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玉山连忙应道:“你想多了,绝无此意,再者,机缘到了,大源书院自然会松柏二宗有所往来,机缘没到,就算勉强的有所交道往来,也并不美气。”
“来来来,喝茶。”
楚南嗯了一声,虽说话语有些幼稚,但至少得让这位院长大人知道自己的真诚态度。
……
次日,松柏二宗到了,无量宗董岳与陈墨等人亲自出门迎接,松宗来了熊正朝,柏宗来了姬盛逍,值得南洲名宿出城迎接。
一众南洲名宿,带着松柏二宗的大佬来到南洲赫赫有名的朱雀楼进行宴会。
朱雀楼,乃南洲本土大佬一年一度聚会的地方,号称整个南洲的中枢之地,朱雀楼内,金碧辉煌,灵气浓郁,难得一见的天材地宝,在朱雀楼随处可见,更有一颗九天星辰古玉用以照明,可谓是奢华到了极致。
主随客便,宴会上,陈墨老先生居主座,熊正朝与姬盛逍两位老爷子陪伴在其左右。
整个宴会,共一百二十八人,中洲大佬与南洲大佬,已经很多年不曾这般聚会过了。
不过今日的宴会之上少了一个人,便是天元城的城主秋山海。
其人性情古怪,为人清高,人没有来,众多大佬们也默认了,他也许会在某些时刻不给别人面子,可真的需要他的时候,他一直都是一个很靠谱的人。
兴许,这样的宴席,对于秋山海而言,有些吵闹。
可世上的事情就是如此,很多人明明知道很吵闹,却又不得不参与其中。
至于宴会上的一些话语,自然是不可能有什么真心话的。
但宴会还得照常进行下去。
……
别院内,宁清在屋檐下盘膝而坐,凝神静气,进行简单的修行,虽然简单,可在无事的时候,宁清一直都在修行,他没有多余的情绪,就像是天上的日月星辰一般,仿佛亘古存在,见证者人间的喜怒哀乐。
玄灵则在里屋里给宁清煮茶,对于茶道,玄灵知之甚少,煮出来的茶水,也谈不上品高味正,可宁清对于茶道也是不太了解,故而一男一女的茶道,多了一些别样意境。
忽然间,府邸外传来敲门声。
屋檐下的宁清骤然睁开眼,微微感知了一番,便是一道熟悉的气息,紧接着,一步瞬移来到了门口处,与此同时,玄灵也从里屋走出。
宁清打开门,身着一袭黑色大氅的秋山海一脸平淡的看着宁清,开口道:“好久不见。”
宁清会心一笑,随即做出邀请手势,言道:“也谈不上好久不见,一直都感觉你距离我不是很远。”
“听说今日朱雀楼有一场热闹,以你的身份,不该来到我这里才对。”
两人边走边聊,秋山海应道:“那样的宴会,我去了也只不过是吃饭喝酒罢了,也许会说上几句场面话,可我已经很久不曾练习过场面话,害怕说的不好,闹出了笑话,我也不太喜欢别人看我的笑话。”
走着走着,玄灵便映入了秋山海的眼帘。
秋山海来到这里之前,便听到了一些关于宁清的小道消息,如今来看,这则小道消息是真的。
宁清介绍道:“这位是秋山海前辈,是我的朋友,他是天元城的主人。”
玄灵闻言,连忙双手作揖深鞠一躬道:“晚辈玄灵,见过前辈。”
秋山海笑道:“无须多礼,在你之前,我算是宁清唯一的一个朋友,如今宁清多了你这么一个朋友,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言语间,三人进入内堂,玄灵颇有眼色的斟茶倒水。
茶水的香味,有些粗糙,煮茶的功夫还不到家,秋山海对此不以为意,对于茶道,秋山海自然是有着极其深刻的理解。
茶道与修行一样,都需要漫长的水磨工夫,可玄灵年岁浅薄,并未经历过所谓的人生风雨,但玄灵煮出来的茶水,隐约之间,还有那么几分青春的味道。
品茶,品的便是某种具体的意境。
秋山海小喝了一口,道:“滋味不错,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唯一有所不同的就是,你身上多了锦衣玉带,开始学会装点自己了。”
宁清无奈一笑道:“这位朋友,一直都觉得我身上的衣裳很寒酸,不符合我的名气与身份,说到底,都是人家一直给我精心装扮,就连居住的这一座宅院,也是玄灵租下来的,细算起来,我已经欠下了人家不少真金白银。”
一旁的玄灵只管添茶倒水,一句话都不多说,她很清楚,至少暂时自己没有与秋山海大人交谈的资格,也许以后会有的,也许以后还是没有这样的资格,谁知道呢。
秋山海一脸轻松的笑道:“身边有一个朋友,在许多时候都不会感到孤单,不过你已经习惯了孤独,要习惯身边还有一个朋友,至少这个朋友不错,愿意为你付出很多。”
“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需要有人去做,而愿意为你做这些事情的人,除了想要巴结你的小人,便是你的家人,可偏偏,为你做这些事情的人,是一个朋友,还是一个姑娘家。”
宁清似有所思道:“是啊,可能是我近些日子运气好。”
“不过今日运气更好,你舍弃了一场山珍海味,来到了我这里,恰好我的这位朋友,略懂厨艺,只是味道不一定合你的口味。”
秋山海会心一笑道:“看来我今日有口福了,只不过我很好奇,你究竟会不会煮饭?”
