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病榻上的祝毅,慢慢地睁开了双眼,看到一个白净清秀的小伙坐在病床边,手中端着一份外卖盒饭,正朝着站在门口的一个穿白体恤的姑娘喊:“这份是你的,吃饭了。”
祝毅认识这小伙子,正是玉面观音史文玄,是他的同事,也是祝毅的一个好哥们儿。
有看官问了,这里的人物咋还都有个外号呢?整得跟江湖中人一样。说也是,社会就是个江湖,而建筑工地就是江湖人最集中的地界儿。
旁边那个女孩不认识,会不会是史文玄的女朋友?长得好漂亮啊,跟帅气的史文玄真配啊,金童玉女一般。
祝毅想喊一下史文玄,但是张张嘴说不出话来,才意识到脸上都缠着绷带。想动动手脚,也象是瘫了似的没知觉。心想不妙,我别是高位截瘫了?千万别介,我才二十四岁啊,古人云男人二十四一枝花,也不知是哪位没溜儿的古人云的。祝毅心想,八成是本命年闹的,是不是梦中姥姥说的那个劫难啊?
祝毅现在只有眼睛能动弹,无论他怎么努力朝着史文玄和那女孩挤眉弄眼,他们都没发觉,根本就没往这看一眼。
最后进来个小护士,给祝毅换输液瓶的时候,惊讶地发现病人睁眼了,发出“啊!”的一声尖声惊叫,吓得史文玄差点儿没把饭盒扔地上。
史文玄瞪着床上的祝毅怔了半晌,然后腾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俯身在祝毅耳边轻声说:“北洋书生,你终于还魂了!”
祝毅醒来的事迅速传遍了全公司。项目部的人也都为祝毅高兴,排着队来医院看望他。
孟津龙也来了,他在祝毅耳边叨个没完,告诉他已经昏迷了一个多月了,大家都担心别成植物人了。现在希望他早日康复,早日能说话,好向调查组描述一下如何从楼顶掉下来的,也好洗清孟津龙的嫌疑。
祝毅何曾不想早点康复,早点儿说出话来,好好跟哥们儿们讲讲鬼门关的经历,还有去办姥姥梦中嘱托的事:那栋五大道小洋楼。不过祝毅也怀疑,这些可能真的都是梦。
项目经理也来看望祝毅,在祝毅耳朵叨咕:“等你痊愈之后,必须请我一顿海鲜大餐,是我的车救了你一命。”祝毅朝项目经理陆明挤挤眼,意思是必须的。
来看望自己的这些同事,祝毅大都认识,只有两个女孩陌生,其中一个就是醒来那天和史文玄在一起的白衣姑娘,另一个是穿红衣的姑娘,两人相貌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样子,但行动做派让人觉得很有城府,饱经世故的样子。
一个白衣,一个红衣,祝毅猛然想起了什么,不禁浑身直冒冷汗。想问史文玄和孟津龙,她们是谁,哪来的?可是现在还是说不出话来。
每天不仅有祝毅的亲属来陪护,单位也安排人来倒班陪护祝毅。史文玄就是轮班中的一个。
祝毅纳闷陪护人员中为什么没有安排孟津龙?史文玄似乎知道祝毅肯定有这个疑惑,于是告诉他孟津龙仍在监视中,虽然可以象平时那样上班下班的,但全天戴着电子脚环,不许出天津城。皆因他是祝毅从楼上掉下来的唯一全过程目击者,事情没弄明白前,脱不了嫌疑,且不让他随便来医院接近祝毅。
祝毅醒来的那天,在孟津龙苦苦哀求下,公安才同意在有人陪同的情况下来医院看望了祝毅。
史文玄是个心细的人,看得懂病人的眼神,于是讲了他昏迷的这一个月中,单位都发生了什么。重点介绍了那两个新来的美女。
这也正是祝毅最想知道的。
就在祝毅从楼上掉下来的第二天,公司就新来两个神秘的女孩儿,穿着白体恤蓝牛仔短裤的女孩名叫江雪琴,公司新招来的成本员;穿着红色裙子的女孩叫杨玊珏(玊su珏jué),这名字有点怪啊,她是招来的总经理办公室秘书。前者分配到祝毅的那个项目部,后者在公司总经理办公室上班。
说她们神秘,是因为没人知道她们什么来历,宛如天降。问领导,说是人才市场招来的,问她们自己,只回答一句:两人都说是长安城来的。同事们一头雾水,长安县吧?不是,就是长安城。大伙仔细研究了一下大概确定了就是西安来的。
这两姑娘没毛病吧?长安城这名字多少年代不用了,你以为这是唐朝啊?
