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从地上爬起,挣扎着想要爬向被火焰包裹的房间,被眼眶含泪的小兰抱住。她的手臂上也有着一片烧伤的痕迹。“不要去!现在已经进不去了。”
柯南的拳头,无力地砸向地面,从牙缝中挤出:“可恶。”
“他怎么敢的?”急忙赶回的申夏从两人旁边跑过,冲向了火场,心中的怒火几乎喷涌而出。
他跟着目暮警部去西本家的宅邸收拾自己做的手脚,结果留在公民馆的成实居然搞出自焚的事。
帮你故布疑阵,帮你保鲜遗体,帮你清除遗落的证据……结果你给我玩这出?
“西园寺君!”小兰伸出手,没能抓住他的衣角,眼睁睁地看他只剩下火焰中映出的剪影。
拍掉裤腿沾上的火星,申夏朝那个伏在钢琴上的人咆哮:“麻生成实,你搞什么?”
恼怒地抽出天狗扇,将身边袭来的火焰驱退。申夏甚至顾不上掩饰,展开扇面,重重挥下。
“天狗,舞!”
围绕着他的周身,形成了一个强劲的气旋,向四方涌动,将炎浪扑倒,从火海中撕出一条路。
麻生成实坐直身子,长发被风吹起,发出一声疑惑的轻叹。
“啊?”
“啊什么的啊?跟我出去!”
申夏单手持扇,一只手抓起麻生成实纤细的手腕。
他固执地抓住钢琴不肯离去,抱歉地笑着摇头道:“我已经回不去了。”
“哪有回不去的一说?”申夏烦躁地叹了口气,用扇柄敲了敲脑袋,“你就没什么想做的事了吗?我帮你把证据都抹去了,就算你把身份告诉了柯南,警方也没办法逮捕你。你大可以用这段短暂的时间了解自己的心愿。至于之后,你是选择逃避自尽还是勇敢地活着,我都不管。”
他直直地盯住成实的双眼,看到了其中的意动。“怎么样,和我出去吧?”
“我……”我真的可以,有资格用这双手迎接新生儿吗?
见他还在犹豫,申夏索性赖皮道:“我不管,你不走,我就陪你呆在这火里。你也看到了,有我在,你死不了。”
“怎么这样……”成实哭笑不得地咧咧嘴,咽了口唾沫,认真地点头。“请你带我出去!”
“很好。”申夏嘴角克制不住地扬起,折扇反手劈下。狂风掀开火浪,将本就被打破的玻璃轰碎,拉着成实踩着窗台跳出。
众人为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欢呼,将从火海里逃生的两人围住。
成实医生疲惫地回应来者的寒暄和慰问。
柯南双手插兜远远地旁观,眼神在申夏和成实两人身上飘忽。
在场的几人,可能只有他关注到了火焰与烟雾后的片貌。这也使得他的表情相当复杂,好像明白了什么,但又一腔疑惑。
应付完那群人,成实拍着胸口得闲松了口气,像是感应到柯南的目光,他突然回过头,和男孩的视线交汇。
申夏拍了拍他的肩膀,闪到了一边。
成实咬着下唇,深吸一口气,仿佛获得了某种勇气加成,迈步走向柯南。
小兰看到这一幕,疑惑地想要跟上,但被申夏拉住。
“西园寺君?”
申夏摇了摇头。
“给他们留一段独自对话的时间。”
另一边。
成实医生带着柯南走到稍微远一点的海岸边。踩到松软的沙滩上,看着海水起起落落,了结自我的想法好像也没有那么强烈了。
两人都沉默地望着海中的月光。终于,还是成实斟酌着开口道:“柯南,你有和警部们说关于我的事吗?”
“还没来得及。不过说了,也不过是让警部把你纳入嫌疑对象,解释不清黑岩村长奇怪的死亡时间,你就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我先是否认你犯罪的可能,再从你就是凶手的结果出发推断帮凶的存在,而当我知道帮凶的身份后,我又愕然地发现,他的不在场证明,比你的还充分。”
柯南叹息了一口气,露出无奈地笑容。
“帮你复仇的那个人,确实设计出了我想不明白的手法。”
“没有什么帮凶哦,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做的。”
柯南抬起头质问,“是吗?”
