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澜不禁大惊:“岳家在大漠私蓄兵力数万,这是要图谋不轨啊!而且明晃晃地挂着岳家的高山峻岭和昂首东望的双峰骆驼的族徽牌子!”她紧锁眉头,“对我父亲而言,这可不是好事!”
“我们得想办法破局!”她沉吟半晌,低声道,“岳府能够在商道上开办客栈,咱们也能!从涞源到飞狐陉,到蔚州,再到云城,咱们也可以建!还要建到大漠草原!也要让北狄强盗绕道而走,闻风而遁!而且还是咱们殿州的规矩,大量招募退役卫兵!”
朱孩儿听了手舞足蹈,笑逐颜开。
苏澜神色凝重道:“让你来,是有几件大事要你去办。你明日一早回云城,一是给邓掌柜报信,就说我们直接去了保安关,让邓掌柜和庄石将军不要担心;二是,你告诉雷子,带着人来浑源接万婉,确保万婉和卢娘子的安全;三是,黄登率领的益州新兵和粮草车队到了云城,让他们先去庄石将军那里报到,听庄石将军差遣!”她顿了顿,继续道,“四是,于小宝的父亲于繁的案件不查清楚,高三娘不会接纳这个儿媳,而于小宝将是蔚州商道的总管,是我得用之人,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所以,你回云城后,让间翘私下调查十年前的案子,尤其是,查寅有个心腹叫柯维,据说是繁峙人,他是案件人证。最好让冯宇到繁峙走一趟,他沉稳内敛,机敏多智……”
朱孩儿神情异常严肃,一个劲点头。
“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苏澜继续道,“我们在高家那里得到一份极其重要的物证,是原云城总兵、骠骑大将军隋光的侄儿、桑树镇守将、正五品定远将军隋茂的犯罪证据,是他亲笔签发的羊皮弃城逃跑令,上面还有隋茂的将军大印!他的书信、签名和印章俱全,就是隋茂贪生怕死,弃城逃跑,终至城破国殇之铁证!”
朱孩儿听了目眦尽裂,义愤填膺!
“可是,隋茂的东西被北狄强盗尽皆抢走,除了这封羊皮信,咱们手头上没有其他任何可以佐证的书信、公文、签名和印章。隋光一定会反咬一口,说是孤证,无法对照,从而推翻!”苏澜郑重地道,“卖国求荣还能高官厚禄,这绝对不能容许!所以,必须把此案做成铁案,就是说,必须是铁证如山!我想,隋茂一定给身为云城总兵的叔叔隋光写过信,用过印,不妨在云城总兵部衙的书信、公文里好好找找。当然,隋光和隋茂之间的书信也许都焚毁了,但是也可能有侥幸遗留下来的!还有,隋茂在云城一定有亲朋好友,红颜知己,比如查府的几只虎,说不定他们之间会有书信往来、文字凭据;再比如,那些青楼教坊,说不定就有他心尖上的人!你回去跟邓掌柜和庄石将军斟酌一下,再去搜查一下总兵部衙、卫兵仓库、查家书房,还有青楼楚馆。我想,一定会有特别的惊喜。”
她压低嗓门道:“还有,岳府出了岳宕的事情,老太太七十寿宴办是不办?这几天,将会有吉义镇卫兵、益州新兵和蔚州卫兵这三家到岳府讨债!你们且等着看三家分晋的大戏重演吧……”
朱孩儿呵呵坏笑起来。
苏澜沉吟片刻道:“奇怪,怎么没有岳嘉的消息呢?难道他没有去云城?不应该啊?”
朱孩儿听了一愣,一拍脑袋:“县主,小的忘记一件重要的事情!那高三郎拿着岳嘉的画像,被仓门街八合货栈老店的掌柜徐顺认出,那位岳嘉其实是岳府旁支立邦堂族长岳清的独生孙子,名叫岳保!”
