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是牧水部主母的惊怒呼喝,可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与此同时,风铃与风芸的火球在半空中相撞后爆裂而开,风铃法力略有不如,固然消耗了风芸火球的大半,仍有一缕在爆裂之后以更快的速度溅射向干练妇人,她只来得及用左手一挡,她强壮有力的手掌至肘部瞬间化成了飞灰。
但此时风铃等人都来不及看她,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在风芸身上。
“风芸!你在我面前肆意虐杀我族人,究竟意欲何为?”牧水部主母没想到这个风芸如此歹毒,也就撕下脸皮,直接以其名姓相称了。
“姐姐,此人与疍民媾和倒也罢了,还对妹妹如此轻佻,妹妹脾气不大好,一时失了分寸,还望姐姐不要见怪。”风芸嘻嘻一笑,并未把暴怒的牧水部主母放进眼里。
“我这名后辈,几时对你轻佻了?”牧水部主母在如此多人面前,被人杀了后辈,这口气如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他一个后辈,见了妹妹的面叫声姨娘总担得起吧,什么你呀我的!他也配这么叫我?”风芸强词夺理。
“哼哼,好一个织衣部,连草菅人命都这么头头是道!”牧水部主母见风芸如此有恃无恐的样子,无非仗着他们一方人多势众罢了,她将原本一起前来相助的风铃等人全囊括了进去,都是仗势欺人的一伙人,不由怒极反笑,“今日老身就算折损在这里,也要与你伸量伸量!”
“姐姐如果定要动手,妹妹候着便是!”风芸轻描淡写的。她知道牧水部主母有几分本事,但比起自己来却还不够看。
“且慢动手!”风铃阻止道,一转头,看着风芸依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免心中愤恨,说道:“姨娘,你也曾就任我部族辅母,应以大局为重,为何要无缘无故取人性命?”
“丫头,你刚才也说了,是曾任,现在你才是辅母,莫要忘了。”
“就算你在族内没有司职,就可以这般肆无忌惮么?”
“丫头,长幼有序,我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你……”
风铃脸都气白了,风芸是她长辈,法力又比她高深,还真无可奈何。妃妈妈,嫆妈妈和嬴妈妈三人虽与风铃一同前来,可风芸和风铃一个是前上级一个是现任上级,而且她们是一家人,就算再有什么龌龊也是其家内之事,自然不便插话,一个个的站在一旁装聋作哑。
“姐姐,你的化焰诀修到哪一层了?莫非还没入门?”风芸却已然无视风铃的愤怒,对着牧水部主母挑衅起来。
“你欺人太甚!”牧水部主母明知道风芸是在挑拨织衣部和牧水部的关系,到了这一步却没法退却,否则自己的脸面可没地儿搁,双手掐诀,两团火光浮现手上,同时其身体跟前现出一道半弧状蓝色光幕,如同一面盾牌,护住了身前要害。
风铃进退维谷。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做,在目前这种局面下都是错的。只要风芸和牧水部主母动上手,不论输赢,两个部族的对立是铁定的了。当然,她也可以选择跟风芸一起将楼船上的人和牧水部一众全部击杀在此,可如此一来,整个泽南对织衣部的猜测就多了,势必掀起不可逆料的后果。而且,她做不出来如此血腥之事,甚至想都不会朝这方面想。
眼看着双方火并将一触即发,一声悠远但清晰的叹息传入众人耳朵。
“姒妹妹,还请给姐姐一个面子,莫要动手。”
听到这个声音,在场众人的表现各不相同,可谓精彩万分。风铃顿时松了口气,暗自庆幸自己临行前给母亲知会了一声;妃妈妈等三人则面向声音传来之处,略略躬身;牧水部主母听到对方称自己为妹妹,也知晓是谁有这般大脸面,缓缓收了功法;风芸面孔发白,狐媚之色收敛了几分。
“姐姐开了尊口,妹妹焉敢不从,但不知姐姐要如何处置此事?”牧水部主母当着族人的面,若就此离开,自然要讨个说法。
“妹妹放心,我自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他日着人特意前往贵部告知与你,我现在多有不便,就不与妹妹相见了。”
风琳的声音忽远忽近,似乎真不愿与众人相见。
“好,静待姐姐佳音传讯。”牧水部主母吩咐族人收敛死去男子的骨灰,一行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现场。
“风铃,你与三位妈妈也走吧。”风琳再度传话。
“嗯,娘亲……”风铃知晓母亲处理此事时不愿有他人在场,故也不多言,带着嫆妈妈等人飞速离去。
“你们已经得了教训,我就不加惩罚了,若胆敢在我织衣部水域逡巡不去,后果自负!”风琳的嗓音围绕着楼船响起。
“不敢造次,谢主母宽宏大量……”干练妇人肘部被火球击中后,断口处也被滚烫的烈焰将血管封堵住了,此刻已经简单包扎,对于传言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织衣部主母,她又有了更深的认识。她忍着疼痛,同样恭敬的拜服在地,连声称谢,不敢有些许违逆。也许是她见楼船和族人得以保全,心底松了口气,起身时身体晃了几晃,与此同时,她感觉全身似乎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在吞噬她强健的身体,脚下轻浮无力,连站稳也困难了。
一声轻“咦”后,一个略显臃肿的身影从黑黢黢的山林中一掠而出,如飞翔大鸟,眨眼间跨越了二三十丈距离,稳稳当当落在楼船顶层的平台上。
风芸见状,双目圆睁,在巨大的震惊之下,脑子“轰”的一响成了空白。
她对自己姐姐的功法层级是心知肚明的,可眼下风琳跨幅如此之大,与先前有天壤之别,似乎其神通增长了一大层级的样子,竟然进入到了一个她未知的领域。
难不成她怀孕的这段时间,功法竟有如此逆天长进?
