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尽粮绝”后,我陷入了一种深深的焦虑,赚钱迫在眉睫,在老家待了两天就飞回了云城。
我拉着行李从机场大厅出来时,夕阳正慢慢西沉,天边泛起一片金黄色的光晕,让我暂时忘却了烦恼。
今天林菲菲没有直播,我打了辆出租车直接回家。
快一礼拜没见到这丫头了,思念就像天边波光粼粼的霞光,一圈又一圈,从淡淡的光晕,逐渐变成炙热的橘红,越发不可收拾。
回到家,迎接我的是两只猫,却没看到林菲菲的身影。
“安抚”完两只猫主子,我才里里外外转了一圈。
几天不在,家里乱得简直让人发指,门口堆了好几个垃圾袋,其中夹杂着几个方便面空桶。
它们孤零零地堆在门口,无声地向我诉说,林菲菲最近的“遭遇”。
我苦笑了一声,看来这个家没我的散!
我以为她出去了,干脆给她打去电话,铃声响了片刻,她如兰的声音终于飘了过来。
只是声音中,带着一抹难以掩饰的疲倦:
“喂,老公,什么事啊?”
“我到家了,你在哪呢?”
林菲菲惊呼一声,“呀!你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
我嘴角不自觉扬了起来,“因为想给你一个惊喜,你去便利店了吗?什么时候回来?”
电话里稍微停顿了片刻,她旋即嘿嘿地笑了起来,根据这么多年的“斗智斗勇”,我猜这丫头肯定又背着我干了什么,她每次不好意思的时候,总会发出这种笑声。
我咳嗽了几声,没好气地说:“林菲菲同志,我劝你赶紧实话实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切!我今天加班去了。本来以为你明天回来,谁想到你搞突然袭击!”
我心中一片骇然,吃惊道:“加班?好好的休息怎么又加班?”
“嗨!我们公司请了一个明星代言,今天他来我们公司做活动,我一想这是给直播间增加流量的机会,而且还按小时给我钱,我当然来了。”
我心里像被刀割一样,她已经连续播了三天,难得休息一天,又去加班,这样连下来要连上七天,听着就替她累。
“那你明天休息一天呗!调休!”我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
“那怎么可能,我和你说,我们直播间现在正是上升期,你可别耽误我赚钱啊!”
她嘴上洋洋得意,可我知道,其实她之所以加班,只是为了多赚点儿钱。
以前想让这丫头加班太难了,如今为了几两碎银累弯了腰,我揉了揉眼睛,感觉进沙子了。
“好吧!你那边大概几点结束?”我清了清喉咙,问道。
“我估计得晚上八点了,这个活动本来订在下午五点开始,但这明星六点才来,太离谱了,耍大牌啊!”
我对明星毫无兴趣,“那好吧!我下楼买点儿菜,你想吃什么肉?买块牛排吃吗?”
我记着这丫头之前说想吃牛排。
没想到她断然拒绝了我的提议,“不吃不吃,实不相瞒,你不在家这些天,我天天吃肉饼什么的,都胖了,为了上镜,我得控制体重,你就炒个素菜什么的,再来点儿油炸花生米,就齐活儿了。”
我扫了一眼堆在墙角的泡面桶,心里百感交集,差点问她,她吃的泡面品牌名字叫肉饼嘛?
我知道她这么说,其实只是为了多给家里省点儿钱,虽然我们家没到穷得揭不开锅的地步,可今年赚得多花得也多,尤其这二十来万一出去,感觉心被捅了一个大窟窿。
自从我们领证以后,林菲菲越来越展露出一个贤妻的潜质,我自然也得跟上队伍,她嘴上说晚上吃饭不要肉了,但我不能没有觉悟,对于一个知食分子而言,肉就是她们的命啊!