“什么?岳嘉是云城人?还是岳府旁支?”苏澜大惊,猛地站起身来,“等一下,岳保?这名字好耳熟,我在哪里听过!”
苏澜双手手指不住地敲着两个太阳穴,来回不停地走动。好半天,她豁然开朗,两个嘴角梨涡荡漾:“原来如此!”
她想起来了。去年,诚王殿下曾经给尚在殿州的她送来鸽信,说表哥刘奇参加春闱时,因为京城恰逢二十多年未遇之严重倒春寒,好多举子没能挺住,被抬出了考场。陶荣就是其中之一!另外,还有一个山西道的举子,名叫岳保的,因为夹带舞弊被赶出考场,还被黜落所有功名,终生不得科考,从此绝了仕途!
岳保既是云城人,可不就是山西道的举子!因为夹带舞弊被赶出考场,还被黜落所有功名,终生不得科考,可不就得依附大皇子、大公主、大驸马、大将军吗?要问他为何舍弃淑妃娘娘而攀附大公主、大驸马,很简单,人家后面是大皇子,是皇位继承人之一!淑妃虽是宠妃,可膝下无皇子啊!跟着淑妃,有前途吗?
“你知道岳保进京科考的事情吗?”苏澜问道。
“曾听徐老掌柜说过。前几日,他还给前东家,也就是立邦堂的族长、岳保的祖父岳清送了六十寿礼,还谈到岳保。岳清说,他孙子去年第二次落榜了。因为去年平定西戎青盐之乱,朝廷今年开了恩科,岳保写信回来说,今年想再下场去搏一回。想来,近日应该有科考结果出来!”
看来,赶出考场,黜落功名,不得科考,绝了仕途的消息一定是被岳嘉,即岳保,以及大公主等人给上下瞒住了!
“恐怕岳清老爷子是黄粱美梦一场空!”苏澜嘀咕道。
朱孩儿听罢又惊又喜:“一定是隐瞒了。因为云城没有岳保被赶出考场,黜落功名,不得科考,绝了仕途的任何消息!”
苏澜笑了:“还是咱们殿州的绝招,有枣没枣,先打上一竿子!这样,你回云城后私下查查,岳嘉是不是躲在立邦堂族长的家里?还有,既然岳保隐瞒了一切,那你不妨如此……”
两人又密议了半天。
第二天是四月十五日。一大早就艳阳高照,天空湛蓝。苏澜感觉阳光灼目,纹风不动,天气燥热,行动就是一身汗水。
算来,家乡的熬糖工作肯定已经结束,而殿州金银滩和浙江平湖白沙滩的晒盐工作肯定已经开始了!想到金银滩那粉茵茵的孩儿面,苏澜笑意盈盈。
前世此时已是阳历五月中、下旬,神州大地的女子早就穿上了热裤、裙装。
而去年这个时候,父亲奉命奔赴陇东,平定西戎青盐之乱。短短一年,如今,父亲又转战云城,消灭北狄豺狼!
提起北狄豺狼,她忽然想起查罗,想起他手上那个喷洒了白磷粉末的纸雕狼头!
他们曾忽悠查罗,每到初一、十五的正午时刻,必须将圣物纸雕狼头放在太阳之下,吸收日光精华,方能幻化成神,圆满功业,庇佑苍生!
今天就是四月十五,天气又如此燥热。太阳暴晒,但愿纸雕狼头能遇热自燃!
今早天蒙蒙亮,彻夜未眠的朱孩儿来向县主辞行。张凡派了五名芜湖民兵护卫他,悄悄离开了客栈,赶回云城。
令岳府百里堡掌柜刘奎吃惊的是,虽然男女老少,鱼龙混杂,但这帮人集合起来足有六百来人,够得上一个从五品抚远将军的兵马建制了!而且,岳山不回云城,竟跟着这帮人一起行动!此外,昨晚,他们客栈十几个厨子通宵达旦,烙了一晚上大饼,而且还是在一个凶相毕露、阴气森森的姓常的家伙的监视下做饼。他上前请这个常家伙去歇息,可这常家伙却冷冰冰地道:“老子走了,你们下毒怎么办?”把他刘奎噎得眼珠直翻,恨不得撕烂了这常家伙的嘴。不过,终是不敢放肆,因为这常家伙太凶恶了!
