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雪初晴,千树万树银装素裹,连绵群山在这冬日里显得格外雅致。
阳光如金,积雪如棉,互相交映。
初入宗门不久的弟子,对护宗大阵是打心眼里佩服,如此庞然的阵法,唯独人难以逾越,风可透,雨可进,雪可侵,地气天光循环往复,一年四季轮换不止,真乃妙不可言。
赵冲和上官媚再加上周彤,三人踩着飞行剑器,正意气风发地奔行在前往演武堂的路上。这条路对于他们三人来说,已经是轻车熟路了,且是一条用灵石铺就的康庄大道,之前每走一回,都赚得眉开眼笑。
大半个月前,赵冲接到一个赌约,对方托人带信来愿出两百灵石为彩头邀他一战。老实讲,这个彩头不低了,甚至有些过高。宗内弟子无论内门外门,月供只有那么多,用来练功或购买材料等等都不够使唤,哪有这般多闲钱以之赌战?之前三人所赚灵石,大头皆出在赌注赔率上,因参加的人多,积水成河,入手的也才随之丰厚。所以,赵冲总觉得来者不善,他虽对自身神通把式有几分自信,但宗内低阶弟子中同样藏龙卧虎,他不想打无准备之仗,所以第一时间没有答应,而是让上官媚和周彤先去探一探对方究竟何人。
上官媚和周彤身为女修,具备先天优势,以往打探消息可谓无往而不利,与往时不同,这一次却意外落空了。
七天后,同一个捎信人又来了无忧谷,说那个委托人将彩头提到了五百灵石。
赵冲自不会放过打探委托人是何方神圣的机会,对方的答复令他大感意外,因为捎信人也不知对方是谁,他是无端收到二十块灵石,所以来跑腿的。
这就有些邪乎了,赵冲思虑片刻,以再考虑考虑为由给推辞了。
这边赵冲还没同意应战,那些热衷于赌战的弟子们已然忙得不亦乐乎。驻守演武堂的内门弟子将赵冲若应战的赔率等等都计算出来了,这一回是一比五。大家伙一致看好那位约战的神秘人,因为能拿出这么多灵石来的,必然不是等闲之辈,而且又一直在暗处,不知其深浅,若无仰仗绝不会拿出五百灵石来做彩头。而赵冲前前后后在演武堂鏖战多次,其神通技法已经算不上秘密,底细已露,他应敌之时必然处在不利的局面。
五百灵石为彩头的赌战,这在低阶弟子中的赌战中怕是破纪录的,消息不胫而走后,引起轩然大波,其轰动程度甚至超过了风池带着绛珠仙子四处遛弯那会。于是乎,几乎每天都有其它山头的内外门弟子跑来飞云峰这边询问打探,想知晓赵冲会不会改变主意,什么时候应战,毕竟他之前玩过两回故意避战的把戏,就是为了挣一个好价钱而已。就连赵冲所住的栖霞园也突然热闹了,宇文兄弟和王阊张伦等人居然跟其它山头的弟子们一样,一有机会就逮着人问,问不上赵冲就去问上官媚和周彤,使两女不胜其烦。
对方拿灵石砸人,又造这么大势,看样子不是为了切磋,反显得目的不纯了。
赵冲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同门修士,人人脸上火热的样子,似乎都想从他可能的败局中分一杯羹,他只是冷笑不止。
对方越是这般挤兑,他还真就不应战了,捎信人第三次到访时,他直接回绝了对方。
本以为事情已经到此为止,大家伙用来押注的灵石摸得火热后又放回储物袋都已经发凉了,那个捎信人居然又来找赵冲了。此人一出现在无忧谷,可谓平地起浪,一大群好事者不知从何得来的消息,居然尾随而至。就连从幽闭之门返回后,一直在飞云峰上听差的段鹰也听闻了消息,加入了旁观者的行列。
这一次捎信人带来的不是口信,而是实实在在的一封由火漆密封的信,他站在栖霞园赵冲的灵地之前,跟宣读古唐王朝的诏书一般,当着一众修士的面大声宣读。这封信是委托人亲自书写的,行文倒是文绉绉的,但字里行间却孤傲无比,采取这种当众宣告的方式,且不乏折辱他之意,其用意无非是采取“激将法”逼迫赵冲应战。捎信人宣讲完以后,在灵地前站了半个时辰,赵冲却连保卫灵地的阵法都未解除,压根就不露面。于是,捎信人又取出一封信来,这一次信上内容要平和多了,多了很多敬语,譬如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之类的,给出的赌战条件更是可观,以一千灵石为彩头,邀赵冲一战,他若赢了,悉数取走,输了却无须支付一块灵石。
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无论其中有何隐情,赵冲都难以拒绝,打开阵法,约定时日,接了此战。
于是,外山的各个角落都沸腾了,都在谈论这一次赌战该押宝在谁身上,是赵冲还是那个神秘人。
事后,上官媚觉得赵冲不该以身涉险,对方肯出这般大代价邀其一战,如果仅仅是以切磋为目的,对方完全可以单独来找赵冲,不必这般大张旗鼓,背后目的怕是不可小觑。赵冲却说演武堂有灵台境修士坐镇,出不了大事,再说如果这一回打赢了,就能给风池赚来两颗固本培元丹,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于情于理都不能错过。
赵冲当然知晓其中风险,演武堂比试,虽有灵台境修士主持,也无法百分百做到万无一失。因为胜负未分之时,灵台境修士也无法准确估计被动的一方是否还保留有什么压箱底的技能,只有当败局已定时才会出手,因此而身受重伤者倒不在少数。所以,他自从进演武堂赌战以来,头一次向上官媚借取皮盾法器,以加强自身防护。
赵冲一行三人驾驭飞剑的速度极快,带起一长溜的雪花在三人身后胡乱飞舞。
很快,演武堂已经遥遥可望。
演武堂坐落在震雷台,与宗内其它以“台”命名的地方不同,此处没有五术的传功阁,统共也就两间平房,一为药房,另一个连名字都没有,就是作为演武堂的配套设施而存在。因为演武堂的名声太大,久而久之,震雷台这个名字很少有人提起了。演武台不是台,而是一个由两山夹峙中开辟、延绵里许的走廊,走廊中一字排开十个比试场,山头斜坡就势修成了上下二十余排的巨大阶梯,以便弟子观战,宗内外门弟子晋升内门弟子选拔,或者是内门弟子晋升核心弟子选拔都是在此地举行,当然也作为修士们解决纠纷或者是比拼实力的地方。
赌战,亦由此应运而生。
修士追寻的是道,久而久之,或多或少养成了凡事不予人争的习性,只重修炼而无视功法神通的灵活应用,到了外间是要吃大亏的,故而宗门有意无意都在鼓励弟子互相切磋,是以“赌战”盛行,宗门甚至不惜让灵台境修士在此掌管日常事物。
此时,演武台两侧阶梯上到处是人,一眼望去黑压压的,怕不下一两千之众,已经赶得上每逢初一十五的传功盛会了。飞云峰所在的无忧谷内弟子,居然也来了大半,宇文兄弟,王阊,张伦,刘猎户及古雷兄妹玉娇等等,全部在列。
当赵冲等三人出现在演武台的入口时,有人高喊着“来了来了”,随之现场响起惊天动地的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