我买了两斤鸡翅,回到家以后,简单腌制了半小时,然后刷上酱料,放进烤箱,给她做了一道家庭版的蜜汁烤翅。
接着又炒了一个素炒三鲜,按照她的吩咐,买了一些油炸花生米,一顿简单的晚饭就做好了。
饭菜刚做好,林菲菲几乎踩着点儿推开了家门。
“室友,好久不见啊!”她张开双臂,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心中一亮,看到这张美丽的脸蛋,感觉什么烦恼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怎么不叫老公?改叫室友了?”我摸着她的头发,笑道。
“咱们俩每天聚少离多,叫室友不是更贴切嘛!”
我嘿嘿干笑几声,竟然无言以对,低头闻了闻她发梢上的香气,让我神魂颠倒。
“怎么样?我头发香吗?”
“香。”
“嘿嘿,那你能闻出来是什么味道吗?”
“班味儿。”
“你……”
眼看这丫头要发火,我拉着她的手,快步走到餐桌前,笑道:
“和你开玩笑呢!来,尝尝我的手艺。”
林菲菲嘴上说不要,但身体很诚实,掀开扣着的盘子,看到蜜汁鸡翅,眼睛比刚才看到我还亮。
“哇塞!老公,还是你懂我啊!我前几天还琢磨想吃鸡翅呢!”
我嘴角咧了一下,刚才还叫室友,一看到肉,立马改口叫老公了。
我给她盛了一碗米饭,坐下来说:“咱家楼下我看新开了一家按摩店,吃完饭我带你去做个按摩。”
以前我也连上过一周,那滋味儿真让人欲仙欲死。
我还是站柜台里卖货,起码还能摸摸鱼,划划水,但林菲菲每天晚上都要对着镜头不停输出三个小时,工作量可想而知。
林菲菲夹了一块鸡翅塞到嘴里,摇了摇头,囫囵道:
“不了不了,做一次小二百,相当于我今天一小时白干了。”
她越这么说,我心里越不是滋味,惆怅道:
“菲菲,你没必要这么省钱吧!咱们家好像没到那种地步,再说了,下个月我平台就能提现了。”
林菲菲依然摇头,轻轻叹了口气,脸上浮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惆怅:
“你想多啦!我不是因为咱们家现在压力大,是因为觉得年轻的时候不知道存钱,赚多少花多少,现在想起来,心疼啊!”
笑容渐渐在她嘴角凝固了,垂下眼睑,睫毛扫下一大片阴影,轻轻叹了口气:
“老公,你说我以前怎么就不知道存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手里有闲钱,一大堆部分都花在吃喝玩乐上面,现在才知道钱不好挣。”
我愣了一下,满心茫然地看着她,怎么好端端突然进行自我批评?
“你这么一说,我也要开始自我反省了,我年轻时候也是,把钱都花刀背上了,不过你也别这么想,不大手大脚乱花钱,能叫年轻人嘛?我觉得这是一个必经之路。”
说真的,我真挺羡慕年轻人,他们有大把的时间和精力去抵消失败,挫折带来的情绪影响。
我年轻的时候,也遇到过很多挫折,但那时没有家庭压力。
以前如履平地,现在如履薄冰。
林菲菲拍了拍我的胳膊,叹气道:“哎……你也是,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我和你不一样,我是真心喜欢上班。”
我翻了个大白眼,这句话含金量也太低了,要不是生活所迫,谁愿意上班啊!
不过互相安慰了几句,我的心情也好了一些。
互相鼓励,相互扶持,或许这就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意义吧!
我真想学古代那些昏君,为了美人可以不要江山,但我不行,我只是一个普通老百姓,赚钱才是家庭第一核心。
第二天早晨,我买完早餐回来,这丫头还没起床,我在她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然后蹑手蹑脚从家里悄悄离开。
离开好几天,唐枫和周疏桐肯定忙坏了,我心里过意不去,打算多出点儿力,过两天应该又要给九哥的烤肠带货,我准备主动请缨,多饿自己几顿。
到了小院,周疏桐刚跑完步回来,她看到我眼睛一亮,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嫣然一笑:
“这么早就回来了!叔叔没事吧?”