吃过很多苦的年轻人,应该是煮饭的。
宁清应道:“不会,但会野炊与烧烤,总之一直都在凑活。”
秋山海道:“许多人的年轻时光,都是凑活过来的。”
“这一点,不能免俗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宁清笑道:“我就是一个很平凡的人而已。”
按理来说,今日的宴席,宁清要现身,那位混世小魔王也要现身,宁清也很清楚那位混世小魔王已经来到了赤明城,不过对于孔瑾的风采究竟是如何长短,宁清实在是提不起兴趣,他只知晓一件事,他要与孔瑾进行一场决战。
秋山海也没有在宁清这里提起混世小魔王,只是许久未见的寒暄。
人虽在繁华闹市,心却在山野之间。
入夜。
宴会早已经结束,松柏二宗的大佬们返回了自己的府邸。
而朱雀楼内,还有一些恩怨没有放下。
水云宗的宗主南韵,天南霍家的家主霍龄,还有好几家与那混世小魔王有所过节的宗门世家也都在。
陈墨微微沉思道:“我知晓诸位与孔瑾之间有着难以化解的恩怨。”
“今日,孔瑾也来了。”
话音落下之后,一位身材高大的青年男子从侧门缓步而来。
刹那间,整个朱雀楼噤若寒蝉,仿佛凛冬提前到来。
面对一双双充满仇恨的双眸,孔瑾气度从容,无丝毫的慌乱。
南韵,看年岁的话约莫四十岁左右,容貌上佳,雍容华贵,哪怕身着一袭浅白色的长裙,也难以遮掩其傲人的身材,宛若一颗熟透了的水蜜桃。
可眉宇之间,是凌霄傲骨的清冷气息,这双眼不算水灵灵,仿佛看透了世事沧桑,透出如山如岳的威压,落在了孔瑾的身上。
霍家的家主霍清,身材长壮,脸上略带风霜之色,眸子宛若陷入沉思的猛虎,正一丝不苟的盯着混世小魔王。
南明绝地内,孔瑾大杀四方,无恶不作,今日能站在这里的世家宗门,是孔瑾得罪过的,还有好多得罪的并没有站在这里。
孔瑾此刻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站在了董岳的身旁,他知道自己当下不会死,他若是死了,就不会有人与宁清进行决战,他若是死了,整个南洲就闹出了天大的笑话。
有恃无恐,就这么简单。
陈墨看向南韵,轻声言道:“他暂时不能死,虽然我也不愿意承认,可这个时代,南洲就出现了他与宁清这样的双生子。”
“若是可以的话,你现在就能抽他一巴掌,之前的恩恩怨怨,从此之后一笔勾销。”
“他以后也不会报复你们水云宗。”
随后陈墨看向了霍清,言道:“你也一样。”
董岳在此刻微微提高嗓门,说道:“他是一个很讨人厌的孩子,可只有他,背负狂君传承,往后有可能撑起我们南洲大陆的颜面,或有可能成为超越松柏二宗大小姐那样的人物,甚至,有朝一日也会修炼出元炁,与那西洲楚王一决雌雄。”
“他也是一个命苦的孩子,一朝得势,难免放肆了一些。”
“他的价值就摆在这里,还请诸位三思。”
话语在整个朱雀楼里回荡开来,像是清晨的第一道钟声。
孔瑾仍旧若无其事的站在这里,好似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南韵无奈一笑道:“既然各位前辈先生们打算力保这位混世小魔王,我们也无可奈何,他的确有可能成为我们南洲的颜面。”
“若他这一次一不小心成为了宁清的剑侍,有些账我们慢慢算也不迟。”
女人家的交道最难打,更何况水云宗内不知多少貌美如花的小仙女,惨遭孔瑾惨无人道的凌辱。
霍清言道:“若是他不小心成为了剑侍,就得做出一些新的补偿。”
有些事情不能就那么算了,孔瑾杀了不少世家门阀的嫡系,哪怕宁清成为了孔瑾的剑侍,许多事情也不可能就那么算了。
补偿是一件很漫长的事情,孔瑾之错过,无论怎么补偿,被伤害的人都无法死而复生。
混世小魔王也深刻的意识到,自己年纪轻轻,就已经走到了人生十字路口,而且不管哪一个路口,似乎都是死路一条。
却也因此,感到人生格外有趣,虽说在无量宗的这段日子寡淡了很多很多,却是孔瑾这些年来,最为安稳的一段生活。
他已经自学成材,意识形态早已经定格,所掌握的学问义理虽不多,却都是世间最本质的学问义理,故而董岳无法对他指点迷津,陈墨也不能。
自己的出路在何方?孔瑾从未想过这件事,走到哪一步就是哪一步,如果每一个人都能准确的知晓自己的出路在何方,那么世上就没有那么多受苦受难的人了。
陈墨知晓这是一个死结,水云宗与天南霍家的颜面,他还是要给的。
“好,若是孔瑾不小心成为了剑侍,我们可以再做商议。”陈墨道。
此话一出,全场沉默,许多人在心里拍手称快。
有些仇,还是要报的。
孔瑾看着这些大人物们脸上那微妙的表情,心中不以为意。
反正他人已经站在了这里,反正他已经背负狂君传承,虽说短暂的拥有过陈家与无量宗的照顾,可孔瑾心里很清楚,从头到尾,他都是自己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