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你我换位。”风池对上官媚说道。
“嗯……好……”上官媚似乎不太愿意离开赵冲身边,但她心底的清明告之自己这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仅凭借风池施法之初就呈现出如此异象而言,接下来的步骤极为要紧,来不得半点疏忽。所以,她略一迟疑,就站到了正北,和张伦、余秋燕、周彤各据一面,替风池护法。
“无论见到什么,诸位师兄切勿大惊小怪,保持沉默即可。”风池又道。
说完,他脱去衣袍,露出健硕挺拔的上身,随即又从储物袋内取出一小坛子果酒来,揭开封印的同时,双膝着地,拜天祭地,同时不停翻念祷词。随着其语速越来越快,演武台附近刮起了一阵阴风,无声无息,随着附近升腾的雾霭一起流动,可阴风所过之处,白天未融化的积雪瞬间冰封。
紧接着,不知从何处开始,一盏盏恍惚如蜡烛的光点,带着寒气,顺着阴风悄然而至。这些光点看似有形,又似无形,明明灭灭,其大小也是随时变化着的,一会膨胀如山桃大小,一会微缩如豆,每一个光点好像蕴含着某种未知的生命一般。
随着这些光点越来越近,一股刺骨的冷逼来。
这些光点难道是鬼魂?周彤这般想着,寒毛倒竖的同时,差点吓得尖叫出声,好在她见机得快,一把捂住自己嘴巴,硬生生将这种恐惧压制住了,可胸口却砰砰如擂鼓,心跳之剧烈连她自己都能听到。
与此同时,余秋燕面色煞白,她正拼尽全力压制自己储物袋中的一物——那个她视如性命的法盘。那是她施展“九鬼离魂功”的必须之物,也是此功法的唯一破绽,万万不可有失,在此之前除了她以外,任何人都无法遣动此盘,因为她才是“鬼母”,但这一刻藏于法盘中的骷髅却不听她使唤了,拼命的想从法盘中脱壳而出,风池施展仪式时强大的召唤之力,居然完全避开了她对法盘的控制,乃至需要她以“鬼母”之身强行压制。
点点光斑随着阴风在以风池为中心的两丈之外环绕旋转,就不再靠近了,一闪一闪之状,如同百十双眼睛在窥视他们。
这一方比试场内,如同极寒之地,当流动的空气掠过衣袍织纹,肌肤不由自主的泛起一层鸡皮疙瘩,哪怕以真气护体,犹不能减轻多少。
“这居然是一个功法被废形同废人的天选境外门弟子弄出来的动静?”张伦内心狂想,他背对风池,看着眼前诡谲难名的场景,惊讶万分,同时又觉得大开眼界。
上官媚对眼前出现的阴风或光点是否是鬼魂全然不在意,因为她的关注点只赵冲一人,相反,风池此番引动的异样越是声势浩大,她反而越宽心,使得她心中对风池可救赵冲的信念愈加坚定。
“从现在开始,切不可用神识查探于我,切记!”风池喝道。
人都是畏死的,风池也不例外,《失魂引》中描述的最可怕的事情不是施术后遇到的种种困难,而是施术者的魂与魄一旦脱离身体,会找不到回归身体的路,或者是想不起自己要做什么,一旦越过七日时间,施术者命魂溃散,将永远沉沦地府。他只有越快找到赵冲失散的魄越好,因为魄太脆弱了,七日是理论上的时间,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导致魄消散。
所以,风池没有退路,他不想失去自己的结拜大哥。
风池沉默了片刻,面向西南,调整自身呼吸,随后开始念念有词,一股黑烟从地底冒出,很快将他包裹其中。
在此之前,风池就将魂魄分离之术使得滚瓜烂熟,他原以为自己的“假寐”是魂或魄单独在起作用,可再看《失魂引》的描述,魂有三魄有七,把他之前对于自身的认知给破除了,他假寐时究竟是三魂同时起作用或是七魄同时起作用,又或者是其中之一在起作用,他自己也糊涂了。
可以这样说,风池此番依据《失魂引》所施展的招魂唤魄之术,实际已经脱离了《失魂引》所描述的范畴,也不在他于藏书阁中阅读典籍的范围内,而是他自己独辟蹊径所创造的独门方式。其魂魄可自由分离的本事为他打开了方便之门,使得其刚一坐下,在施展内视术查询魂魄的同时,人也进入到了空明之中。这大大避免了诸多难以预测的危险,使得在他人看来难以实际运用的《失魂引》,被他轻车熟路地找到了门径。
“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为气,四魄为力,五魄中枢,六魄为精,七魄为英……”风池一边心神念叨着,一边以内视之术在自己体内到处查看。赵冲的七魄中,被七魄断魂针击散了哪几魄,赵冲无法言说,风池只能通过魄与魄的感应,去感知赵冲身体里的存留,以己推人。
当风池感觉自己心脏处似乎存在莫名的灵动时,其手足突然僵硬,脑子里“轰”的一响,眼前一迷糊,瞬间出现在一片地火与黑红赤岩并存的莫名天地中!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风池心中第一时间升起一个这样的念头,举目望去,头顶是一片暗红并交织着黑红二色的天空,像是云在漂移,又像是熔岩在流淌,呈逆时针方向打着漩,渐渐铺染开去,越往远处,越可见此暗云之寥廓,通达无尽。
随后,风池感觉到自己所处之地很是暖和,暖洋洋的,分外安逸。
他觉得奇怪,双眉一皱,低头向脚下看去。
他所立之地,恰恰是在几块巨石之中,零零总总的石笋怕有二三十支之多,高的约五六丈,最矮的也有两三丈,除了能看见头顶的天,视线全然被这些如石笋一般的岩石所阻,不知晓外面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这些岩石表面斑斓如老树之皮,黝黑如墨,岩体格外密实。
出于好奇,风池用手摸了摸近前的一支石笋,触手处居然是温热的,手再往岩石上部摸了摸,温度降低了,有些发凉。
这引起了风池的兴趣,又伸手向下摸去去,却是越来越热,同时发现这些石笋下部是断裂的,就好像在一个硕大的盘子里码着这东西,如同祭品或者说是某种材料,此刻正置于熔炉之中熔炼一般。
如果风池是在正常状态,他一定感觉出了异常,也决不敢在此久留。
可他神魄离体后的思维方式是非正常的,与魂魄分离时的“假寐”不同,其思维变得单一且不受自身思想指引,不仅没感觉畏惧,反而饶有兴致的打量起这些石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