一大早,这帮人全部跨马持械,呼啸而走。按惯例,刘奎应该把此事当做重要情报禀报给主子岳鼐。可昨日岳鼐好似不怎么耐烦,而岳固押着灵车、礼车而来,没有交代一言半语就匆匆离开了。之后来的岳山又叫他刘奎老弟不要打听,到时候,该你刘奎知道的,自然就知道了。
所以,刘奎决定,不到岳鼐那里去讨人嫌,更不去打探主子的事情。岳山是主子的心腹,他夹在那伙人之中,自然是奉主子之令,有特殊使命。而他刘奎,就不要多管闲事,徒惹是非了!
在卢浦的向导下,大家出了百里堡后,立马下了官道,往东北而去。不过一刻钟,远远就能看到卢浦的家卢庄了。
卢庄坐落在一个小山塬上,是个有五、六十户人家的中等村庄,被一片绿中泛黄的麦地所环抱,四处洋溢着小麦浓郁的香气。家家户户炊烟袅绕,稚童哭笑声和牛羊鸡犬声奏成乡村美妙的晨曲。
苏澜骑在马上,打量着周围,问道:“卢秀才,你们卢庄的土地跟别处略微不同,有黄土,也有黑土。”
“公子好眼力。”卢浦骑在一匹温驯的小母马上,恭敬地回答。
苏澜猜测,这里应该是火山群的边缘,除了黄土,还有火山灰,富含多种矿物质,非常肥沃。
“你们冬小麦收了后,还会种什么庄稼?”
卢浦笑道:“回公子,我们会种大豆。”
苏澜笑了:“我看,今年可以变一变,你们可以种植土豆、红薯、玉米!”
卢浦马上勒住了缰绳:“公子,您说的是举世闻名的土豆、红薯、玉米吗?”
“是的。”苏澜会心地一笑。到底是读书人,知道天下大事!
“哎呀,那些可都是高产庄稼啊!听说土豆、红薯、玉米丰收,可以养活大成一半人口!”卢浦问道,“我们也能种吗?”
苏澜点头道:“当然。不过,种子不多,我们会选择几个地方做试验,今年不能大面积种植。”
“我家。选我家吧!”卢浦急道,“土豆、红薯、玉米,我家都种!”
苏澜笑了:“好。不过,你爹娘会答应吗?”农民恪守传统,尤其事关一年的收成。当初在殿州推广时,也是遇到很大的阻力。
“我会说服我爹娘的!”卢浦算是看准了,跟着这位公子,一定会有大造化!
苏澜脑海里闪过望狐口和沙窝之间的岔道口村,沙窝附近的李家庄,想到了这两个村的里正柴乐和李栓柱。
加上卢庄,这就是三个很好的试验基地!
而且,那几瓮子正在育种的土豆也会大显身手!
苏澜高兴地一挥马鞭,纵马上前。
他们没有上塬去卢庄,而是贴着塬壁继续向东北前进。
打前站的高大郎派人来报告,马上就要翻越黑石山了。
不久,一座黑黢黢的挺拔的高山出现在眼前。只见石林耸立,巉岩峥嵘,石塬密布,沟壑纵横,山石如黛,坚硬如铁;岩石间的缝隙里,扎根着铜骨铁枝般的傲松倔柏;路边还有疯长的茅草高过人头。有的地方,黛色石头和赭红色石头好像三明治一般相互交错,层层叠叠直达山顶,又像波浪一般向周围延展、起伏。
苏澜和卞雍、吉贵下了马。他们展开几张图纸,围着一个奇形怪状的铁器。那铁器发出“哔哔”的响声,上面还跳跃着一些奇怪的符号。
他们笑容满面地在那图纸上标上了奇怪的符号。还问了卢浦,那个让镰刀、锄头落地的地方在哪里,并一一标注上去。
看着上面的数字,苏澜断定,这是一个富铁矿,同时还伴生着金、银、铜等有色金属,还有煤、石灰石,还是一个浅层矿藏。无疑,这里是火山群边缘,是火山喷发而形成的矿山!