我嘴角微挑,笑得有些牵强,“还好还好……”
周疏桐何等聪明,一看我笑得这么不自然,就知道肯定有问题,但她是个聪明的女人,我如果不想说,她也不会主动问。
“你回来太好了,九哥那边碰上点儿困难,我昨天本来想和你说,但一想你家里有事,所以等你回来再说吧!”
我心里猛地一紧,仿佛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攥得我有些喘不过气。
“出什么事了?该不会是他的烤肠出问题了吧?”我立刻紧张地问。
周疏桐轻轻摇头,“那倒不是,咱们给他带了两次货,这两次卖得都特别好,被一个大主播的运营盯上了,想给他带货,他现在和人家那边眉来眼去呢!咱们这边想把他的货包了,看起来不太可能了。”
还有这事?
我抽出一支烟,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别在耳朵上,陷入了沉思。
周疏桐撇撇嘴,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哼道:
“这家伙也太现实了,之前求爷爷告奶奶没人搭理他,咱们帮他带货,现在卖火了,又嫌咱们要的佣金高了!”
我苦笑了一声,微微摇头,商场如战场,在钱面前,谈感情就是扯淡,这点儿我倒能理解,只是这次回来,我对合作期待值过高,突然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时有些无法接受。
“那他的想法是什么?”我背着手,笑眯眯地看着面前这个大美女。
周疏桐歪了下脑袋,愁眉苦脸道:
“咱们以前是1.5%,现在他只肯给0.8%。”
“卧槽!这孙子显得有点儿狠啊!”
周疏桐无奈地耸耸肩,“没办法,人家现在和大主播达成合作了,给大主播是1%以上,咱们咖位不如人家,现在只肯给这个比例,最生气的是,他只肯给咱们二百盒,剩下的都要给大主播。”
我眉头堆得老高,这家伙也太不讲义气了,沉吟了一阵,我苦涩一笑:
“这样吧!我把他约到咱们这儿吃顿饭,好好聊一聊,万一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呢!”
周疏桐环抱着胳膊,翻了个白眼,“不是我打击你啊!我觉得希望不大。”
“试试呗!反正能争取的话,尽量争取一下。”
说罢,我给这厮打去电话,他一听到我的声音,依然很热情,兄弟长兄弟短的,可明显能感觉到,他的语气明显比以前张扬。
我暗暗骂了声娘,要不是现在急需用钱,老子才不看他这个脸色。
但生活岂能如我所愿,毕竟赚钱是第一位的,我暗暗告诉自己,完全是看在钱的面子上。
这家伙虽然人品不咋的,可这款产品的确不错,之前买过的粉丝一直在问何时补货。
他还算给面子,说正好晚上没事,过来聚聚。
效率倒是蛮高的,只是我和林菲菲,今晚又见不到面了。
聊生意最好的地方就是酒桌,推杯换盏间就把事谈了,九哥这人又爱喝酒,看来今晚又是一场宿醉。
我知道周疏桐对他有很大意见,可我急需这笔钱,又不想告诉她我现在急于用钱。
傍晚,我主动请缨下厨烧烤,刚把碳火点燃,门口便传来一阵动静。
我放下手里的东西,快步走出来,这家伙还挎着一个穿着黑色超短裙,踩着高跟鞋的性感女人。
我让他们先坐,但他一看到烧烤架,有些技痒难耐,非要过来烤几串。
这也算是我俩为数不多的交流,我把c位让给他,站在一旁给他打下手。
“斌哥,疏桐呢?怎么没看见她?”他有点儿没话找话的嫌疑。
我总不能说是因为不想见他,所以出去了吧?
略略沉思一下,我干笑了几声,随便找了个借口:
“哦,她去古镇了,一会儿回来。”
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我这番话显然没什么说服力,我和他一边烤串一边闲聊,虽然我急着谈合约,可有些事不能着急,于是陪着他东拉西扯。
我忆苦思甜,关系似乎有回暖的趋势,九哥可能也觉得自己这事办得不地道,叹了口气,说:
“兄弟,这事吧!是我有点儿办得不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