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既然如此想,老朽就不勉强了。”萧勉露出尴尬之色,就要移步。
“萧道友,我叫依娜,这是家兄古雷,昆仑奴之后……”栗发女子不似乃兄粗鲁,急忙起身施礼,“萧道友原谅则个,家兄对自己的出身……”
“依娜道友不必客气,是老朽唐突了。”萧勉笑道,回身一望,想了想,最后还是朝风池一行走来。
“什么是昆仑奴?”风池见这个称呼很是忌讳,用胳膊肘捣了周彤一下,小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别当着人问,找时间私下问萧道友。”周彤嘀咕。她毕竟是穷人家的孩子,心心念念的就是飞舟上的几粒中阶灵石,随即取了出来,飞舟很快缩小。她看着掌中灵气几乎消耗殆尽的灵石,嘟起嘴巴,叹息一声,却也舍不得扔,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
以此舟可大可小且可载数人于空中飞驰的功能而言,这本是难得一见的高阶法器,不知晓深浅者尙以为能驾乘此物者必然来头不小,但周彤抠抠索索的样子露了底,且也无储物袋收纳此法器,如同一个叫花子抱着一座金山,却仍在街头讨饭一般。
那吴姓青年有意无意的往这边一瞟,脸上露出鄙夷之色,随即冲身后的浓眉汉子使了个眼色。
浓眉汉子想来是在吴姓青年身边久了,立刻会意,说道:“这位仙姑,你这飞舟卖是不卖?”
周彤一愣,道:“啊?这不是我的。”
“飞舟可不比仙鹤,仙鹤能自行回去,此等品阶的飞舟通常是无人相借的。”浓眉汉子果然精明,一眼就能看出诸人虚实,眼下之意却是在指周彤言而不实了。
“不卖!”风池插话道。
“原来此舟是道友之物,倒是小可看走眼了。”浓眉汉子见风池只是个天选下阶,居然拥有上阶法器这等重宝,所谓以己推人,其莫非也和自家公子一般,赵冲等三人都是他的隐形随从吗?既然如此,少不得要探探底细,以免彼此间发生不必要的麻烦。于是,他笑了笑,抱拳道:“小可一行来自西州,不知道友出身何处?”
风池终究不太懂人情世故,也没多想,脱口而出:“太远了,说了你也不知道。”
此言一出,便是得罪人了。所谓打狗还需看主人呢,吴姓青年眉头一蹙,曼声说道:“问这么多废话作甚?凡事皆有价,就问他八百灵石卖是不卖!”
浓眉汉子依言朝风池复述了一遍。
“八百灵石很多吗?”风池搞不清楚灵石的价值,只能求助周彤。
“嗯,以前我想都不敢想……”周彤连连点头,随即又苦笑道,“可是我们这些天来,光是用来赶路,此舟就消耗了九块中阶灵石,也就是九百灵石。”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人人都在心中思忖,这是从多远的地方赶来的,消耗未免也太大了,同时他们亦开始重新打量风池等人,这四人穿戴一般,除了模样或许俊俏些,也并不像什么修仙世家子弟或名家之后,这倒是奇怪了。
“这样啊,我还以为八百灵石很多呢……”
风池话没落音,猛听得数十丈外传来大笑,一个破锣般的声音随之传来。
“这位小兄弟是外乡人吧,八百灵石对于散修来说可是一笔大财富,何不顺水推舟做个人情,将此舟转与西州吴家的公子?”
众人定睛看去,却是一头牛牯般大小、形如壁虎的四足精怪,正迈开步子朝朝天生桥这边直冲而来。此怪腿部粗壮有力,每在地面撑一下,便搅起一溜滚滚黄尘,腾起数丈之远。离得近了,四足精怪背部坐着的人便清晰的呈现在众人眼前,只见此人三十岁上下,留着一小撮山羊胡子,脑袋长得奇形怪状,就像一颗横置在项上的巨大橄榄,尖嘴猴腮的,相貌很不讨喜。
“我道是谁,原来是鹤年兄。”吴姓青年阴鸷的脸上露出意外之色,一反常态的立起身来。
“青山兄,别来无恙啊。”这位叫鹤年兄的汉子到了近前,从四足怪背上跳下,嘴里念叨了几句,手一伸,那四足怪马上缩小,没入其手腕上系着的一根不起眼的铜环中消失不见。
“鹤年兄都还好好活着,我吴青山当然无恙。”
“哈哈,那孙某就跟青山兄好生比一比,看谁活得久!”这个叫孙鹤年的汉子虽相貌丑陋,不想说话竟这般硬气,面对吴青山一伙十人之众,凛然无惧。
吴青山冷哼一声,道:“希望鹤年兄说话算话!”
孙鹤年不再回应对方,反而一偏头,用其奇丑的脑袋面朝风池,说道:“这位道友可知西州吴家。”
“不晓得。”风池淡然道。
“听道友口音,似乎是南方人士。”孙鹤年又问。
“我等与道友素昧平生,一来就打听我等出身,究竟何意?”赵冲冷然插话。
孙鹤年闻言,心中一凛,因为赵冲虽看起来年纪轻轻的,身上却带着浓厚的煞气,平和之时赵冲这股煞气不显,但若对人具备敌意时就会自然而然散发出来。
“道友莫要误会,你们在此人生地不熟的,孙某让你们将此舟转与青山兄,原是为了你们好……”孙鹤年干咳一声,道:“早年我有位好兄弟……”
“鹤年兄,你可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吴青山截口喝道。几乎是同时,浓眉汉子及其余人就像得了号召一般,立刻站起,手放在腰间储物袋处,大有随时暴起伤人之态。
气氛骤然紧张,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怎么?在西州的时候,青山兄不是惟恐别人不知晓你翻脸无情,杀人如麻么,怎么到了这里就转性了?你在怕什么?”孙鹤年挖苦道,“再说了,别看你们人多势众,莫非还能留下孙某不成?”
浓眉汉子见状,插话道:“在座的若入了唤灵宗,便都是同门师兄,我家公子只是不愿吓着了各位,以免众师兄心生嫌隙,岂不误了同门情分?”
“哈哈,好一条忠犬,但任你说得天花乱坠,也掩盖不了你家主子杀人越货的真性情!”孙鹤年削瘦的面孔上露出凛然之色,大声质问道:“我那兄弟与你家主子一起入幽魂谷寻宝,双方说得好好的,所得物品平分,可你家主子见利忘义,偷袭我那兄弟,以致其身死道消!”
说到这里,孙鹤年细小的眼睛里露出仇恨之色,因说话太急躁,乃至唾沫星子飞溅。但闻他继续说道:“我那兄弟死则死耳,要怪就怪他所信非人,怨不得别人!但吴青山你事后为斩草除根,竟然将我那兄弟全家三十余口灭门,连襁褓中的孩童都未放过,心肠好生歹毒!”
听闻此等血腥之事,现场诸人的反应各不完全相同。自称为“昆仑奴”之后的依娜花容色变,一把抓住其兄古雷臂膀,身体靠得离兄长更近了。萧勉见情形不对付,牵着李季的手,左右看了看,竟也朝此二人身边走去,双方只保持了四五步的距离。其余人等则如石化了一般,依然坐在原地一动不动,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架势。另两个远远脱离人群的虬髯汉子和一个年轻少妇,这会也意外的对视一眼,目光闪动,露出思量之色。
但风池气炸了,可谓怒火冲天,浑身气血上涌,手指吴青山,大声斥道:“呔!他说的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