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佑决定在寅时左右出发,让柳氏几人将剩下用盐腌的狼肉煮一半,然后烤上一半,再将一些狼尿泡装满水带上。
然后带着大鼎和高从龙,去向余达开等弓兵,借过了他们的弓箭、佩刀还有铜锣。
其中好几个弓兵,看着架势,都有些热血上涌,似乎只要李佑叫上一声,他们都要跟着去了。
但李佑始终还是没开口,再说武诸葛早就派武鼐过来盯梢了,借兵器可以,人绝不可能给。
一共要了八把弓,中力四把,上力三把,虎力一把。
唯独有周垠可以使用八力以上的强弓,所以周垠便拿了那一把虎力大弰,其余李钦相等人挑选了合适的。
至于佩刀,最近试验炼钢产出的钢材,早被他们抢疯了。
李钦相等人早在这几日都仿制李佑的苗刀,又给自己人手配了一把弯刀,只是管红心和吴大鼎着两人做出的是开山大斧,斧这种东西,上手容易,只要是个人就能用,可想用好了却很不容易。
开山大斧在明军里并不是很主流,它的重心太靠前了,没有粗膀子,根本用不了,但是这家伙但凡能用好了,必是徐晃、索超、程咬金、金兀术这样的狠角色,毕竟杀伤力太大了。
项英传向矿徒盐奴传话道:“我们找官兵报仇去,有站着撒尿的敢一起去吗?”
毕竟都是茅坑拉屎。脸朝外的铁塔汉子,这话谁受得了?
当即就有十个出头。
李佑怕他们不明白危险性,特意重说了一遍,可仍是没人退却。
第一个是前些日不小心得了风寒,被李佑一片盘尼西林给从阎王那拉回来的矿徒阎逢春。
其次多是项家族人,带头的是项虎,总计五人。
党家那边,除了党雄信来了两个,让李佑讶异的是,其中有并不喜欢李佑的党锁志。
党锁志长的方面大耳,腰粗膀圆,看着极为孔武有力。
在李佑初来的时候,是最反感李佑的人之一,因为他是带头怂恿党、项两家人一路逃窜归家的。
可是李佑来了之后,一番忽悠,让得项虎直接放弃了逃跑计划,后来党家这边领头人,也就是他的族叔党熊信,放弃了,想要先跟着李佑混混看。
这让党锁志对李佑的反感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平时对李佑总是一股子敌意。
这些事情吴大鼎对李佑说过,所以李佑对于他的到来,倒是很是意外的。
除此之外,还有姓金的盐奴,他从一开始对李佑就心存好感,到了现在极为热忱。
这些人除了项虎,会用弓外,其他人都不会,李佑将剩下的那一把中力弓给了项虎,再给每人分了一把借来的佩刀。
算上李佑现在总计也有了二十四人,这让李佑有了不小的底气。
戌时,李佑和他们一起起各干了碗大白米饭,喝了碗腌肉汤,然后吩咐李秀隽、王秀姑、王氏等人用破布将剩下的几斤狼肉全部带上,再给狼皮做的水囊里灌了水,李佑这就让所有人先去睡觉。
众人刚先散去,李秀隽、洪大娥、胡阿娘、黄燕子四女却是不走。
“咦?”李佑有些疑惑。
“我们要一起去杀人!”李秀隽最先开口道。
“一起去?”
李佑皱眉,看着这些厨娘最近身体不过刚刚恢复,并且毕竟是些女流,去了不是添乱吗?
他摇了摇头道:“此去凶险,很有可能一去不回!”
“那就是一去不回!”
洪大娥呲牙道:“管红心这厮,挟着屁眼撒开腿就能去,我又为何去不得?相公放心,我也杀过人!”
“我就是想杀人!”
李秀隽眼神凶狠闪亮,声音冷的像是三九天的寒风,让李佑不由得一颤:是啊,他们在北寨遭了多大的罪啊!
“武兴山那囔{nāng}糟食的憨货,掳的人肯定是吃了,杀不了北寨那些杂种报仇,先去杀了这些畜生练练胆!”
洪大娥脸黑脸黄齿,此刻唾液四溅,一脸的凶戾,像是地狱恶鬼说不出的渗人。
李佑心头倏然一惊,道:“可以让你们去,但是切记不要去招惹北寨复什么仇!别给我惹乱子,现在还没到与北寨撕破脸皮的时候……否则全部军法处置,杀无赦!”
李秀隽眼睛猛然一亮,燃起了炽热的光芒,道:“相公,最后你也是要杀北寨那帮畜生的,是也不是?”