苏澜和卞雍、吉贵收拾好东西,欣喜地重上马背,继续前进。
正如卢浦所说,山路虽然崎岖,但是大部分都可以骑马慢行通过;也有狭窄、险峻之处需要下马握缰步行。
太阳逐渐升高,黑石山也渐渐升高。终于,他们爬了山头。接下去就是下坡路,要下山了。
卢浦牵马过来,指着北面山下道:“公子请看,那里就是桑干河,也是火山群。”
苏澜赶紧拿出望远镜,极目北眺。只见西低东高、状如盆地的荒原上,一条东西走向的河流泛着银光,在远处袅娜多姿、弯弯曲曲;河流周遭,大大小小、高高低低,星星点点地散布着许多山头。奇怪的是,这些山头不像别的山脉那样彼此相连,绵延无绝,而是孤零零地,好比泥丸一般散落在桑干河河谷、平原、丘陵上,它们拔地而起,气势雄伟,形态各异,壮丽秀美,灵气十足。
昨晚,朱孩儿走后,苏澜特地到空间查找了一些前世关于大同火山群的资料。
大同火山群与海南石山火山群、黑龙江五大连池火山群、吉林长白山火山群、云南腾冲火山群并称中国五大火山群。该火山群是一个庞大的死火山群落,属于第四纪(约三百万年前)地壳运动的典型遗存。该火山群是华北地区规模最大、保存最好、内容最为丰富的板内裂谷系火山群,是世界上唯一发育在黄土高原上的火山群,拥有三十余座形态完整、漂亮的火山锥,被誉为“东亚大陆稀有的自然遗产”和“火山地质博物馆”。
苏澜举着望远镜,看了半天火山风景,可把高信、乔桃儿给馋坏了。看他们急不可耐的样子,苏澜笑着将望远镜递给高信。杀四还教他们如何使用。
“哇!”
“啊!”高信和乔桃儿惊叫着,欢笑着。
“咦……”高信忽然激动地高喊起来,“公子,快看,那边是不是那两个北狄强盗,还有那个蒋嘉?”
苏澜一愣,赶紧接过望远镜,循着高信手指的西北方向望去。果然,荒无人烟的原野上,在一块巨石旁,有三个人正扭打在一起,而且是二打一。正是查罗和阿尔斯楞在毒打蒋嘉!
苏澜放下望远镜,把它交给杀四等人传看。
没了望远镜,那三个人顿时成为了荒原上的三只蚂蚁,三粒芝麻。
马澄激动得浑身颤抖,几步奔过来,夺过望远镜,望了过去:“县,公子,正是他们,正是这三个王八蛋!你答应了,要帮我把那……重要的东西要回来!还有魔法棒!请你快下命令,我们下山去追赶、抢夺……”
苏澜听了一愣,沉吟片刻,忽然抢过马澄手上的望远镜,再次向远方望去。
“马大人,此刻我们在黑石山的山头上!而且,”杀四非常讨厌马澄,没好气地道,“即使现在下山,他们离着我们没有十里,也有八里,等我们赶过去,他们早就逃跑了!”
马澄一怔,大言不惭地道:“那就用那个五颜六色的火炮,吓死他们!”
杀四气得一噎,怒道:“你以为那是草,说拿出来就拿出来?”什么东西,竟敢命令县主!