“是的。”成实微笑着,却毫不退缩地对视。
柯南有些挫败地叹息一声,“就当是吧。”他转过身,面朝大海,“所以呢,你找我谈是为了什么?”
“我想请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因为想到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我有了继续活下去的理由!等到事情做完之后,我会去自首的。请你一定要相信……”
“一言为定。”
“欸?”成实拍胸膛保证的手呆愣在半空。
“我又找不到决定性的证据,你愿意去自首,当然好了。”柯南白了他一眼,转过身朝火焰还没被扑灭的公民馆走去。“我估计你放火的证据也被那个家伙偷偷处理掉了,用纵火的罪名抓你,理由都不太充分,真是的……不过你既然答应我了,就一定要去自首啊!不许骗未成年人!”
成实跟在后面,亦步亦趋。看着使起小性子的柯南,颇感有趣地笑着应到:“好,好,不骗人。”
“还有……”柯南突然停下脚步,低垂着头,身上披挂着一半的月光。“谢谢,谢谢你还活着。”
被麻生成实抛出窗外的时候,医生说的那句话就像根刺一样扎进他的内心。如果麻生成实就那样在火焰中迎来了终曲,我一定不会原谅自己的吧。
仅仅为了自己的快感,像猎犬一样追在罪犯身后步步紧逼,欣赏将他们赶到陌路时的丑态……这样的自己……果然和老爸说的一样,还没成为真正的侦探!
破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也不是比拼夸耀的途径,只有明悟身为侦探的责任,保持对案件的尊重,才配作为一名侦探。就像是福尔摩斯和波洛做的那样。
也谢谢你教会了我这些,麻生成实。
“走吧。”
“嗯。”
海浪声依旧,沙滩上留下一大一小两串脚印。
……
四个月后,月影岛诊疗所迎来了难得的忙碌。
“快快,止血钳。”
“成实医生,来了。”
“准备缝合。”
做完所有工作,麻生成实终于能脱下手术服,清洗过双手,欣慰地看着护士怀中抱着的自己迎接的新生命。
“麻生医生不抱抱吗?”
月影岛的凶杀案过去不久,他和在东京的养父母沟通过后,就改回了本来的姓氏,这样自己就能堂堂正正地给父母扫墓,这样也能减少自己坐牢给他们二老带来的影响。要说自己对不起的,可能也就是爸爸和妈妈吧。
关于他姓氏的变动,除了黑岩令子像是抓到什么把柄叫嚣着跑去警局报案,被老爷子一句警部早就知道了堵了回来,并没有引起岛上普通居民的什么反应。对他们来说,不管医生是姓浅井,亦或是麻生,都是那位温柔可亲令人敬重的医生。
“我的手沾上了血,算了吧。”成实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婴儿,看着那张小嘴嘟嘟地张圆又合上。
“说的什么话?您都洗了多少遍了?”孩子的母亲虽然虚弱,但还是责备道:“次郎是您帮我带到这个世界上的,您怎么能不抱抱?”
成实花了很长时间洗手,外加做心理准备,连手上的皮都搓掉了一层。磨蹭到刚生产完的岛田太太都醒了过来。
“那我抱了?”
“快点吧!”孩子的母亲和抱着孩子的护士均是笑着催促。
成实感受着手中的重量,喜悦着,眼中蒙上一层水雾。“真好。”
刚生育的孕妇和新生儿都需要休息,交代好照顾的护士,成实小心翼翼地退出房间。
“成实医生,您的信。”大厅值班的护士招手示意。
“好的,谢谢。”
成实接过,直接就拆封,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看了起来。
“您真的要离开了?能不能不要走。”护士有些不舍地挽留道。
成实头也没抬地回应道:“我已经找好了接替我的医生,很快就要回东京了。放心好了,那位医生的医术会比我好很多。”
“那也不是您。哼~”护士小姐姐有些委屈地离开了。
成实抬头,看着护士离开的背影,无声的笑了笑。抱歉了,我不能违背和那个男孩的约定。
他将手中的信件攥紧。在做完西园寺君请我帮忙的事情后,我也该迎接属于我的审判了。
我已经,很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