李佑目光微闪,开口道:“先去休息,寅时出发。”
她们四人这才欢喜而去,出门的时候李秀隽深深看了眼李佑,她此刻心下终于大定,只要跟着李佑,她们肯定都报了北寨的仇。
而李佑又折腾了会,将一切都收拾停当,他这才入厢房准备睡去,刚走上台阶先是看到了一对“狼耳朵”,这是用狼皮给编的简陋毛皮鞋,小橘子鼓着眼睛杵在门头,她的脖子上带着李佑用狼牙给她攒成的项链。
最近这一段时间,由于李佑舍得放粮吃,无论是矿徒还是铁匠户们个个都消却了浮肿,恢复了人色,尤其是这几个小孩子,李佑特意给他们每天早上上课前,专门给他们炖了狼骨汤,所以恢复的最快,小橘子眼框子、颧骨还有下巴,都圆润了些,虽然穿的仍是破烂,但是精气神已经活泼了不少。
“小馋猫,闻到了吧!来……回来!”
李佑进了屋,小橘子像是只小猫一样,没有声响就跟了过来。
李佑将一大袋肉放在桌上,拆开取了一块肉最多的狼里脊,递给了她。
小橘子咽了口唾沫道:“不,我不馋,相公哥哥要走了吗?哥哥留着吃。”
她说着咕噜噜竟是滚起了眼泪,这幅粉琢玉砌又是梨花带雨的模样,一下戳的李佑心疼的不行,忙将她抱了起道:“谁给你说的我要走?”
“呜呜……裕哥哥和智哥哥他们一直小声嘀咕着什么……我知道的,相公哥哥要走了……不要我们了,啊……呜呜……我可以不吃肉,喝点汤就够了,哥哥不要走……走了,他们就把我们吃了!”
“不走,不走,你们在哪哥哥就在那里,肯定不会走的!谁敢吃你们?!”
“曼姐姐说,他们都好坏,他们会把舌头伸到我们屁股缝、腿缝舔着吃我们!”
李佑面色铁青,腮帮子鼓了片刻,眼里却是有些痛苦,低语道:“曺二么?唉,可他是缙绅大户的人啊,这样的人掌握了这个时代大半的社会资源和生产资料,对于未来发展作用远大于武诸葛呐……我未来也是要自己发展的,总不能真的当山匪……可只要想生产,那就离不开这些缙绅大户啊!”
小橘子哭了一阵,卧在李佑怀里便是睡着了。
李佑感受着她尖尖的小屁股,还有瘦的像干柴的脊骨,心里却一时有些惘然了,甚至是有些踌躇,等会该不该去武兴山。
前路总是晦涩难明,未来似乎时刻都命悬一线,虽然有时已经决定了好一切,可每当临行,却又说不出的茫然,抓住机会,险中求富贵,是对还是错?
不知不觉中,他身上已然有了担子,这胆子会让他牵绊,但也会给他无穷的力量。
李佑靠在床边迷迷糊糊,恍惚中有人敲门道:“佑哥儿,北寨带路的来了!”
是吴大鼎的声音,李佑猛然灵醒过来,将小橘子放在床上,用蒿草盖好,拿起桌上双插,将弯刀插在靴筒中,这才出了门!
天上的月亮很圆,其大如盘,其色如银,凝照大地,皓影重重。
院子里,杵着数二十多道身影,李秀隽四女也是在其中,个个都是站的直挺挺,李佑看了这一幕心头有些恍惚,像是置身于电影世界中……
想象力,是人区别于动物的标志,他仿佛能清晰感受到自己蹦跳有力的雄壮心脏,喷发出的血液,在肌肉骨骼中静静地流淌,只要他的神经末梢进给予指示,这些血液就如同黄河泛滥,自己的肌肉猛烈收缩间,都可以将五岳泰山打的粉碎……
淡淡的紧张,此刻又给他反馈了一种莫名难言的力量,让他有种几乎发狂的嗜血感!
李佑没有说话,迅速下来台阶,融入了凄风黑夜中,众人都是没有任何交流,络绎跟了上去,没有人注意到有着两个小身影,鬼鬼祟祟像是老鼠一样跟在了后头。
赵独眼早就都在寨门处等着了,不过在他身边多了个人,正是对帽儿坝之行,对李佑崇拜的要死的瘦猴儿,他是偷偷溜出来的。
李佑走进冲着赵独眼笑道:“辛苦赵把头了,走吧,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