马澄不吱声了。确实,那秘密武器不是说拿就能拿出来的!他转身想去哀求苏澜,可看到她正拿着望远镜望着远方,嘴角微勾,面带笑意,心情大好的样子。
“高信,你又立了大功!”苏澜一边夸赞,一边看打架取乐,之后回头将望远镜交给马澄,道,“马大人看看,能看出什么名堂?”
马澄又拿起望远镜,看了半天,道:“二打一,下手狠。”
苏澜摇摇头,拿过望远镜,递给杀四:“你也看看。”
杀四接过望远镜,看了半天,忽然一愣,道:“查罗和阿尔斯楞拿得什么武器?在阳光下银光闪闪?”
“魔法棒!”苏澜微笑道,“严格来说,是两截魔法棒!也就是说,魔法棒被断成了两截!还有,阳光下可以清楚看到魔法棒反射的银光,可是却看不到魔法棒发出的电闪雷鸣的光芒!”虽然强烈的阳光下,魔法棒的光芒会寂然其中,不过,苏澜可以肯定,那魔法棒里的电池一定是耗尽了!也该耗尽了!也许,正是因为魔法棒没电失了功效,查罗和阿尔斯楞气急败坏,对蒋嘉下了毒手。在毒打过程中,魔法棒又被打断了,这越发激起了两人的怒火,分别操起两截魔法棒,打得更加凶狠!
“咦,这两个小子住手了,一定是打累了,蒋嘉也被打得要死不活了!”杀四看得津津有味,幸灾乐祸,“怎么不打死他呢?”
说话间,高三娘也走过来,请杀四把望远镜拿给她看看。杀四赶紧给了她,还教她怎么看。
“这宝贝真是神奇,看得好远,好清晰!”高三娘惊喜交加。看了半天,她忽然道,“公子,那个查罗好像从胸口拿出一个东西,放在了草地上。快看,那两个家伙跪下了!”
苏澜一听,赶紧接过望远镜。
高三娘看见的东西已经被平铺着放在草地上,远远地一片草黄色。用脚指头想也知道,那一定是“圣物”纸雕狼头!是查罗花费八十万金,并出卖了亨硕特部的发祥之地、生活源泉、精神家园,也是他们愿意为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圣洁所在、水草丰美的厄龙吉草原换来的!
苏澜用手挡住强光,看了看天空。今日正是十五,此刻也是太阳当头正午时刻!
来了!
苏澜冷笑着。
突然,大家惊呼起来:“着火了!”
苏澜激动地拿起望远镜。
果然,一团火焰从地上猛地窜了起来!
她还看到,查罗和阿尔斯楞愣怔了好半天,似乎不敢相信这个水淹不破、火烧不尽的圣物怎么突然就莫名其妙地自燃了起来!接着,他们慌不迭地试图去抢救这燃烧的“圣物”。然而,火焰就像恶魔,伸着长长的、猩红的、灼热的舌头,无情地分割、吞噬着狼头,还被他们弄得抓挠得到处都是。很快,他们的衣服燃烧起来,周围的青草也着起火来!
他们赶紧脱了个精光,就连躺着的蒋嘉也挣扎起身,脱了衣衫。荒原上出现三个赤身裸体、狼狈不堪的野汉。
仿佛苍天有眼,荒原上忽然平地卷起一股东风,火借风势,风涨火势,还发出恐怖的“呼呼”声,隔着老远都能听到!
纸雕狼头早已化为灰烬!而三个裸男还石化在那里!烈焰开始无情地吞噬他们,还有马匹。两匹马惊慌不已,准备逃离。不过,在它们奋起四蹄之前,两个北狄豺狼拽起蒋嘉,飞身上马,还举着魔法棒,打马狂奔!
烈焰就像厄运,在荒原上漫延,紧紧地跟随着这两马和三个裸体野汉。直到他们打马往北趟过桑干河。
烈焰向着西边滚滚而去,所经之处,一片黑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