不过甫一来到工地项目部,那个爱穿白色衣服的江雪琴就把工地上的野蛮人给惊住了。
但见这姑娘:动如仙子仿佛云中之鹤,静似观音好象水上之莲。跑起来风摆荷叶,走起来水惊芦苇,站似雨中貂婵,坐如月下西施。简直不能再美了。看那笑容,就更受不了了,一笑倾城,再笑倾国,三笑鬼神疯。这一天到晚要是老笑的话,天津城恐怕都能给笑没了。
人们议论,这坯子应该去文艺界,跟建筑工地不搭啊。
而那位爱穿红衣的杨玊珏,较江雪琴又妩媚了一分,这二位站在一块儿,简直就是两位天仙。
工地项目部的人傻了好几天,才慢慢适应仙女的到来。
而在祝毅心中,却结了个疑惑的疙瘩。这两个姑娘似曾相识,是不是出事那天红雾和白雾中的女子?细想不对,怎么感觉很久以前就认识?玄之又玄,玄极则诞,祝毅想,我是不是给摔傻了?
这一晚又轮到史文玄当班。来到病房之后,史文玄一通忙活,给祝毅擦拭身子,端水倒尿。
消停下来后,就坐在祝毅身旁,照例边刷手机边唠叨不停。这是大夫交待的,一定要经常和病人聊天,让他大脑活跃起来,别回来人躺傻了。
祝毅只想了解那两个新来的女孩,史文玄也看出来了,但是告诉祝毅,真没什么可讲的,她们就跟两神仙似的,不食人间烟火。
一晃便深夜一点多钟了,这间病房里的其他病人也都睡着了,而祝毅也合上双眼,将要进入梦乡。只有史文玄坐在那仍旧刷着手机。
突然,漆黑的房间里隐隐约约传来一个女子念诗的声音,惊得祝毅赶紧睁开了眼睛,四下巡视。
什么动静也没有,连史文玄也放下手机闭眼睡觉了。安静了一会儿,那女子的声音又传来了。
这回祝毅真注意了,听清了她在念叨的是什么。
“一碗孟婆汤,趁热不趁凉;饮下绝前世,来生渺又茫。九天挥刀客,红尘少年郎;三生隔世远,一曲凤求凰。”
祝毅躺在床上心里直犯嘀咕,这是一个仿佛从远古飘来的女子念诗的声音。但是,屋里就没有清醒的人啊,哪来的声音?
祝毅就头皮发麻,后背发凉,紧张且警觉地竖耳聆听,寻找声音的来源。
这声音还真给面子,隔一会儿就会传来一次,有时仿佛是天花板上,有时仿佛又是地板中,墙里、窗外……吟诗声的源头始终也没法确定,但是词儿却差不多都记将下来了,祝毅心想难道这屋子里还有其他人?
猛然间,从病房门缝渗进了一缕白烟,随着这烟雾,钻进一只白猫来,黑暗中那对泛着绿光的大眼睛正和祝毅的双目对视上,吓得祝毅顿时昏厥了过去。
那位说了,一只猫就把人吓晕了,太夸张了吧?正常人是没事,但是祝毅这重症患者可能是受不了这个刺激吧。
不知隔了多久,祝毅才又睁开双眼,愕然地发现一个穿白t恤的姑娘站在病床边。仔细端祥,正是那个新来的成本员江雪琴。
“恩公,别动,我来救你。”江雪琴说。
恩公?谁是谁恩公啊?这姑娘不就是鬼门关前救回我的那白衣女吗?
“对,就是我。”江雪琴说,看来她能看到祝毅的思想,“回头告诉你我是谁。”
她肯定不是人!祝毅用手想掐一下自己的大腿,看看是不是又在梦里,却发现胳膊腿还是不能动弹。而旁边坐在椅子上睡着了史文玄,跟死狗似的纹丝不动,大概房间里其他人都被施了妖术,一半时醒不过来了。
就见江雪琴掀开盖在祝毅身上的被单,用一把不知什么时候拿出来的匕首,在祝毅身上一划拉,那些裹着的绷带瞬间就松开了,这下可好,祝毅伤痕累累的身体就毫无遮拦地晾在那儿了。
只见江雪琴借着匕首的寒光,迅速查看一下伤情,然后掏出一只带喷嘴的小白瓶来,从上到下给祝毅喷了遍。正面喷完了,翻过来喷背面。最后还往祝毅嘴里灌进了一些。
祝毅感觉到浑身向着了火似的,火辣辣的灼烧感。心想这是要把我火化了不成?
正在此时,门口又冒来一股红烟,江雪琴惊了一下:“不好,她果然跟来了!”
谁啊?一只红狐!
祝毅算明白了,敢情俩妖精来捉弄人了。
随着烟雾退去,红狐也不见了,立在江雪琴面前的是那个爱穿红裙的杨玊珏。
有人问了,这妖精既然能够化身人形,为什么来的时候却是原形呢?
这事只有妖精知道,但是大概是远行的时候,还是原形跑得快,所以道上看见的都是狐狸、猫啊什么的,而身边的却是美女帅哥啥的。
已经被药水烧得迷迷糊糊的祝毅,好象看见两个姑娘各执一把青龙宝剑,对峙着。
病房太小,人又多,拉不开架势,所以这二位姑娘就飞了出去,不知道去哪大战一场了。
祝毅再次醒来时,居然发现,天已大亮,自己是坐在了床上,身上裹着被单,周围是目瞪口呆的围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