她之前心中尚存侥幸,若风琳欲对她不利,她可趁着其怀有身孕行动不便而逃之夭夭,真可谓是异想天开了。
风琳落在楼船顶上,却并没有与众人照面的意思,只是一招手,干练妇人便被一层深绿色光环包裹着漂浮而起,轻飘飘落在了自己面前。
“让你的人不要惊慌,我只是给你看看伤口罢了。”风琳淡然说道。
干练妇人连忙吩咐族人进楼船,莫要上来干扰,这才回头打量了风琳一眼,便垂下头去。不过这稍稍的一眼,让她看出眼前之人的特别处,除了腹部隆起之外,果然如瘸腿汉子所说的其年龄竟然如双十年华的年轻女子一般。她比风琳高了半头,可二者比较,她空有一副身板而已。
风琳灿若星辰的眼眸盯着干练妇人半截断臂处,面色凝重,因为此刻正有数条细如发丝的血色纹路如蚯蚓般蠕动,如不细看,难以发现,此情形之诡谲,即便她见多识广,也闻所未闻。
“这是什么?”风琳问。
“不知主母所言何指?”干练妇人犹未自知。
“她是被你所伤?”风琳转而向岸上的风芸问道。
“是,姐姐难不成还要为了一个外人,诛杀我不成?”风芸并不否认。
风琳别过头去,对风芸不再理会,手一招,船头一炬燃烧的火把被她凭空摄到了手中,然后手一挥,干练妇人用于裹身的短衫短裙瞬间脱落,露出了其赤裸的酮体。这是一副充满了力量与肌肉组合的健美躯体,除了性征是女性外,更多展现出来的却是男性的特点,且身上伤痕累累,到处是伤口愈合后留下的肌瘤。干练妇人也并未展现出羞赧之意,长期的水上生活,已经养成了她们像男人一般对待自己的身体。不过,她在火把亮光的照射下,很快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异常,浑身上下都能看到蠕动的发丝状血丝,且血丝密布之处肌肉出现了萎缩,此种程度的萎缩肉眼可见。
“这……这是什么?”干练妇人面孔上顿时没了血色。
风琳不答,将干练妇人刚刚包扎的伤口解开,断臂处,平滑一片,却有一团殷红的血块如有生命一般,不断向外喷射发丝状物,如同伸出了无数触手。
“主母……”干练妇人望着风琳,双膝下跪,求生之欲不言而喻。
“我试试……”风琳手心处六瓣状绿色光团一闪而出,对着断臂处血块抹去,然而,那团如有生命的血块却无半点反应,依然向外伸出触手。随后,风琳又换了个方向,从触手前段将绿色光团浮掠而过,遗憾的是,依然没有半点功效。
“不可救么?”人之将死,即便坚强如干练妇人亦不免流下泪来。
风琳摇头。
“跟你的族人交代后事吧,晚了就来不及了。”风琳手一拂,滑落地上的短衫短裙又披挂到了干练妇人身上,沉吟片刻,她转头望着岸上那漫不经心站立的身影,好像是对自己又好像是对干练妇人说道:“此等歹毒功法,必须绝迹于泽南……”
干练妇人见一切无法挽回,忍者泪水拜服在地,哽咽道:“若能如此,贱妇感谢主母大恩。”
“不过,此事你不得与任何人说起,否则……”
“贱妇明白。”
风琳不再多言,再一扬手,绿光罩住干练妇人,将她平缓的送到了船头上,与此同时她飞身而起,朝岸上掠去,路过风芸头顶时她说了句“跟我来”,便头也不回的没入丛林之中。
风芸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也自疑惑自己的化焰诀怎么会有这般大威能,可在风琳的威势下不敢造次,一跺脚,不甘心的尾随而去。
此时,楼船内响起一片愁云惨雾的哭泣声。
而楼船二层的船舱内,那叫嫆狐的瘸腿汉子正趴伏在床底下战战兢兢。