好读书,他给我请最好的夫子,教我最好的学识。”

“他让我做个懂礼数识大体的人,他从来没说过,他会做这种事。”

谢言川没有说话,赵克元需要的只是一个倾听者。

“我爹若是有罪,可我娘,姨娘,我弟弟妹妹,府上的丫鬟管家,他们是无辜的。”

“一门惨死,无一生还。”

谢言川沉默的张了张嘴,下午的阳光热烈。

穿过沙土地,他到底没忍住,“除了你,没有人无辜。”

赵家家主做的那些事,不可能是一个人就能完成的,如果说赵克元父亲唯一剩下的一点良心。

大概都用在这个嫡子身上了,赵家上下瞒着赵克元。

其实也有很多破绽,只是赵克元一心读书,并未察觉。

苦涩咽到嘴巴里。

赵克元再多的怨言被压在心里,家国大义,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地面砸出两个水窟窿。

三十岁的男人,哭的不能自已。

谢言川从座位上站起来,“但你可以恨杨兵礼,人这一生,总要找个目标。”

“他活不了多久的。”

谢言川独自离开,留下赵克元一个人消化这个消息。

沈漾他们来之前,谢言川又去了趟地牢。

看守的兵将说,下午的时候赵克元也来过,他在牢狱里背了几味类似药材的名字。

离开的时候,杨兵礼眼看着就快不行了。

谢言川站在栏杆前边,杨兵礼喘着粗气,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

小谢将军没有多说,回来便是遇上沈漾。

而赵克元调整好了心情,这才端着饭菜回来。

他心里的恨到底消没消,谁也不知道,只是看着好多了。

沈漾慢条斯理的替谢言川剥了虾仁放在他面前的盘子上,小姑娘轻声细语。

“辛苦了小谢将军,多吃点。”

指尖沾着酱汁。

谢言川眼尾处拉着红晕,他抿抿嘴很是诚实。

“吃的很多了。”

沈漾下午睡了许久,不觉着困。

白月疏打了个哈欠,赵克元把托盘送到外边,看着白月疏的眼神带着不易察觉的心疼。

“月疏,回去吗。”

白月疏点头,“漾漾,你走不走。”

帐篷后边就是休息的床榻。

沈漾从座位上站起来,“走的。”

不等开口,谢言川从一旁捞了件外衣,“我送你们。”

马车还在等着。

马夫迷迷糊糊的在打瞌睡,赵克元叫醒他,从军营里离开,一路上畅通无阻。

打更的锣鼓敲了三下。

沈漾闭着眼睛靠在马车上,谢言川凑过来,“困了吗。”

那边白月疏已经睡着了,脑袋歪着赵克元肩膀上。

他脖子以上不敢动,怕吵醒白月疏,偏偏男女授受不亲,赵克元避嫌,整个人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扭曲着。

是以沈漾一睁眼,就看着赵克元跟植物大战僵尸里的窝瓜似的。

小姑娘皱着眉毛,决定看看谢言川洗洗眼睛。

“还好,你忙了一天没有休息,客栈若是有空房,就现在客栈睡吧。”

“不然跟大哥挤在一间。”

沈漾抿着嘴笑,“我来的时候,大哥喝多了。”

她并未说自己此行是因为沈秦说的那些话,谢言川双手搭在膝盖。

“喝多了?那倒是新奇,沈大哥在军营里千杯不醉。”

怕沈漾不信,谢言川解释。

“往前过年,有兵将同沈大哥开玩笑,连喝十二杯,沈大哥毫无醉意,倒是整个军营倒了一片。”

他就跟原先的赵克元一样。

以一种无辜的语气,重拳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