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寒露重,在熠熠火光映射之下,这晚秋里却也是暖和的。
而如果,在一起喝酒的人话语投机,则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了。
绛珠仙子已经辟谷不知道多少年了,在座诸修也非刚入修仙一途自然而然也可辟谷不食,只是酒肉当前,勾起了馋虫,哪还管得了其它,起先是互相敬酒吃肉,说几句闲话。慢慢的,兴致就起来了,就觉得光是这般不够韵味,玩起了俗世中“曲酒流觞”的把戏,好在贯穿高地的渠道尚未干涸,正好提供了这样的便利。
按照俗世里的玩法,酒器顺着流水在谁的面前打转,就要作赋吟诗的,赵冲和上官媚尚可勉力而为,其余人就纯粹靠不上边了。所以,他们改了个玩法,张伦提议划拳,输了的喝酒然后再出一个愉情的小节目,大家便一致通过了。
若是平时,在人前做个小节目多多少少还有些扭捏,有了前期酒肉的铺垫,一切都变得顺畅且自然。
每个人的小节目各不相同。
赵冲和张伦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前者的行酒歌固然层出不穷,可总有一种苍凉铁血之意,后者的行酒词则放荡不羁,一派草莽气息。
上官媚乃大家闺秀,让她开腔唱曲是不可能的,就紧盯着那些弯弯绕绕的春风秋月说几句曲曲折折的诗词,且通常在十言之内。其他人感觉还好,且不乏掌声响起,风池在这方面压根就找不到乐趣所在了,愁眉苦脸的看着上官媚闪烁的眼睛,为此还很郁闷的多喝了几碗酒。
周彤出身贫苦,她倒是唱曲,多为人生百态,世间疾苦。风池有在芦花镇为百姓伸冤的经历,对她的唱曲深怀感触,连连点头,为此又多喝了几碗酒。
余秋燕生长于西北荒漠之中,大抵风俗习性不同,她的作风就显得热情奔放多了,能歌善舞,充满格外的风情,赢得满堂喝彩。
风池自己则把“红莲藕的胳膊白莲藕的腿”一首歌分成了两部分唱,再就是拿着笛子吹曲了,可他平生就会一首山歌一支单曲,投机取巧岂会不被发现,如此一来,又少不得罚酒了。
在场皆为修士,本就异于常人,如此一来,五坛米酒又怎么够呢?倒是不用操心,他们“曲酒流觞”附会风雅,旁边还有一位超级兴奋且实力超强的“侍女”。绛珠仙子对这份热闹格外的享受,首先是忙着在上游位置倒酒,后来又把米酒当水喝,最后又去风池洞府把余下的酒坛尽数取了出来,她大抵上真喝多了些,艳丽的面庞上如涂了层深度的脂粉,含糊其辞的不停向诸人敬酒,哪还有半分高阶修士的体面?
不知不觉中,风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酿造的米酒愣生生被几人喝了个底朝天,喝完已经全然不知什么时辰了。
赵冲等人踩着飞剑离去时,一个个东偏西倒,犹如空中挽花。
风池和绛珠仙子互相搀扶着站在高台边,就似一对新人,手拉着手,肩并着肩,红着脸庞翘首送客。
当一众人等消失于眼帘之外,这晚秋的深夜,蔼蔼朦胧雾色之中,渐渐被一份温馨且亲昵的气息包围。
“娘子,他们都走了,我们也回去睡觉,我今天不打坐练功,我……头晕……”风池大着舌头吆喝完,就要朝自己洞府行去,可刚一迈步,就觉得自己脚下浑然站不住,整个台地的地面跟波浪一般。
“小乌龟我跟你一起睡。”绛珠仙子饱满圆润的面庞如两朵绽放的桃花。
“好……”风池深一脚浅一脚的朝洞府走,脑袋跟个胡椒碾子一般随之左摇右晃,到了洞府中时,他不经意间鼻头滑过绛珠仙子丰润面庞,一股淡淡的清香随之传来,他不由脱口而出,“娘子,你真香啊……”
“嘻嘻,那小乌龟你喜不喜欢我……”绛珠仙子明眸中也跟这浓稠雾色一般,浮起了一层浅淡雾霭。
“喜欢。”风池这般说着,仰八叉将自己甩到了石床上,随后身上一软,一股淡淡的温润贴身而至。
“那你抱我……”绛珠仙子的声音柔软如糯,带着眷恋。
她有没有本能的施展“魅术”,风池不知道,只是这一刻,他心里的天平失衡了。他如果没有醉酒,无论无何都不会被她的嗓音侵蚀,即刻进入魂魄分离状态就可摆脱她的影响,但这一刻,他压根就没想到可能发生的后果,而是不由自主地将隐埋的内心思绪释放。在泽南的土地上,有一座坟墓向北,那是梦真,自己的阿妹。而在这遥远的西北,又有一个长相和梦真一模一样的女人对自己极为依恋。绛珠仙子巧笑嫣然的模样和泽南那个素昧蒙面的阿妹重叠了……
风池嘿嘿笑着,依言将绛珠仙子环抱进了臂弯中。
他的胸膛很宽阔,也很温暖,手臂上还稍稍使上了些许力气,将她箍得紧紧的。
她丰腴的身体在轻轻颤抖,丝滑且略显冰凉,如初冬时稀稀落落初临的雪花,落在指尖就会轻易融化了去。
融化在风池酒后的莽撞里,融化在这寂阒无人晚秋时分的依偎里。
红唇交叠,从绛珠仙子口中吐出一声短促的嘤咛,风池的热情随之被点燃了……
可他骤然爆发的热烈就在他双手接触她光滑身子的刹那,他忽觉眼前出现了模糊,就像神魂被拉扯般,天旋地转,等他回过神来时,好像身处云端之上,一片灰白!
就在这多灰白云朵之上,坐着一位衣着华丽的美貌女修,朱唇、粉面、俏脸,乍看之下如不染尘埃的仙女一般,随后,她弯弯蛾眉下一对明亮眼眸睁开了……
“娘子?”风池大惑不解,“这是哪……”
可随后,风池发现这个最熟悉不过的人眼睛里流露出的并非惬意或温存,而是他曾经体会过一次的杀意,冰冷刺骨!
几乎是同时,风池觉得自己喉咙一紧,颈椎几乎快要断裂了一般,在极度疼痛的同时窒息般无法呼吸。
他想喊,喊不出来,想挣扎,发现自己无法动弹!
这一瞬间,他的酒全醒了,眼前一模糊,感觉神魂又回到了自己体内,他依然身处于自己洞府中,而脖颈上正缠着一条他曾近距离观察过的闪耀着熠熠光华的缎带——丹阳云霓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